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下!”
綠衣面如死灰,兩腿發軟的退了下去。
鳳瑾望着她纖瘦卑微的身影,眸光又冷又沉,無名無聲無息的出現在鳳瑾身後,隨着她的目光看過去,淡漠的開口,“要屬下殺了她嗎?”
鳳瑾擰了擰一雙墨黑的長眉,“爲何要殺她?”
“她對陛下有異心。”
“她對朕沒異心,她只是有自己的私心。”
無名看向鳳瑾,見她神色如常,不由得詫異的問道,“陛下不生氣?”
“生氣!只是朕生氣的,不是她有私心這件事,而是她有私心卻不藏好了,這麼容易就被人看穿,太嫩了!以後怎麼爲朕辦事?”
她手裡能用的人本來就少,綠衣這番表現,實在讓她失望。
無名默然片刻,說道,“多歷練一番就好了,多給她點時間。”
鳳瑾嘆息一聲,目光幽幽,“可裴琇不會給朕時間!”
無名沉默了,鳳瑾有些煩躁的丟了書冊,“事情安排好了?”
“都安排好了!”
無名頓了頓,加了一句,“陛下放心。”
“朕對你一直很放心。”
無名心中一動,見鳳瑾鬱鬱寡歡,便試探着道,“陛下煩心的話,不如叫後宮的公子們來陪一陪陛下?”
“他們在這裡,嘰嘰喳喳的,朕不僅煩心還頭疼,還不如你在這裡。”
無名那顆心突的一跳,一絲隱晦的,不可對人言說的歡喜,在心頭盪漾。
從白天到夜晚,無名果然哪也沒去,就這麼陪着鳳瑾。
鳳瑾用晚膳時,他也沒離開,綠衣從未見過無名,服侍鳳瑾用膳時,一直不停的偷瞄無名。
無名被她看得煩了,冷冷的盯了她一眼,嚇得綠衣手裡的湯勺差點掉了。
“他不是朕的新男寵,你不用看了。”
鳳瑾的話,讓綠衣紅了臉,小心翼翼的說道,“奴婢見他生得英俊,就以爲……”
因鍾嬤嬤的事,綠衣一整天都過得很忐忑,鳳瑾不罰她也不罵她,更讓綠衣不安,因此晚膳時鳳瑾讓她來伺候,綠衣又高興又激動又緊張,比往日更多了幾分小心殷勤。
“就以爲他是朕的男寵?”
鳳瑾微微一笑,看了無名一眼,“是挺英俊的,劍眉星目,高鼻薄脣。”
她打量的目光從無名的臉,掃到他的胸膛,又掃到他的腰,他的腿,直看得無名渾身不自在才放過他,笑道,“身材也很好,寬肩窄腰,翹臀長腿,是朕喜歡的類型。”
無名臉色雖然沒什麼變化,可耳根已經紅得滴血,那顆心噗通噗通的亂跳,快得幾乎蹦出胸腔。
外面傳來一聲細長的鳥叫聲,無名眸光微微一閃,無聲無息的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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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鳳瑾用完晚膳,正喝着茶,無名再次無聲無息的出現,嚇了綠衣一跳。
“陛下,有消息了。”
綠衣剛要退下,鳳瑾叫住她,“你也留下來聽聽。”
綠衣答應了一聲,恭恭敬敬的垂手站在鳳瑾身旁。
“紅玉姑姑從這裡離開後,就去了採辦處偷偷摸摸見了一個小太監,那個小太監午飯後跟着採辦處的人出了宮,後來他和其他人分開採買東西,一轉身就去了相府。”
鳳瑾冷哼一聲,“裴卿對朕的皇宮可真上心,太監總管是他的人,就連一個小小的製衣局女官也是他的人,真不知這皇宮裡,還有多少人聽命於他!”
“另外兩個呢?”
綠衣心突地一跳,她已經看出來了,陛下挖了個坑給紅玉姑姑,秋意姑姑和鍾嬤嬤跳。
綠衣不擔心其他兩人,只擔心鍾嬤嬤。
“秋意姑姑也和一個小太監會面,那個小太監一個時辰前去了齊大人府上。”
“哪個齊大人?”
“四大輔政大臣之一,兼任戶部尚書的那位齊大人。”
鳳瑾止不住的冷笑,“朕的這些臣子們,對朕的一舉一動真是關心!”
“至於鍾嬤嬤--”
綠衣的心猛地提起,手心緊緊攥着,豎起耳朵聽無名說話。
“未曾和任何人聯繫,也未曾出宮,從陛下這離開後,她回去繼續教導新入宮的小宮女禮儀。”
綠衣整個人頓時放鬆下來,就這短短一句話的時間,她手心裡全是汗。
“陛下,鍾嬤嬤看起來沒有問題,紅玉和秋意要不要--”
無名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看得綠衣心驚肉跳的。
“紅玉殺了,秋意留着。”
無名不懂鳳瑾一殺一留,區別對待的用意,但他什麼都沒問,答應下來。
“還有,殺了紅玉後,把秋意看到的那張畫像,送去齊大人府上。”
綠衣很小聲的開口,“陛下,看起來紅玉姑姑是相爺的人,這樣殺了她,會不會惹怒相爺?”
“你擔心得也有道理。”
鳳瑾略一停頓,微笑着看了綠衣一眼,“不如你去和鍾嬤嬤商量一下,順便問問她,什麼時候可以來朕這裡當個掌事姑姑?”
綠衣滿臉喜色,“陛下,這,這……”
“去吧。”
綠衣歡天喜地的去了。
鳳瑾看着她的背影,搖了搖頭,“喜怒形於色,還是太稚嫩了!不堪大任!”
無名不在意綠衣,他在意的是掌事姑姑的位置,這個位置重要到可以比肩暗衛首領,“陛下,這麼快就定下鍾嬤嬤,會不會太草率了?萬一她能力不夠,或者對陛下不夠忠心……”
“能力如何,今晚就知道了,至於忠心,朕需要的是她對別人沒有忠心,至於對朕的忠心,現在沒有沒關係,以後會有的。”
鳳瑾正和無名說着話,綠衣滿臉困惑的回來了。
“怎麼了?鍾嬤嬤沒有給你答案?”
鳳瑾笑着問道,綠衣皺了皺眉,“嬤嬤叫奴婢別管這些事情,一心一意伺候主子就行了,她還說人的命得看老天爺,老天爺要一個人什麼時候死,怎麼死,那都是有定數的,總之,嬤嬤說的話古古怪怪的,奴婢聽不太懂。”
鳳瑾微微一笑,這個鍾嬤嬤不僅是個聰明人,還是個妙人。
鍾嬤嬤這些話明着是說給綠衣聽的,實際上是藉着綠衣的口說給她聽的。
這些話裡有兩層意思:一,向鳳瑾表忠心,她會一心一意。
二,紅玉的事,老天會處理的,用不着女皇陛下操心。
果不其然,半個時辰後,有人來報,說製衣局的主管紅玉姑姑和副主管發生爭吵,繼而打了起來,被對方推倒,撞在桌角上撞死了。
看來,這是鍾嬤嬤向鳳瑾表忠心的大禮!
“這這,鍾嬤嬤也太神了吧?她是能掐會算嗎?”
綠衣驚得下巴都快掉下來了。
鳳瑾笑而不語。
鍾嬤嬤不神,她也不會掐算,她只是深諳宮中生存法則,深深懂得如何不着痕跡的處理一個人。
在這件事裡,鍾嬤嬤一定是半點邊都沾不上的,任誰都懷疑不到她身上去。
這樣的人,正是鳳瑾需要的!
“鍾嬤嬤有說什麼時候過來嗎?”
“她說請陛下給她一天時間,她需要安排人手接替教導小宮女禮儀的工作,還有司禮部的一些雜事。”
說到這裡,綠衣嬌俏的臉上有些不以爲然,“那些事情都是些小事,陛下的事纔是大事,鍾嬤嬤怎麼有點不分輕重呢?”
鳳瑾在心裡嘆息一聲,綠衣看事情的眼光,實在短淺。
“天下事也好,宮廷事也罷,都不分大事小事,各司其職,人人盡職盡責,才能安安穩穩,記住了嗎?”
綠衣討好的笑了笑,“記住了,陛下。”
見她這樣,鳳瑾便知她並未聽進心裡,不由得暗中搖頭。
紅玉已死,無名立即派人送了那副畫像去了齊府。
齊府的書房裡,年過半百的齊大人,捋着發白的山羊鬚,看着桌上那副畫像。
兩個兒子一左一右站在齊大人身邊,都一臉的憂心忡忡。
“父親,女皇陛下讓暗衛送來這副畫像,到底是什麼意思?”
“還能有什麼意思,一定是我們安插在宮裡的秋意姑姑已經暴露了,女皇送這副畫像來警告我們!”
兩位公子七嘴八舌的議論着,齊大人始終沉默不語,大公子有些急了,說道,“父親,聽說紅玉已經死了,那秋意會不會……”
齊大人終於開口了,“秋意不會死,否則陛下不會讓人送這副畫來。”
“那陛下到底什麼意思?那個紅玉是裴相的人,陛下連裴相的人都敢動,更何況我們的人……”
齊大人瞥了長子一眼,“急什麼?一點小事就把你急成這樣!”
大公子還想說什麼,被齊大人瞪了一眼,只得閉上嘴。
“紅玉之所以會死,就是因爲她是裴琇的人,而秋意不會死,是因爲她是老夫的人。”
齊大人高深莫測的說道,見兩個兒子都一副懵懵懂懂的樣子,齊大人暗暗嘆息,耐着性子解釋道,“一殺一留,意思已經很明顯了。陛下送來畫像,有兩層意思,一來是告訴老夫,她已經知道秋意是老夫的人了,暗藏警告之意,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