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這一刻, 不只是許知喃覺得像夢境一般，就連林清野也是這麼覺得的。
他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可以這樣跟許知喃求婚。
林清野是一個很矛盾的人。
從前，所有人都覺得他是天之驕子, 岷升集團小太子, 獨具音樂天賦, 年少成名獲獎, 模樣又生得極好看, 喜歡他的女生數都數不清，似乎是想要什麼都能輕而易舉地得到。
但卻沒人知道，那段時間的林清野是怎樣被一種難以言說的自卑感包裹。
他在那段時間裡見到了許知喃, 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可以真正擁有她。
再到後來，他像是一下深陷入地獄, 周遭暗無天日, 看不到絲毫前路, 很多人都用有色眼鏡看他。
他卻反倒是掙脫出從前自卑的束縛中，打破那一層枷鎖, 將從前少年時期畸形的那段成長完全打碎，重新成長。
當時的林清野沒有給自己定過一個確切的目標，未來想要成爲怎樣的一個歌手，許知喃也從未給過他這方面的壓力。
能得到如今這些完全是意料之外。
就像現如今，一個簡單又恣意的音樂會, 底下是歌迷粉絲, 他站在酒吧舞臺上, 背後是刺槐樂隊, 彷彿一切都回到了最初剛開始的時候。
許知喃在他那一番話中淚眼朦朧, 都忘記了去抹眼淚，睫毛一顫, 眼淚便漱漱往下落，鼻酸得厲害。
她和林清野有同樣的感受。
不止是因爲這一場求婚，還是因爲兩人之間那漫長的坎坷多年。
到這一刻，終於一切水到渠成。
“阿喃。”他看着她笑，又問了一遍，“想麼。”
想嫁給我麼。
許知喃點頭，又擔心在那些燈光交錯中他看不清，又說了聲“想”，可帶着濃濃的哭腔，聲音也發不出來。
“想就下來吧。”林清野揚了揚手裡的小黑盒子，“戒指還得給你呢。”
許知喃這才記起下樓。
她轉身出來，一樓粉絲們都仰着頭看她，二樓大家也紛紛給她繞開一條道。
林清野將話筒插回麥架，從舞臺上跳下來，往樓梯往下走。
許知喃也走到樓梯處，看着他站停了腳步。
她在二樓，林清野在一樓，許知喃沒再下樓，而是朝他伸直了手臂。
林清野是跑上樓梯的，三步並作兩步。
奔赴他的山海。
周圍所有人都是歡呼尖叫，鼓掌聲震耳欲聾，但卻也都非常自覺地沒有涌上前，將那一處天地留給了他們。
林清野將許知喃緊緊抱進懷裡，在擁抱的瞬間許知喃甚至還被力推着往後兩步。
他後頸和挺拔的脊背也跟着彎下去，埋在她頸間。
他呼吸有點緊，心跳也很快。
在實質地抱住許知喃後方才求婚前的緊張感也一下子釋放。
他手掌貼在她後腦，揉了揉頭髮，低低地重複：“阿喃。”
“嗯。”
“嫁給我吧。”他始終維持着那個擁抱的姿勢，聲音磁沉地傳進她耳朵裡。
許知喃吸了吸鼻子，笑起來：“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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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清野在衆人的視線中，重新單膝跪地，光怪陸離的斑駁燈光將他的側頭映照得更加刀鑿斧劈，線條流暢剛毅。
許知喃看着他打開戒指盒。
躺在裡面的那枚節目切割得漂亮精緻，四爪中央嵌着一顆璀璨的鑽石。
她都不知道林清野是什麼時候買的。
林清野將那枚戒指緩緩套進了她的無名指，她手指細，這枚戒指還是定做的，正好牢牢圈住。
他單膝跪着，捏着她指尖看了會兒，又仰頭朝她笑，看上去極高興，還跟平常的開心不一樣，這會兒笑得不加一點修飾，看着甚至還有點兒好笑。
許知喃也被他逗笑，露出兩顆梨渦。
林清野笑着說：“你是我的了。”
這句話許知喃也跟他說過。
在她在他背上紋完那一幅畫後，她也跟他說：“你是我的了。”
如今也算是林清野給了一個當年的迴應。
衆人鼓着掌起鬨，很快整個酒吧上下兩層樓便都喊着：“親一個！親一個！”
關池還打着鼓給了大家一個節奏，大家的喊聲便跟着他的鼓點時快時慢，都在起鬨要親一個。
林清野重新站起身，挑了下眉，問：“親一個？”
許知喃自然也聽到了周圍的聲音，但實在不習慣在這麼多人目光下親熱，而且這一段的視頻肯定馬上就會被傳上網。
但她也不想在這種時候掃興，看着林清野，鄭重地點頭：“好。”
林清野又笑了聲，向前一步，指尖捏着她下巴擡起，脖頸一低，吻上她。
***
很快，關於林清野求婚的全部整段視頻便被錄像的粉絲髮上網，播放量和熱度迅速攀升。
【啊啊啊啊啊啊所以這是浪子回頭的神仙愛情嗎！！】
【我靠林清野的速度也太他媽快了吧！一年搞定復出重回巔峰、一張專輯六場音樂節一場8萬人演唱會，再是公開戀情到求婚？？】
【我操操操操操操！！！我瘋狂心動！！！】
……
音樂節在晚上十一點半結束，送走粉絲，關池老婆今天也來了，兩人一塊兒回家，而十四和季煙也是一起走的。
許知喃跟着林清野一塊兒上了車，準備回家。
她捧着手機看粉絲拍的那段視頻，一共十來分鐘。
許知喃看完，還將那段視頻保存到了自己的手機，然後便盯着自己無名指上的戒指出神。
林清野將車停在紅燈前，側頭看了她一眼：“好看麼。”
許知喃點頭：“這個是不是很貴？”
“還行。”他輕描淡寫。
許知喃靠在車座上，舉起手自下而上的欣賞：“你怎麼一點兒都沒跟我說過，剛纔你在臺上喊我名字的時候我都嚇了一跳。”
“求婚的事兒還能提前說？”
“……”
這倒也是。
林清野一手把着方向盤，另一隻手抓着她手把玩：“打算什麼時候去領證？”
許知喃一愣。
這一夜發生的都太快了，她都還沒接受自己被求婚的事兒，現在林清野就又提出了領證。
她茫然地眨了眨眼：“這麼快？”
“求完婚不就是要領證了？”林清野說。
許知喃老實巴交道：“我不知道誒，我第一次被求婚。”
林清野被她逗笑：“巧了，我也是第一次跟人求婚。”
“真的第二天就要領證？”
“嗯，習俗。”林清野面不改色，“正好明天國慶假就結束了，民政局也上班了。”
許知喃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勁，一時沒說話。
林清野捏着她下巴靠近，方纔求婚時的緊張卸去，他又懶散輕慢下來，垂眸看她時眼尾噙着點微妙的笑意，像是不懷好意，又像是刻意的蠱惑。
他故意將聲音壓得磁沉，彎彎繞繞進了人心：“想跟我結婚麼？”
路燈、月光和前方車輛的燈光灑進車廂內，映照得林清野眉眼間更加好看。
許知喃成功被蠱惑，呆呆點頭：“想。”
“行，那聽你的，我們明天就去領證。”
“……”
到底哪裡不太對勁，許知喃已經不想再去琢磨了。
回到家，許知喃的很多朋友也都看到了網上的求婚視頻，紛紛給她發來了道賀信息，許知喃一一回復過來。
第二天一早，兩人便出發去民政局。
也許是前面隔了個國慶長假，今天民政局人特別多。
林清野和許知喃進去時雖然戴了口罩帽子，但依舊是幾乎一腳踏進民政局大門便被人認出來了。
其中一個女生就坐在許知喃旁邊，笑道：“你們速度也太快了吧，昨天晚上我還跟我老公一塊兒看到酒吧裡的那個求婚視頻呢，怎麼第二天就直接來領證了？”
林清野去問之後的流程了，座位這隻有許知喃一人：“不是求完婚就要領證的嗎？”
“啊？”那女生愣了愣，“是要領證沒錯啦，不過我們好像都是要先訂婚，訂婚之後纔會挑個好日子領證的。”
許知喃：“……”
女生又說：“不過今天這日子超級好的，所以領證的人多，而且今天辦婚禮的人也超級多。”
這倒是。
剛纔過來民政局的路上許知喃就看到兩班婚禮車隊。
兩人又聊了會兒，林清野便回來了。
男人穿了件拍證件照很常見的白襯衫，下面則是西褲，他很少穿正裝，一穿起來氣質便都變了。
尤其還將身材比例拉得極好。
一路走過來，周圍好多人都舉着手機拍照，紛紛給他讓開一條道。
林清野手裡拿着一張流程小冊子。
好在之前錄完《刺青說》之後許知喃對於這些鏡頭也不像從前那般排斥了。
“熱嗎？”林清野問。
“有點兒。”
林清野便拿流程冊子給她扇風，完全旁若無人的樣子。
其實許知喃不太會出汗，反倒是林清野額頭都已經出了層汗了。
“你給自己扇風吧。”
“沒事。”
許知喃拿出手機看了眼，實時記錄裡已經可以看到很多人發了他們倆在民政局的照片，底下評論無一例外的都有說兩人速度也太快了。
前一晚求婚，今天一早就來領證了。
許知喃扯了扯林清野的袖子，把人拉近了些，將手機裡大家的評論給他看。
林清野揚眉，似乎沒覺得哪兒不對勁：“嗯？”
許知喃：“你騙人，人家都沒有求婚第二天就去領證的。”
林清野輕笑一聲，手指輕輕撥動着她無名指上的戒指：“怎麼，都已經被我騙到這兒來了，還想走啊。”
“……”
等輪到兩人，其實一系列流程都很快，直到閃光燈按下，拍下了那一張合照。
剛拿着兩個紅本從民政局出來，許知喃手機便響了。
她全程暈乎乎，只覺得從昨晚開始一切都太快了。
直到看到了手機屏幕上的兩個字——媽媽。
醒了。
她竟然到現在已經領好了證都還沒跟媽媽說一聲。
昨天網上求婚的視頻很晚纔出來，許母那會兒早就已經睡覺了。
許知喃不知道現在她打來電話是因爲看到了求婚的視頻還是因爲領證的傳言。
她走到另一邊接起電話：“媽媽。”
許母：“阿喃，我怎麼看到網上說你和清野現在在民政局啊？”
“啊……”許知喃一時半會兒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對，我們剛剛領完證了。”
許母那邊好一會兒沒說話。
“就挺突然的，我都忘記跟你講了，剛剛纔領完呢。”許知喃怕惹媽媽不高興，又說，“我待會就和清野哥一塊兒回家看您。”
“行啊。”許母這回倒是馬上回了。
掛了電話，許知喃回頭看沒找到林清野。
再一回頭，便看到他蹲在臺階上，嘴裡咬着一支未點燃的煙，手上拿着那小紅本，垂眸看着上面的照片，笑得很溫柔。
許知喃走過去：“清野哥。”
“嗯？”
她也看向他手裡小紅本上的照片：“我們是不是速度太快了點兒？”
他低笑：“快什麼，花了十多年的時間才終於騙到了這張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