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過程中,鳳瑾一直沉睡,一點反應也沒有。
門主緊張的盯着無名的臉,“尊上,鳳凰到底怎麼了?是不是出什麼事了?生病了?”
無名沉默良久,才緩緩開口,“她懷孕了。”
“你開什麼玩笑,鳳凰壓根沒胎像,哪來的懷孕?”
門主嗤笑道,無名沒有言語,抱緊了懷裡沉睡的鳳凰,下巴輕輕的蹭着她的頭頂。眼眶漸漸的紅了。
門主和季蕪相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裡看見了困惑,季蕪賠着笑道,“既然是懷孕,該高興纔是,尊上怎麼……”
“就是!到底怎麼了?”
門主急得抓耳撓腮,“是不是孩子的狀態不太好?沒關係啊,你本事那麼大,就算有缺陷,缺胳膊少腿的,你也能給補上,不是嗎?”
無名始終沉默。他緊緊的抱着鳳瑾,眼眶越來越紅,最後兩滴眼淚掉了下來,他把頭埋入鳳瑾的頭髮裡,肩膀劇烈的顫抖着,貌似在哭。
門主和季蕪都嚇到了。門主急得眼睛都紅了,“到底怎麼回事?你快說!我要急死了!”
無名不言不語,不知過了多久,他從鳳瑾的頭髮裡擡起頭來,眼睛通紅,看來的確是哭過了。他溫柔的吻了吻鳳瑾的頭髮,又緊緊的抱了她一會,才啞着嗓音道,“沒事,準備換身體!”
“換什麼換?鳳凰都懷孕了,還換什麼身體?”
門主怒了,噴火的眼神死死瞪着無名,像要殺人一樣,“軒轅凌,你到底安的什麼心,你難道不知道,幼小的胎兒根本無法承受換身體時的巨大靈氣衝擊,會胎死腹中……”
“已經死了。”
無名聲音沙啞的打斷門主的話,門主猛地瞪大雙眼,一臉的不敢置信,“死了?怎麼會死了?你是不是看錯了?”
門主撲了上去,握住鳳瑾的手腕,再次探聽脈息,依然沒有胎像。
懷孕了,卻沒有胎像,那只有一種可能--
“本來就是個死胎,快兩個月大了,死了有好幾日了,已經在肚子裡成了一灘血水,算着時間,這兩日就會流出來了。”
無名兩眼通紅,嗓音沙啞,端端一句話,幾乎耗盡了他的全部力氣,他癱坐在甲板上。雙手依然緊緊抱着沉睡的鳳瑾。
門主瞪大雙眼死死瞪着他,低吼道,“你救救他啊!你不是那麼有本事嗎?你救救他!不然鳳凰知道了會有多傷心!她會心碎的!”
“太遲了!我無力迴天……”
算着時間,應該是他在東海海底的最後那幾日沒的,大婚前兩日。
阿瑾大概不知道自己懷孕了,那段時間他逃婚消失。她憂心忡忡,也沒注意到身體的變化。
不過,就算她知道,這個孩子也很難保住,她這具身體,本來就不適合孕育孩子。當初能生下曜兒已經是萬幸。
只是,道理都知道,無名依然心碎,像是有人拿着冰冷的刀一刀一刀的捅着他的心,把他的一顆心捅得稀碎,血肉模糊。
門主通紅的眼睛死死瞪着無名,像是要吃人一樣,他突然撲了上來,一拳頭打在無名的鼻樑骨上,鼻血頓時流了出來,門主瘋了般咆哮道,“你這個廢物!說什麼蛟龍。說什麼上古神物,說什麼神力通天,你連補天都補得了,卻救不了一個孩子?廢物!我打死你!”
無名一言不發,抱緊了懷裡的鳳瑾,一動不動。默默承受着門主的拳頭,是他的錯,是他粗心了,這幾日阿瑾精神都不太好,他以爲是大婚繁瑣,和出去遊玩天南地北的累着了。
若是他早幾日回來。在胎兒變成死胎之前就回來,早早的發現阿瑾懷孕了,也許情況能改變。
可是,他就是晚了兩日回來,就是這麼錯過了。
都是他的錯!
有了曜兒之後,阿瑾一直想再要個女兒。儘管張太醫明確說過,她很難有孕,也很難保住孩子,但阿瑾還是忍不住偷偷和他說,也許會有奇蹟。
也許,這個孩子就是個女兒,像阿瑾一樣漂亮,一樣聰慧,溫柔,她若是長大了,世上所有的男子都配不上她,他和阿瑾會對這個女兒愛若珍寶。捧爲掌上明珠。
無名知道自己不能再往下想了,越想越心碎,越想越心痛,可是,他忍不住不想,他陷入了心痛自責的情緒裡,無法自拔。
“是你害了鳳凰,都怪你!都是你的錯!你不是很厲害嗎?爲什麼救不了鳳凰的孩子!爲什麼?廢物!”
門主邊打邊吼,拳頭一下比一下重,季蕪見情況不妙,連忙上去拉瘋了的門主,“你打尊上做什麼?這種事情是天意。誰能逆得了天意?”
門主一把甩開季蕪,季蕪被他甩在甲板上,半天爬不起來,“關你屁事!滾一邊去!”
只是被季蕪這麼一攔,門主看着無名那張淤傷密佈的臉,他的拳頭卻再也打不下去了,門主狠狠的咒罵了一聲,退了回去,兇狠的瞪着無名,“鳳凰跟了你就沒好日子過……”
“就算這樣,你也別想搶走她。”
無名抹了把鼻子下的血,冷冷道,門主被噎了一下,從鼻子裡重重的哼出一聲,不再言語。
“你們倆記住了,這件事不許讓阿瑾知道,否則--”
無名聲音裡的冷意讓人不寒而慄,門主冷哼一聲,沒有吱聲。
“什麼事不讓我知道?”
原本在沉睡的鳳瑾,慢慢睜開雙眼,神色裡掩不住的疲憊,季蕪下意識的看向無名,卻發現他臉上的傷全都消失不見,那張臉恢復如初。
無人回答鳳瑾的話。門主是不想回答,季蕪是不知怎麼回答。
鳳瑾慢慢坐直身體,環顧着衆人,“說呀,什麼事不讓我知道?”
無名剛要開口,門主已搶先說道。“還能有什麼事?還不是尊上!”
無名眼睛裡罩上一層寒霜,冷冷的盯着門主,若是門主敢胡言亂語,他絕饒不了他。
門主一個眼神也沒給他,繼續說道,“招三惹四,招蜂引蝶的,剛剛你睡着了,我們來的時候,發現有個鮫人在勾他呢,若不是我們來得及時,打斷了他,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呢。”
無名暗中鬆了口氣,感激的看了門主一眼,門主沒搭理他,只當看不見。
“及時?”
鳳瑾涼颼颼的一笑,“怕是不及時吧?你們就該晚點來,何必打斷別人的好事。”
“阿瑾,只是誤會而已。”
無名連忙說道,門主扯了個謊,他就得順着這個謊說下去,儘管這個謊言也許會惹來麻煩,季蕪也幫腔道,“是啊,尊上什麼也沒做,只是和那鮫人說了幾句話而已。”
“是嗎?”
鳳瑾似笑非笑的說道,“聽說鮫人生得很美,又有一副好嗓子,在海上唱歌,能勾得人心蕩漾。”
“阿瑾若喜歡,我抓幾個鮫人來服侍你?”
鳳瑾白了他一眼,“我纔不要,你喜歡的話,你挑幾個來服侍你自己吧。”
話音剛落,鳳瑾打了個長長的哈欠,站起身來,看着一望無際的海面。
這是在東海的中心,四面都是海,一眼望不到頭。
見鳳瑾信了他們的話,無名這才徹底的放下心來,走到鳳瑾身後,攬住她的纖腰,溫柔愛憐的吻了吻她的臉頰,“阿瑾在看什麼呢?”
“我在看大海呢,真真正正的碧波萬頃。”
“阿瑾喜歡海?”
鳳瑾搖了搖頭,“其實不喜歡,相反的還有點怕海水,但是站在這裡,看着一望無際的海面,我有個感覺,人也好,靈獸也好,還是上古神物也好,在宇宙之間,在天地之間,都是那樣的渺小,如一顆塵埃。”
“人有壽命,靈獸也有壽命,就算是上古神物,蛟龍也好,鳳凰也好,活個幾百萬年也就到頂了,一切都是有終點的,可是宇宙沒有,天地沒有,日月星辰,一直是那副模樣,一直在那裡,永恆不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