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1人是鐵飯是鋼 十二

廖羽,死了。

姬小小沒有悲痛欲絕、痛哭流涕的失禮,亦沒有不報此仇誓不爲人決心,她的心僅僅是微微刺痛,悲傷縈繞時,是一種解脫的痛快之意噴涌而出,令姬小小不由自主顫了顫。

快意酣暢淋漓,妙不可言,姬小小抱着廖羽傻蹲着不動。

男人冷冷瞧了一陽,一步步走向姬小小他們。

“廖羽?廖家的子孫嗎?”男人呢喃說道。

男人的嘴脣微微抿着,眼睛澄澈清涼,周身自動散發出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寒氣,而在男人冷漠的保護色下,是他對天下之物的漠不關心,高高在上。

待他走近姬小小他們,僅剩兩米之距,身後爆出了響亮的聲音。

大門被沈霏狠狠撞開,門扉驟然向兩邊開啓,沈霏自然而然跌落在地上。沈露兩隻手拿着高跟鞋搶先跑出,不管不顧褲子拉倒大腿,又沒有穿着內褲的沈霏。

黑夜卻亮如白晝,沈霏和沈露大幹事情不妙,驚慌起身,匆匆穿好衣服,急急忙忙跑來處理突發事件。剛剛出了房間,戰戰兢兢等天動地晃過去,兩人透過窗戶看到許久未見的沈雲。

沈雲,爺爺居然出關了?

沈霏和沈露兩人相顧無言,唯有彼此的眼中的驚恐印入心中。

“太爺爺。”沈露低着頭,不敢與冷峻男人對視。

少說少做,有錯就認,不管是不是自己的錯。這是沈家子孫面對沈家老祖宗沈云爲人處世第一條。

跪了會兒,沈霏邊提着褲子,邊說道,“太爺爺。”

冷峻男人也就是沈雲,隨意瞟了沈霏和沈露一眼,兩人全身吻痕,一股腥臭的死魚味飄香十里,冷峻男人想不偢不倸都難以做到,只能仍由惡臭擠入鼻中惡心他。

“你們真是太荒唐了。”

沈雲怒而甩羞,沈露直接被一股勁風給甩飛了三米之遠。

最最心愛的姐姐被沈雲棄之如敝履,如同掃蛇蟲鼠蟻一般,對待他最最心愛的姐姐,沈霏怒不可遏,口不擇言。

“你……你居然打我的姐姐,你個老不死的傢伙,本……。”

“不知所謂。”沈雲同樣甩羞掀飛了沈霏。

淡淡的看着疊在一處的曾孫子、曾孫女,沈雲深深嘆了口氣。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打地洞,我沈雲的後代子孫怎會不堪到如此地步?難道環境造人正當這般有影響力?

沈雲打昏了兩人,想着以後分出點時間教導教導後代子孫,卻不知自己想得深入了,心神稍稍鬆懈,被停守在高空的霧爺爺找到機會,一舉突破防禦陣法,重重打傷了沈雲。

霧爺爺並不戀戰,帶着姬小小和廖羽御空遁走。

姬小小被霧爺爺夾在腰側,望着熟悉的面孔,悶聲悶氣,略微帶着指責的意味說道,“你怎麼現在纔來?你遲到了,知不知道?如果你早點到,阿羽就不用死了。”

霧爺爺扭頭看着另一邊,穩如泰山的偉岸身軀抖了抖,“我感覺到了老朽送與阿羽的護身符被毀,便早早出關,誰知老朽還是晚來一步。”就差這一步,便是永遠的天人永隔,再無相見。

“阿羽,是老朽看着長大的。小時候,阿羽的父母不成器,兩人具是對阿羽無多少感情,只是給口飯吃,養個寵物似得。廖主子當時得撐起廖家,並無時間照顧阿羽,廖主子便把那麼小個的阿羽交給老朽照顧……。”

霧爺爺一邊高速飛行,一邊回憶往昔,精神矍鑠的眸子閃着淚光,蒼老的聲音透着哽咽,可謂是聞者傷心見者落淚。

姬小小一言不發的聆聽着,沒有打斷霧爺爺的回憶。

霧爺爺的速度極快,一眨眼的功夫,他落在了姬小小所說的亂民營裡。霧爺爺和姬小小他們出現極爲壯觀——仙人騰空而飛,從天而降,吸引了一大波的吃瓜羣衆來瞻仰膜拜,那些人裡便有小心翼翼藏身的廖老爺子和廖崆民

“霧,你出關了?”

霧閉關出來了,廖家最強大的戰略回顧,奪回希望基地輕而易舉。一大把年紀了,還要經歷年輕時候夢寐以求的驚險刺激,廖老爺子心驚動魄的同時,老命丟掉了一半了。

好險,好險,廖老爺子心有餘悸地笑了笑,突然間,不可置信的神色佔滿了蒼老的臉。

“霧,你手裡的是?”廖老爺子的手顫抖不止。

霧爺爺低下頭,無力說道,“是阿羽。”

“他怎樣了?”

過了許久,霧爺爺說道,“死了。”

死了,死了,死了……。

他最得意的孫子死了。

“不會的,爸爸怎麼會死呢?”

廖崆民衝了上來,跑到霧爺爺的邊上,兩隻手扒拉廖羽。廖羽的屍體冰涼刺骨,哭鬧不止的廖崆民霎時死寂無聲。

好冷,好冰,沒有曾經的溫暖。

爸爸死了?跟媽媽一樣永遠離開了他?

不會的,不會的,爸爸不會死的。

“爸爸,你醒醒,你醒醒,你要再睡了,好不好?小寶好怕,你嚇到了小寶,爸爸你不要再鬧了,快醒醒啊!”

廖崆民聲淚俱下,哭得是肝腸寸斷。原本心存疑慮的廖老太爺見曾孫子如此傷心無措,最後的希望在風中熄滅了。廖老爺子承受不了廖羽失去的事實,兩眼一翻,直挺挺栽倒在地。

姬小小眼疾手快扶起廖老爺子,老人家輕得如同羽毛,悲慟的心連帶着身體不能平靜,哎……姬小小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霧爺爺。霧爺爺明白姬小小的意思,輕輕一揮袖,廖崆民昏倒了。

“希望基地並不安全,沈雲遲早會找到這裡。”

姬小小背起廖老爺子,走到霧爺爺的旁邊。

霧爺爺心思明快,拿出難得一見的飛行寶器,載着衆人離開了希望基地。在姬小小的指引下,霧爺爺停在了希望基地不遠處的小山村裡。

飛行寶器剛剛落下,保護物質的守城人紛紛拿起刀槍嚴正以待。

“別緊張,是我。”姬小小從飛行寶器上緩緩走下。

“何姐,您回來了,你沒有事吧?廖基地長在哪裡啊?”

面對年輕守城人的問題,姬小小無話可說。

……

廖羽被沈家人殺死的消息不脛而走,不一會兒的功夫,守城人一個個淚如雨下,哭聲震天。

哭聲吵醒了廖老爺子,驚醒了廖崆民,一老一少悲痛不已。

人死如燈滅,哭過,痛過,罵過,日子還是得一樣過。

三天後,廖老爺子在痛失請孫子的巨大悲痛中離世,死不瞑目。短短几天的時間內,小破孩廖崆民失去兩位至親至愛的親人,其痛苦難以想象。可廖崆民挨不過這道坎,沉溺痛苦不可自拔,他這輩子就這樣了。若是他捱過了,還有手刃仇人的機會。

姬小小沒有勸慰廖崆民,只是時時刻刻陪伴他。

廖崆民失魂落魄一陣子後,他做出了一個一生之中最大最重要的決定——他要跟着霧爺爺修仙問道。

“爲什麼?”姬小小淡淡問道。

“我要爲爸爸媽媽報仇雪恨,要爲太爺爺討回公道,一雪前恥,我廖家纔是希望基地的主人,不是沈家那些貓貓狗狗。可要做到這些,我需要力量,需要無與倫比的強大力量,所以我要跟着霧爺爺修仙問道,掌握改天換命的能力。”

廖崆民小小的身軀因爲仇恨而顫抖,曾經明亮的眸子泛着淡淡的血紅色光芒,他這是心意已決。

姬小小沒有阻止廖崆民,而是說道,“你霧爺爺實力強大,不容狡辯,但他命不保夕,這也是千真萬確。因爲天道震怒,靈氣不純,狂暴元素隨處可見,修仙者吸納足夠多的靈氣,積累足夠多的狂暴元素,他不是因爲靈力難以控制而爆體而亡,就是變成沒有神智,只知殺人的魔頭,被天道斬殺。小寶,你一旦踏上修仙之路,你的宿命不再有千千萬萬的可能,而是必死無疑。就這樣,你還願意跟着你霧爺爺修仙問道嗎?”

撕開表面的僞裝,剝出血淋淋的內在,興許是姬小小所說太過震撼人心,廖崆民死死抱住姬小小的腰肢。

“姐姐,你會離開我嗎?”

姬小小揉了揉廖崆民的小腦袋,“以姐姐的能力,應該能再活一百年。小寶,姐姐再陪你一百年,你滿不滿意?”

修煉《白蓮聖決》到達臻境,活個一百多歲,容顏不老,身強力壯,單挑五個壯漢……小意思啦!

“那就好。”廖崆民鬆了口氣。

姬小小勾起脣角,輕聲細語道,“那你的決定呢?”

牛頭不對馬嘴那麼久了,該是正面問題的時候了。

廖崆民鬆開手,直挺挺站在姬小小的跟前,威武地擡起頭,明眸大眼裡滿是歡愉之色。

“要,小寶要跟霧爺爺修煉。”頓了頓,廖崆民握着拳頭,高聲道,“霧爺爺說了,修仙本是逆天而行,竟然如此,小寶不僅要跟霧爺爺修煉,還要捅了這天,改了這命。天道震怒,靈氣不純,狂暴元素禍害修士,小寶要改天逆命,得道飛仙。”

“好志氣。”姬小小重重地拍了一下廖崆民的肩膀,不爲他的遠大的志向,也得鼓勵鼓勵小朋友在造詣上的進步。

廖崆民把他的想法跟霧爺爺說了,霧爺爺沉默了一天,第二天大清早,手把手叫道廖崆民修仙。

一老一小,忙着修煉。姬小小也不是閒人,開始指揮守城人尋找新的基地地點,重新建立一個新基地。不缺地,不缺人,又因爲有大量的物資,一年後,藍天基地小有規模。

藍天基地剛剛建成,事務繁多,姬小小忙得兩腳不離地。直至四年後,藍天基地穩定了,各個職位均有人才補上,姬小小才能好好緩上一口氣。五年了,一切也差不多了。

下午五點衝辦公室回到住宅,廖崆民和霧爺爺正在院子裡打坐。姬小小沒有打擾他們,轉身走進了屋子內。

三個小時後,姬小小板着臉站在門口,活像一塊望夫石。

“霧爺爺,小寶,你們要不要過來喝完湯?”

不動,如同雕塑一般。

姬小小撇了撇嘴,道,“我親手煲的哦!”

盤腿而坐的兩人猛然睜開了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進入了屋子,正襟危坐在餐廳的椅子上,眼巴巴瞅着不遠處的竈臺上,咕嚕咕嚕冒着熱氣和香氣的老鴨湯。

姬小小搖了搖頭,轉身走進屋內。

“姐姐,快點,我都餓了。”廖崆民催促道。

“小瓊啊,你最近真是太懶了,下廚的時間怎能越來越少呢,這樣很不好,很不好,民以食爲天,吃吃喝喝纔是最重要的。”霧爺爺不厭其煩給姬小小科普“人生的大道理”。

姬小小甩了他們一個白眼,不慌不忙耐高溫手套,端起黑色的鍋子,平平穩穩放到了餐桌上。

“啊,開喝了。”

廖崆民噌的站起身,拿着碗準備“空手套白狼”。

霧爺爺一下一下捋着花白的鬍子,如果不是眼睛從不離開那鍋鴨湯,他還是很有高人深不可測的範的。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姬小小拍了一下廖崆民的鹹豬手。

轉身往竈臺那邊走,姬小小翻來翻去,終於找到了湯勺。

“慢慢來。”姬小小一手裡拿湯勺,一手緩緩掀開鍋蓋。白色的霧氣登空而起,朦朦朧朧恍若仙境。沁人心脾的香味撲面而來,輕輕嗅上一口,身體的勞累和心靈的疲倦頓時一掃而空。

“好湯。”霧爺爺端起碗,遞到了姬小小的面前。

美味總是令人食慾大開。

姬小小接過碗,給霧爺爺盛了一碗。

霧爺爺急不可耐地把碗要了回來,如同品茶一般,對着碗又是看又是聞,湯汁澄清,其味香醇,好!霧爺爺心急如焚,不用湯匙,淺嘗一口,霧爺爺渾身一顫。老鴨湯滋味濃郁,鮮美甘淳,脣齒間許久迴盪着妙不可言的味道。

“小瓊,你的手藝又見長了。”

就姬小小的煮法做菜的手藝,霧爺爺從不吝美言好句。

姬小小輕輕一笑,心裡頗是得意洋洋。

“姐姐,我的呢?”廖崆民嘟着嘴,可憐巴巴說道。

姬小小心情好,給了廖崆民一大勺的鴨湯。

“好好喝。”廖崆民嚐了一口,眼睛一亮,狼吞虎嚥起來。

自己做的菜被人喜歡,姬小小很是高興。

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姬小小認同了霧爺爺和廖崆民,自然不會餓了他們的肚子,即使他們可能不需要。

美美吃了一頓,三人癱在椅子上不想動彈。

“小寶,你的修煉如何了?”姬小小如同萬千普通家長,關切孩子的學習般自然而然問廖崆民修煉之事。

“還行,現在已經是練氣八層了。”廖崆民淡淡說道。

霧爺爺聞言,翻了一個白眼。

短短五年的功夫,從一介凡人晉升爲練氣八層的修仙者,這還叫“還行”?可惡,這小子太可惡了,居然在若無其事炫耀。

姬小小摸了摸廖崆民的頭,溫柔地說了幾句讚賞敬佩之話。

“姐姐,我會努力的。”廖崆民鄭重其事說道。

廖崆民並沒與騙姬小小,又一個五年後,廖崆民突破練氣,短時間內成爲了築基大圓滿修士。

霧爺爺很是欣慰廖崆民的努力,但身爲一個關愛孩子的家長,廖崆民的急速晉升速度,也引起了霧爺爺的擔憂。升級越快,吸納的靈氣越多,靈氣在身體的存儲量越多,狂暴元素日積月累,終會害了廖崆民這條年輕的生命。

“小寶,你要注意着點。”霧爺爺語重心長說道。

十六歲的廖崆民身材噌的一下拔高,臉雖然還有些稚嫩,但一身凌厲的氣勢不可忽視。

“霧爺爺,我知道了。”

廖崆民仰頭眺望,視線落在大院對面的門口上。

霧爺爺心知廖崆民所作所爲的含義,道,“沒事的,你姐姐能力過人,武功高強,不過是暗訪希望基地,她會沒事的。”

話雖如此,廖崆民仍是擔心不已。

爸爸、太爺爺先後死去,姐姐決不能在先他而去。

廖崆民敷衍地點了點頭,始終不見大門開動,乾脆走了出去,站在門口等着姬小小歸來。

三個月前,藍天基地發展迅速,欣欣向榮,總人口達六十八萬人,武裝人數有二十萬。

基於武力的保證,姬小小決定攻打希望基地。而攻打希望基地之前,姬小小顯得打探一番。知己知彼,百戰百勝。

希望基地那場叛亂過後,已經過去十年了。這十年來,希望基地在沈霏的手中急速衰敗,怨聲載道,民不聊生,許多的人爲了謀生,轉投藍天基地。姬小小從他們口中多多少少得知希望基地的現狀,但要了解得一清二楚,還需自己親眼看看。

偷偷潛入希望基地,姬小小聽到最多的便是沈霏、沈露這對姐弟的光輝事蹟。

六年前,沈露誕下一子,那孩子醜如狗彘,被沈露活活摔死。一年後,沈露又生下一女,其女其貌不揚,沈露想要將其處死,被沈霏及時阻止,但沈露不願這個怪物侮辱她高潔的存在,偏要那女孩死。因這事,沈霏第一次對她的親親姐姐大聲責罵,嚴厲責罰,將沈露關在房間裡好吃好喝伺候着不給外出。

沈霏一把屎一把尿帶大那女孩,但那女孩身體羸弱,兩年前,女孩心肺衰竭,沈霏找了無數醫生,治不好,一個字,殺。過了一年,女孩痛苦死去,而沈霏瘋了。瘋狂的沈霏以殺人爲樂,希望基地有幾千人是死於沈霏的手中。

領導者如此喪心病狂,上樑不正下樑歪,他底下的人更是壞出了層次,壞出了新意,壞出了高度。一時之間,希望基地就是人間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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