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熙看着眼前遞過來的紙幣,金飛還在解釋:“剛剛我的人搜到拿給我查看……說不認識的字,可真挺好看的。”
端木熙接了過去,紙幣紋路並不複雜,上面的字跡顯然,卻又和紙幣融爲一體,細看倒是很容易分辨。
只是真的是普通人不認識的字,是一個符號。
端木熙目光狠狠一簇,擡頭看向金飛,此時他臉上的神情帶着好奇的探了探:“少主肯定認識。”
端木熙扯脣,幣紙放進袖口裡,冷冷道:“不認識,帶回去問問不就知道。”
“有道理!”金飛點了點頭,目光自然而然的落在不遠處還在燃燒,甚至連着天的沖天大火,目光悠遠。
端木熙一直細細觀察着他的神情,見他這個神情,還有一些困惑。
他以爲,金飛應該像其他牧民一樣發出仇恨憤怒的眼神!
然而,他卻是嘆了一口氣:“少主,你知道草原多少人靠這片草原養活嗎?”
端木熙瞭然,原來心裡也不是不在乎啊,他認真嚴肅的語氣,朝草原看去,開口:“其實,我也是爲了大家考慮,金大王你可能不知道,最近這一帶出了一隊殺人兇殘的殺手,他就藏在附近的居民裡,只有查出他們,纔是永絕後患。”
竟是絕口不提端木雄的下落了。
金飛想到南書兒淡淡說起的模樣,還真是料事如神啊。
他金飛已經服的五體投地。
“這樣嗎?”金飛帶着少許疑惑:“其實剛剛少主同這些牧民解釋,他們也是能理解,並且積極配合的。”
端木熙卻是搖頭:“既然有人願意藏着他們,怎麼可能隨意的交出來?”
所以他才火燒草原,斷了這些人的生計?
金飛不由又想起前不久和南書兒的交流。
牧民靠着這片草原爲生,事實上……現在的他們,依舊大部分靠草原爲生。
而那些不靠着草原爲生的族人,卻對草原有着流淌在血液裡的信仰。
雄鷹展翅,草原爲家,這是他們的根,恆古不變。
當時,他的臉色都變了,也一度覺得,沒有人會做這麼愚蠢的事,那怕狂妄囂張橫霸一方的端木軍。
可眼前偏生就是出了這麼一個愚蠢的人。
金飛點點頭:“既然是爲了大家的安全,我們布魯當然要出一份力。”
端木熙意外他今天的好說話,目光在觸及他眼底的畏懼時,他了然的看了一眼身後的十萬大軍,心底涌出一股倨傲,面上越是愈發的平靜自若。
端木熙:“金大王願意出手,我們自然是求之不得。”
金飛呼出一口氣,深思熟慮後纔開口:“威脅這些牧民沒有用,就算是真的窩藏了,這樣他們更加不敢開口說出事實,這樣吧,今晚我約見各部落的首領,和他們把酒言歡,順便商量一下這件事,讓他們各自回去查探自己部落的族人,相信沒有比自己人查自己人來的更加容易。”
他說的有理有據,神情認真,且沒有一絲怨恨,端木熙心頭舒坦了一下,點頭:“多謝了!”
“少主把兵退回去吧,免得落入有心人的口舌並不好。”金飛一副由衷的語氣勸道,還帶着一抹隱藏分小心翼翼。
端木熙明白他的有心人是什麼意思。
若非戰事需要,他們端木軍擅自動兵,落在皇城那位的耳朵裡,當然不怎麼舒服,而最怕的是若有心人在踩一腳,這件事可就不是小事了。
看着烏壓壓退如潮水的士兵,端木熙脣角的笑意漸漸收起,直到消失,陰沉如水。
草原的火還在燒,不遠處的牧民已經大着膽子跑了出來,對着草原抱頭跪地痛苦,有人甚至還想冒險救火。
“去,安撫好他們,順便去通知各部落的人,今晚準時到布魯王庭,本大王要宴請他們喝酒。”
若是端木雄此刻在軍中,金飛這樣的舉動,當然會被制止,甚至在宴會到一半,大夥兒都喝高時,將他們包抄。
謀而斷定,定然不擇手段,不懼風暴!
可端木熙如今陷在自我的鬼心思裡,可能並非愚蠢,可他並沒有想到這個地方。
……
當天晚上,那些人果然來到布魯王庭,一共二十幾個人,他們由十幾個部落組成,其中一個族中還來了幾個人。
見所有人的落坐,沒有那個部落的人缺席,金飛才讓人出去打探。
打探的人很快回來,在他耳邊回稟。
金飛揚脣笑了,璀璨肆意!
其他人一直盯着他,相互寒暄後,他們皆是嚴肅沉悶着一張臉,甚至無法理解此刻的金飛,怎麼笑的出來!
“金大王,我們的草原被那幫狗東西燒了,您難道一點都不憤怒生氣嗎?”一個人霍然站了起來,胸腔起伏,眼眶發紅!
“是啊,金大王,沒有草原,雄鷹要亡墜了嗎?”另一個年輕人,帶着掘強的眼神,眼淚已經砸了下來。
這句話,讓所有人都沉默了下來。
他們今天聽到最多的哭泣聲就是這句:“啊瑪說,草原消失了,雄鷹要掉落,牛羊要餓死,因爲他們觸怒了神靈,這是神靈給他們的懲戒!”
所有人都盯着金飛!
他們雖然各自爲政,各自管束,一起生活在一帶,雖然平時也有打架摩擦,爲了地盤和生活殺人見血,可比起幾十年前,誰見了誰都亮刀子,三天兩頭的互砍好了好多,甚至在各族有大事時,還會相互邀請幫忙。
而布魯因爲族人血性桀驁不馴,他們只喝最烈的酒,
打最兇狠的架,他們的地盤最大,從來不讓分毫,他們的王也是勝者爲王,敗者臣服。
金飛澄亮的眼睛同樣回望着他們,直接望進他們內心滾烈的火焰,仇恨毫不遮藏的袒露。
“我當然很生氣,很憤怒,甚至想撕掉他們。”金飛緩慢的話,吐字清晰的落在空氣中。
氣氛靜了一瞬,下一瞬,所有人站了起來,此刻的心情顯然又和上一刻不同,那是一種爆發的怒火,此時拋頭顱灑熱血,亦是一往無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