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小小雙手平躺在龍椅扶手之上,翹着的二郎腿,時不時抖一抖。心情平靜如同深潭幽湖,姬小小不爲付冠傑的大放厥詞有任何的波動和起伏,該笑時笑,該諷刺時亦不會假惺惺心慈手軟,避重就輕放過人心不足蛇吞象的付冠傑。
“付冠傑啊,正躺在下面的那位,好歹也曾對你有知遇之恩。你如今吃的穿的用的住的,哪一樣不是靠他的銀子。你出門奴才成羣享受貼身服侍,往來皆是對你阿諛奉承之人,你都忘了是誰給你的嗎?吃水不忘挖井人,你倒是夠另類,一點兒不知感恩。也是,狗改不了吃屎,畜生就是畜生,一見主人不利,便立馬跳出來搶奪最大的骨頭。”姬小小平鋪直敘,不加華麗辭藻修飾粉潤,以最惡毒最正確的話冷嘲熱諷沒心沒肺的付冠傑。
付冠傑見慣大風大浪,心若高天厚地,對姬小小單薄的三言兩語不放心上。理了理朝服,向外走出兩步,回過身來,面對面與朝上同僚對視無言。付冠傑此時此刻面無表情,風平浪靜毫無預兆,出其不意攻其不備,打了曾經把酒言歡的好友一巴掌。
“林朝宣林愛卿,怎麼,你皺眉頭,是不滿意朕登基爲皇嗎?別仗着跟朕有幾分交情,便可目中無人,對朕視若無物。朕乃天子,人中之龍,掌權天下是萬民之請,那容得了你這個亂臣賊子推三阻四。”付冠傑義正言辭,大話說得順口極了。
一個大男人,一個享受高官厚祿的男人,無緣無故受了付冠傑掌捆,林朝宣血性不減勃然大怒,跳起身衝向付冠傑。拳頭如同雨點落下,付冠傑年紀稍大,平常又不注意身體鍛鍊。跟小他將近十歲的林朝宣對打,付冠傑毫無意外處於下風。
“付綺盼你這個不孝女,還不快點過來救我,我可是你父親啊!”付冠傑找場外救援總是理直氣壯,好似全天下都欠他錢似的。
姬小小置之不理,單手撐手頭,饒有興致看着棒打落水狗這齣好戲。過了好些時候,林朝宣筋疲力盡,踹了付冠傑一腳,嘟嘟囔囔回到原地站着。至於付冠傑,人倒在地上,痛不欲生,撕心裂肺的哀嚎着,那張老臉上全是紫青紫青的痕跡。
“付冠傑殿前失儀,廢其刑部侍郎之位,全部家產充公上交,子孫三代內不準科舉。對此決策,各位大臣,可有異議?”姬小小心腸歹毒,滅門定要趕盡殺絕,一兩句話斷了付冠傑東山再起的可能性。
付冠傑如果沒有之前的犯上作亂癡心妄想,也許會有許多人站出來搭救付冠傑。奈何付冠傑見姬小小三兩下坐上龍椅,自認爲自己身爲姬小小的親生父親,這龍椅不論如何也該他坐纔對。
醒掌天下權,醉臥美人膝,權利纔是真正見血封喉的劇毒。
“來人,將付冠傑帶下去。”見沒人反對,姬小小命人將付冠傑帶下去,免得畜生叫喚繼續污了她的眼睛和耳朵。
付冠傑被拖着走了幾步,急急忙忙掙扎,揮舞着手,急切說道,“等等,付綺盼你可不能這樣對我。就算你不把我當成父親,但是,你總得爲自己的性命着想吧!十五年前,我給你下了劇毒,如果沒有我的解藥,你絕對活不過三十歲。”
姬小小一聽,不疑有他,臉色驟冷,身影一閃,人已出現在付冠傑的身邊。豬狗不如,當真是豬狗不如,給親生女兒下毒藥,這得多喪盡天良的父親才能想出如此滅絕人性的法子。
一腳直接踩下去,凌厲的風勢,宛如削鐵如泥的寶刀,付冠傑一條腿直接被切成兩半。鮮豔的鮮血,鮮活的斷腳,濃重的血腥味,一些從未經歷戰場廝殺的文官見此情景嘔吐不止。
一通發泄之後,姬小小踹醒了付冠傑,居高臨下,蔑視螻蟻,“付冠傑,我不會殺你,可是,你一定會是生不如死。”
姬小小面色沉靜,不像是說笑,付冠傑想起姬小小的手段,頓時心驚膽寒,身體戰戰兢兢瑟瑟發抖。爲了錦衣玉食高官厚祿,付冠傑勢頭減弱的熊熊火焰又燃燒正旺了。
“付綺盼,你別想威脅我,如果你還想活命,你就得聽我的話,不然,大家一起死。”付冠傑手握解藥,他就不信姬小小敢妄爲。
姬小小愣了愣,恍然大悟道,“付冠傑,你是忘了我吃了萬年太歲這件事嗎?如今的我,早已練就刀槍不入百毒不侵的聖體。你想毒死我,你那毒藥可是用千萬年藥材毒蟲煉製而成的?如果不是,那很可惜,你討價還價的本金沒有了。”
不理會付冠傑目瞪口呆的表情,姬小小行事雷厲風行,迅速拿出付冠傑貪贓枉法草菅人命的證據,並將其公諸於衆。在平民老百姓的聲討之下,付家的敗落是意料之中的事。
“有仇報仇,有冤伸冤,我只是拿回屬於我的東西。”
在付家一家子流放西北苦寒之地前一天,姬小小光明正大廢了付士賢的四肢。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沒有行動能力和價值的付士賢,指不定哪天就死在自家兄弟的手中了。
過了一個月,付家的事情塵埃落定。來不及得以休息片刻,輕輕鬆鬆地舒了口氣的姬小小,轉身又馬不停蹄地爲原主的外家沉冤昭雪。在多方人士的好心幫助之下,輾轉三個月,姬小小不使用至高無上的權利,衆志成城齊心協力爲外家平復冤屈了。
轉眼間,大半年過去了。夏去冬來,年關將至。
皇宮上下,大紅燈籠,晝夜不歇,年味十足。往來的宮女太監臉上滿是笑意,當今聖上脾性暴躁,卻勝在不濫殺無辜。有功賞,有過罰,只要自己努力幹活,總能活出幾分精彩和意義。
“這天越發的冷了。”
姬小小窩在雍和殿內,躲避狂風大作鵝毛大雪的嚴寒。看了看手中的密報,付冠傑和付士賢在前往西北的路上病痛交加不治身亡,而其餘的付家人也是死的死傷的傷。歷盡千辛萬苦,來到苦寒之地,爲求果腹溫飽和一處撿漏的房子,付家的男人把付家的女眷一個不剩買入勾欄院中。
天理昭昭,報應不爽。隨意將密報揉成團丟棄,姬小小起身,走到大門外,望着白茫茫的天色,心想只要解決了二皇子李奕辰,這個任務應該也就完了。然而,六個月前,二皇子收到線報,早早整理兵馬跑到嶺南了。李奕辰身在京城的另一邊,山高皇帝遠的,姬小小一時半刻還真收拾不了李奕辰。
明淨的天空,雪,越下越大,紅牆朱瓦被掩埋其中。冷冽寒風,呼呼作響,拂過臉頰,如刀劈斧砍般疼痛。姬小小攏了攏身上銀狐斗篷,不輕不重打了一個噴嚏。
“出來吧,我知道你在這裡。”姬小小眼望着前方,話卻是對着躲在大紅柱子後的人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