十年一屆的宗門小比算得上是修真界定期舉行的重要活動,主要是新弟子之間的較量切磋, 一開始只鬥法, 後來也添了別的項目, 像煉丹煉器也比。
又規定出賽弟子不能大過二十五, 基本上每次露臉的都是生面孔, 極少有人能出賽兩屆, 非要說的話近些年內就只有天道宗那位大師兄辦到過,不巧的是那人名聲響徹修真界就是在上屆宗門小比, 他那時候二十三,現在已經三十三了。
這位大師兄俗家姓衛, 道號空冥,聽說這次也會隨新弟子出山,都猜測他是聽說了萬獸宗鬱師妹的事, 想見見這位橫空出世的女修。
除去築基成功風光了一把, 後來就很少聽說這位鬱師妹,在外偶遇萬獸宗修士問他們也都說在閉關修煉穩定境界, 哪怕說法有細微不同, 講述的情況大同小異。
鬱夏自從拜入萬獸宗還沒出去過一次, 也難怪至今還有人覺得兩年前傳遍修真界的消息是騙局。
到底是不是很快就會知道了, 此界大小宗門無數, 要說淵源最深就是天道宗與萬獸宗, 兩宗卯起來不知道多少年。哪怕宗門小比實際火/藥/味沒那麼濃,創辦的初衷也是希望給新弟子一個切磋交流的機會,學他人之長補己身之短。對站在修真界頂端的兩大宗門來說, 只要碰頭總得分出個高下。
上一屆勝的是天道宗,力壓衆派的便是他們大師兄,這屆萬獸宗是要找回場子的。
按照約定,宗門小比是由各大修仙門派輪換舉辦,上屆在天機派,這屆就有意思了,在佛宗。
佛宗輝煌的時候曾是衆派之首,可惜近千年都沒有天生道體佛心的修士降生,他們慢慢滑到第二梯隊,不過要說到宗門的底蘊和派頭,佛宗不輸人。
對於宗門小比在佛宗辦,天道宗包括萬獸宗上下都覺得不錯。佛宗是極少數立身持正心境澄明不拉幫結派的宗門,到這裡誰也別想佔便宜,同時也不吃虧。
鬱夏啃着甜津津的靈果聽師孃詳說佛宗舊事……是的沒錯,她師孃已經出關了,就是前面這兩年的事。當初會閉關是爲了衝擊元嬰,費了不小的力氣,總算成了。
她出關以後都沒來得及同道侶雲虛分享喜悅,就讓宗門內的變化給驚着了。
聽說這兩年幾位徒弟都有精進,又聽說從來搶不過別人的雲虛現在風光了,他收了個天賦驚人的小徒弟,還是個討人喜歡的丫頭。
鬱夏同她師孃的第一次見面是倉促的,渾然沒有準備,她二人倒是意外的合拍,做師孃的主動把教徒的活攬上身來,並在自家道侶準備開口講什麼之前指着鬱夏梳了幾年的道姑頭說:“這就是你帶出來的結果。小姑娘交給我來,等小六哪天追上我,我做師孃的幫不了她了再還給你還不行?怎麼還不放心?”
憑良心講,鬱夏覺得師孃挺溫柔,又漂亮,看着就像神仙妃子……沒想到個性意外的爽直,接手她之後就拆了她的道姑頭,教她梳起在女修中廣爲流行的漂亮髮式,給她添了不少飾物,還領着她去找雲霞真人敘舊。
聽說師孃根骨不算絕佳,也不是嫡傳出身,但她修行刻苦,修爲雖不及同輩那些精英弟子,好歹也衝上元嬰了。
師孃同雲霞真人走得很近,雲霞看雲虛從來沒有好臉色,每回找上門卻又願意幫忙原因也出在這兒。
不止師孃出關,花生也在一年多之前回來了,它回來之後少說同鬱夏哭訴了三日,哪怕嘰裡咕嚕全聽不懂,看它的神態表情就知道多可憐。
它養起來的肥肉都在逃命中途甩掉了,好不容易纔擺脫那隻犯人的貓!
花生拿出一顆黑乎乎蘊含巨大靈力的珠子遞給鬱夏,一拿到手鬱夏就感覺氣血翻涌,靈力在瘋長在經脈中急速運轉難以控制,她感覺有什麼要衝出身體,這個時候阿修羅子被師傅從她手中奪下,封存進寒玉匣中,鬱夏已不是修真小白,頓時明白花生拿出來這個是天生至寶。
雲虛真人讓她收好,鬱夏問這是什麼,他說是阿修羅菩提子。
不過築基期的修爲用不到,要是能再蒐集幾粒煉成手串,日日戴着不僅對修行有極大助益,鬥法的時候也好處極多,尤其對佛修,堪稱至寶。
“別說築基期,到金丹期也用不上,小六你先收着,看以後能不能多集幾粒,到元嬰期練個佛珠手串來戴戴。”雲虛真人越想越覺得靠譜,小徒弟修煉枯木逢春心法的時間越長,看着就越是悲天憫人,她那氣質和禿驢門內的禿驢怪像。各色菩提子是對一衆禿驢助益最大的東西,放在小六身上應該也不至於埋沒它。
鬱夏一開始稀裡糊塗,聽師傅說這是菩提子她就明白了。
看看比上次見面瘦了一大圈的花生,鬱夏心疼壞了,她掏出好些個靈果讓花生啃,讓它好生補補!
“不就是築個基,哪裡需要特地備什麼禮?你出去這麼長時間我心裡掛念,時常擔心……”鬱夏說到一半,沒繼續講,問花生做什麼搏命去奪這個?
花生比手畫腳想讓鬱夏知道這是好東西!賊好賊好的!
看它連靈果子都丟一邊了,鬱夏將手肘撐在桌上,雙手托起腮幫子,嘆了口氣。
這回的確是倒黴,那隻貓實在難纏,它拼老命才甩拖,想到在外面耽擱這麼久,花生覺得理虧,它也不敢再訴苦,變着法討好鬱夏好多日,才讓這事翻篇。它自己也恨不得撓自己一爪子,當時只想着要壓過別的獸,都忘了小心肝才築基,築基期拿着好寶貝也用不上,還不如送點實惠的。
失策!真是失策!
這些都是前頭兩年的舊事了,如今整個修真界都把目光放在宗門小比上,鬱夏聽師孃嘮嘮叨叨說了許多,不止講到各家宗門之間的關係,還說到近百年的勝負,又提到她當初也跟隨師長去湊過熱鬧,只是去長見識,沒親身參與。
“你師父跟人鬥過幾場,他那時候也是悶頭修煉沒怎麼出去過,實力不弱,經驗不足。”師孃還道可惜,可惜了幾句又說宗門小比而已,還是以拓寬眼界爲主,莫要拼着與人逞兇鬥狠毀根傷基,得不償失。
她是擔心小徒弟盛名在外免不了被人挑釁,怕她壓不住火跟人鬥起法來。那種想踩着天子驕子揚名的修士從沒少過。
木靈根其實在秘境和洞府裡更好用,像鬱夏雖然學了幾手攻擊的招數,實際還是輔助強,她療傷能力十分驚人,單挑跟人鬥法也就是奶着慢慢打。
鬱夏私下裡就跟喬越切磋過好多詞,要是慢慢耗最後贏的興許是她,要很快分出勝負的話,分不出來,他倆最長一次切磋鬥了半天,誰也奈何不了誰。
不管是藤鞭或者荊棘之叢都拿喬越沒辦法,他是金系,幾招就能把藤蔓攪碎,哪怕攪不碎還有羅漢金身,把他困住了你也打不動。
喬越爆發力強,他和其他師兄弟鬥法經常一記崩天拳就完事了,連金系那些大招都用不上,對鬱夏也很勉強。
玩遊戲的就知道,世界上最痛苦的事莫過於打奶,有本事你直接秒她,再不然你打空她藍條,都辦不到的話你涼了。
鬱夏就是那種一身防具皮厚藍多的神級奶媽,最氣人的是這奶媽還點了身法,跑得賊快……
爲了增長經驗,小比之前都有同門陪練,鬱夏跟包括喬越在內的五位師兄都打過了,她要贏也不太現實,要輸也不太容易,她借這個機會見識了不少招數,師兄們也借這個機會狠狠鍛鍊了忍耐力。
四師兄說,自從和小師妹切磋過,他見着木系修士胃裡就泛抽抽。
喬越準備看這一屆怎麼比,要是抽籤配對,遇上老婆他直接投降,放棄抵抗。本來論修爲境界喬越和鬱夏就差不多,同等水平下奶媽難纏。
幾番切磋下來,師傅師孃還挺意外,本來以爲小六是個悲天憫人的純善女修,看她鬥法還真不是那麼回事。她學了一手風箏技術,一心二用邊拉邊打,抽空還給自己刷刷治療。
三師兄真鴻和四師兄真成看着師妹掠影而去的妖嬈身姿,想起他倆貢獻出的那本掠影步,送出去那天真沒想到……沒想到師妹練成之後乾的第一件事就是溜他們。
那畫面真美,跟遛狗似的。
掠影步加上枯木逢春心法,真是災難級。
萬獸宗內部已經決定好了,他們圈出數十名內門精英弟子前去應戰,真正能出戰的興許只得幾位,多些人去湊熱鬧也有益處,至少能看看別宗弟子的能耐,不至於坐井觀天。
雲虛一脈去的不多,雖然不多,本脈的鬱夏和喬越卻是頂頂重要兩個人,他二人各有特色,都是極爲難纏的對手,具有越階鬥法的底氣。別脈也有些個優秀弟子,看最後拿出的這份備選名單,萬獸宗這一屆相當強。
天道宗也是差不多的做法,他們帶了好幾十名弟子,這些弟子基本上都是從內門選的,多數是最近兩次拜入師門的新人,帶隊的不僅有主峰的大師兄,還有數位長老隨行,保護弟子安全。
這個時候凌瑤纔剛突破煉氣四階,本來如論如何都選不上她,長老們偶然想起她和萬獸宗那個同樣是從善堂挑出來的,鬼使神差將她的名字加了上去。都很難說加上去的時候是抱着怎樣的念頭,也有長老遲疑道:“她才煉氣四階,是不是太弱了?帶去不會給本派抹黑?”
都有遲疑,他們互相交換過眼神,最後還是沒把人劃掉,凌瑤稀裡糊塗得到了這次機會。
名單公佈的時候,內門之中譁然一片,有許多沒被選上的同門表示不滿,質疑擇選弟子的標準,都覺得要是凌瑤這種水平都可以去,那麼誰不能去?
凌瑤緊緊握住佩劍,緊到骨節泛白,她一句話也沒有說。
心裡覺得屈辱,又捨不得放掉這次機會。
宗門小比十年一屆,能夠見識到整個修真界資質最卓越的修士,聽他們將修煉心得,看他們切磋鬥法。長老們說過,哪怕沒有機會親身參與,能多看幾場都有好處,平常門內也有切磋,可大家畢竟出自同門,功法同宗同源,沒什麼新鮮,這一次出去你能見識到修真界各大門派的風采。
比如紫儀仙門,她們只收女修,論實力頂多在二梯隊末尾,在此界影響力卻不小,關係網更是驚人。
別宗別派用傳統武器居多,她們用飄帶用寶扇用環……打起來美不勝收。
再好比即將要去的中州佛宗,滿門禿驢頭頂戒疤,他們持禪杖持寶棍持金鉢持佛珠,打起來金光熠熠正氣浩然。
神劍門也有意思,號稱全修真界最窮,他們突破境界之後總需要換把本命劍,材料和靈石全用在這上面了。對神劍門弟子來說劍好比半身,湊合用的話威力發揮不出,實力大打折扣。
還有自海上來的天機派,滿門神棍,他們有幾個長老厲害,能窺探天道,這一門不是那麼擅長幹架,他們意識流,測算更強,像是哪位修士要找個什麼材料,苦尋不得,讓他們算一算沒準就有收穫,天機派是憑手藝吃飯,好與人爲善,同各大門派的關係也還不錯。
天道宗的老對手——萬獸宗就不必多說了。
別人都是御劍或者乘飛行法器來,唯獨他們有靈獸代步,就和納新的時候一樣,這次他們乘的還是雷鷹。
雷鷹顧名思義,是擁有雷系天賦的鷹獸,速度快並且飛得穩,又有很強的空中作戰能力,是讓許多修士眼饞的飛行坐騎。
除去主脈,萬獸宗另有五峰,這次出動的便有六隻雷鷹。師孃突破元嬰的時間還不太長,被留在宗門內,雲虛和雲霞兩位長老帶隊,鬱夏本來都要側坐到雷鷹背上去了,結果被掛靠在本宗的妖獸們齊齊攔下來,那隻臭美的白孔雀鬧她半天,眼看着進度都要被拖慢,雲虛真人擺手說得了,讓她騎孔雀去。
喬越也想去,他想試試雙騎來着,那孔雀惡意滿滿看向他,喬越在去和不去之間猶豫了兩息,想想還是算了。
本門的雷鷹有飛行坐騎的職業道德,要是到白毛孔雀背上他會出什麼事故難講。
不止這點事,還有些不會飛的妖獸,反正要跟,不讓跟誰也別走。
長老們心累,商量過後撥了個膽子還算大的雷鷹給它們,讓不會飛的都上去蹲好,走之前把證明身份的牌子帶上,安分點,不許在半空中鬧事要是嚇着雷鷹把誰扔下去了那得自求多福。
宗門做出這個決定,嘩啦啦就上去了一大堆奇奇怪怪的妖獸,看着這些病得不輕的妖獸,全宗上下都覺得這屆宗門小比熱鬧了。
雖然說事先警告過,半路上還是出了點意外,等萬獸宗抵達的時候,各門各派都到得差不多了,只聽說天道宗還沒來,各宗也習慣了,天道宗愛講排場,自認爲分量最重,除了搶位置奪寶他們幹什麼都壓軸。
遠遠看見天邊有幾個黑點,已經在佛宗安頓下來的修士們就興奮起來,都在猜測這回來的話是誰。
方位感強一些的修士說:“是萬獸宗到了,騎的雷鷹吧。”
“雷鷹?我聽人說過,是他們門派馴養的靈騎,但是從未有幸得見。”
“那你待會兒睜大眼看看,不過多參加幾次這種活動你就知道了,他們每回都這麼來,沒啥新鮮……比起雷鷹,更值得期待的是萬獸宗那個鬱仙子吧。”
還有人在心裡嘀咕說,什麼仙子?聽說才十二歲,仙童還差不多。
這麼想的跟着就打臉了,鬱夏盤腿坐在白孔雀背上身姿縹緲,遠遠看着便覺得仙儀不凡,待距離近了,她眼角的慈和悲憫眉梢的莊嚴寶相讓衆修士感覺似有梵音在耳,佛宗的智慧真人原本闔目誦經來着,纔不過誦到一半,他忽有所感,擡眼望空中一望,便看見萬丈功德金光。
智慧問身邊弟子:“可知乘白孔雀來的女修乃是何人?”
佛宗弟子木訥,平常不太關注此界八卦,還真答不上來,旁邊其他人聽見爲他解了惑,說這般年紀應該是新弟子吧,提到萬獸宗的新弟子誰有這般風儀,也只有雲虛一脈的小師妹。
“那應該是鬱仙子,乃四年多以前拜入萬獸宗的,修爲據說到了築基期。”
智慧頷首。
衆人皆知佛門大能可窺功德,天機門長老可窺氣運,便問他此女如何?
“不可說。”
智慧從未見過這樣耀眼的功德金光,萬獸宗這女修來歷不凡。同樣被鎮住的還有天機門的率隊長老,他們一般只能隱約感覺到誰氣運強,誰命裡帶衰,極少能看得這麼明白,反正今天看到了,小姑娘只差沒把“天道愛女”這四個字烙在身上,她通身上下還寫了仨字兒:惹不起。
氣運從來都是最玄的東西,修真界里人人都想要,卻最不易改最不易得。
早先聽說萬獸宗有個姓鬱的小姑娘入門二載就築基成功,天機門上下都很好奇,今日一見,果然不同一般。
初窺門徑的普通弟子都皺了皺眉,站在長老身邊的大徒弟睜圓了眼,他盯着鬱夏看了好一會兒,然後不自覺看向師傅,發現師傅也是一臉感嘆,回去之後才說了一句,那女修不可爲敵。
作者有話要說: 給家裡長輩拜壽去了,我又暈車,回來緩了半天一更就寫到這會兒了。
我喝口水再去寫一章,不過二更註定短小就是了=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