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了和趙茜的電話後, 許知喃一個人在牀沿坐了許久，仔細回憶了一番這些日子以來林清野做的各種臭不要臉事兒。
最後得出結論，可能還真是被趙茜說準了。
許知喃坐在牀邊, 擡手輕輕撫上自己的肚子, 還是平坦的, 根本想象不出這裡面現在也許已經有了個小生命。
她一個人坐着想事, 浴室裡水聲停了, 沒一會兒林清野便套着件睡袍出來。
“什麼味道？”
“我剛纔不小心把香水打翻了，估計一時半會兒散不了，你不習慣這個味道的話要不我們去客臥睡？”
“不用, 通會兒風，也挺好聞的。”林清野聞出來這是最近許知喃偶爾會噴的那瓶帶槐花香的香水, “剛纔在打電話？”他問。
“嗯, 趙茜打來的。”
林清野聽完也沒怎麼在意, 拿毛巾隨便擦了擦頭髮，便走到許知喃身前, 彎下身親了親她，聲線低下去：“去洗澡了麼？”
“再等一下。”
許知喃正想着要怎麼告訴林清野剛纔的消息，畢竟她自己都不能確定到底是不是趙茜說的那樣。
“那就一會兒一塊兒洗。”他說着便擡膝跪在牀面，傾身靠近。
許知喃被推倒在牀，愣了兩秒, 反應過來他這是要幹嘛, 忙擡手抵在他肩頭, 手忙腳亂道：“等、等會兒。”
他啞聲：“嗯？”
“我剛纔不太舒服。”
這話一出, 林清野動作果然是停了：“怎麼了？”
“有點兒想吐。”
“吃壞東西了？”林清野皺了下眉, “今天我們吃的東西都差不多啊，怎麼突然難受了。”
許知喃：“也有可能是因爲打翻香水的關係, 現在已經沒難過了。”
林清野從她身上起來，去給她倒了杯溫水，摸了摸她頭髮：“之前不是聞到那個味道不會覺得難過了嗎？”
“也有可能不是因爲這個。”許知喃慢吞吞道，“趙茜說，可能是……懷孕了。”
林清野原本靠在電視機櫃邊，聞言緩緩擡起眼看向許知喃，肉眼可見地愣了下，閃過一瞬的錯愕，他從來沒想過會是這方面原因。
許知喃又補充：“不過也不一定，可能就是單純不太舒服而已。”
林清野表情難得嚴肅，頓了頓說：“去趟醫院吧？”
“現在嗎？”
“嗯。”
剛纔聽趙茜的意思似乎是說懷孕前幾個月需要注意，他們今天還爬了山，許知喃雖不想這麼晚麻煩但也有點兒放心不下，便點頭：“好。”
林清野拿了手機出去，給林冠承打了個電話。
“怎麼了，是你還是阿喃要去醫院？”林冠承問。
“阿喃，她可能……”林清野喉結動了下，繼續道，“她可能懷孕了，有點不舒服，要去醫院看看。”
林冠承那頭也愣了下，沒想到這麼快能聽到這消息，聲音都揚起來：“不嚴重吧，那你們趕緊去醫院，路上小心點。”
片刻後，他又補充，“去私立醫院吧，人少，免得遇到認識你的人太擁擠了又生出什麼事來，我一會兒把地址發給你，你去找我認識的一個李醫生。”
“行。”
掛了電話，林清野回到臥室跟許知喃說了安排，兩人便重新裹上衣服出發去醫院。
這個點私立醫院人並不多，而那個李醫生似乎還是臨時被林冠承叫來加班的，已經清楚情況了，什麼都沒磨蹭，直接便帶着兩人上去。
到檢查室門口，林清野握了握她手：“我就在外面等你，別害怕。”
李醫生笑道：“放心吧，就抽血疼一下，其他檢查都不會疼的。”
許知喃也安慰他：“沒事的，我比你不怕疼。”
林清野：“……”
這個點，醫院這層樓的走廊安安靜靜一個人都沒有，林清野坐在椅子上，緩緩低下背，將臉埋進了掌心。
在這一刻他恍然想起很多從前關於許知喃的事。
時間過去太久，甚至於很多細節他都已經記不清了，但那些往事帶着朦朧的濾鏡卻一個個整齊地排列在眼前。
從前的平川大學、酒吧、工作室。
再到後來的刺青店、出租屋。
再到現在，結婚生子，塵埃落定。
林清野坐在空曠的醫院走廊，各種百感交集、錯綜複雜的情緒將他吞噬，就連心跳也跳動得像是在胸腔中發出沉悶的迴音。
林清野是個自帶冷感的人，不僅是外表，內裡也一樣。
他也沒怎麼接觸過小嬰兒，就連關池兒子剛出生那會兒他都沒趕上，等他出來那孩子都已經兩歲多了。
他估計自己應該不是特別喜歡小孩兒的性格，覺得吵也覺得煩，但現在卻是完全不一樣的感覺。
如果許知喃真的懷孕了。
如果他們真的要有一個孩子了。
一個會叫他爸爸的孩子，還不知道會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會長得什麼樣，像誰更多一點兒。
這些問題一想就沒完。
林清野臉埋在掌心，輕輕勾起脣笑起來。
大概是林冠承還給許母打電話說了這事，沒一會兒許母也給他打電話問了情況，聊了會兒掛電話，許知喃跟着醫生終於出來了。
“怎麼樣了？”他忙問。
李醫生跟林冠承也認識有段時間了，她從前就是在堰城醫院的，也因此聽說過一些林清野的傳聞，這回初見卻發現跟傳聞裡簡直完全不一樣。
“恭喜。”李醫生說，“已經懷孕四周了。”
四周。
將近一個月了。
許知喃和林清野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想算出到底是哪一次懷的孕。
只不過很快就失敗了，林清野“老當益壯”，又正處新婚，得空就壓着許知喃辦事兒，青天白日的毫無“禮義廉恥。”
兩人大概是想到了同處，許知喃不自覺臉紅，抿着脣低下頭。
林清野低笑了聲，又聽醫生交代了後續要注意的各種要點，細細記在心間。
回到酒店，兩人回來一路上都沒說話，都還在接受這個突如其來的好消息。
雖然是好消息，但家庭中突然要多一個成員也不是一件小事，很多事情都需要重新磨合，一時有些緊張。
許知喃一回去就準備洗澡，林清野卻緊跟着也進去。
“你幹嘛？”許知喃看他一眼。
“我給你洗。”
“……”許知喃無奈道，“沒事，這才一個月呢，我都沒什麼感覺。”
林清野已經不理她說的直接跟着擠進了浴室。
好在方纔醫生還告誡了懷孕前期的各種注意事項，林清野難得沒有對她動手動腳的，順順利利地在二十分鐘內洗完了澡。
回到牀上，許知喃被他那副緊張兮兮的模樣給逗笑了。
“你別這麼誇張。”許知喃笑着說，“醫生不是說現在各項指標都很正常嗎，不用這麼擔心的。”
林清野也跟着進了被子，將人摟進自己懷裡，頭髮在她頸側蹭了蹭，有些刺。
他手順着滑到她肚子上：“我現在都不敢用力碰你，怕碰壞了。”
“你以前弄疼我的時候我跟你說你還不聽呢，現在這麼小心，難不成我這是母憑子貴了？”許知喃隨口瞎扯。
他輕笑，動作磨人地舔了舔她耳廓，故意問：“弄疼你，比如什麼時候？”
“……”
許知喃沒說話，房間安靜片刻，過了會兒林清野枕在她肩頭輕輕吐出一口氣：“你說這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
“才一個月，哪裡知道是男是女呀。”
他點點頭，像是恍然：“也是，都好。”
又安靜下來。
只林清野的手放在她肚子上，指腹不停輕輕摩挲。
他手不停，許知喃便也知道他還沒睡，自己也就沒睡，只閉着眼睛。
這一刻安靜地彷彿窗外每一片雪落下來的聲音她都能夠聽清，她那顆心也是那樣安靜。
等到許知喃快要睡着之際，林清野忽然出聲，聲音很輕：“阿喃。”
“嗯？”
“我對家庭沒有什麼概念，我們結婚後相處其實也一直是跟以前一樣的，對我來說從來沒有一個從戀愛到婚姻的轉變，現在我們馬上就要變成一家三口，我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處理，也不知道以後要怎樣做一個父親，怎樣纔是好父親。”
許知喃擡手摸了摸他頭髮：“順其自然就好啦，我們之間的關係不用去模仿任何人，你覺得現在這樣舒服的話就繼續維持着就好了。”
“反正有你在，總歸怎樣都是好的。”林清野親了親她嘴脣，“我會好好對孩子，更會好好對你。”
***
因爲突然得知懷孕這事，這次的旅行也提前結束了。
M市多是些山間雪景，實在不適合孕婦，生怕萬一跌一跤出什麼意外，於是兩人第二天休息了一天，隔天便回了堰城。
回到堰城第一件事就是預約了夫妻倆全套的各方面檢查。
而林冠承更誇張，直接請了兩個阿姨專門負責許知喃孕期的飲食。
林清野原本爲了婚禮和旅行的事將工作延後了許多，沒想到這接連的又給了他一個新活兒，原本還想繼續請假，後來發現就算他請假了許知喃卻還依舊要去店裡上班。
於是在許知喃發話讓他掙奶粉錢後又繼續工作去了。
自許知喃懷孕，她簡直是在各方面都受到了悉心照料。
店裡其他刺青師都要將她小心翼翼供起來，什麼活都不讓幹，許知喃一站起身就有人跑過來問她要做什麼。
而趙茜和姜月也時不時給她送來點心加餐，林冠承請來的阿姨也會將營養餐打包給她送到店裡。
許知喃孕期反應不大，味道也的確比以前好，不知不覺就吃得多了，人都胖了不少。
週末，趙茜來她店裡，摸着她肚子：“肚子大點兒了啊。”
“我都不知道這是懷孕大的肚子還是因爲最近吃多了。”
趙茜笑起來：“不過我怎麼感覺你臉圓了點兒後看着越來越年輕了。”
許知喃扁了扁嘴：“我現在要控制飲食了，最近天天都被人說胖了些。”
“懷孕長胖正常。”
“你就沒胖啊。”
“我只是胖身子不胖臉而已，你不還是細胳膊細腿嘛，就臉肉了點兒，這樣好看，還顯小呢。”趙茜湊近了看了看她，伸手捏了把她臉，“你皮膚好像也變得更好了。”
“是麼。”許知喃摸了摸自己臉。
“聽說懷的是女孩兒的話媽媽皮膚會變好。”
許知喃吃驚：“真的嗎？”
“我也不知道，以前聽說的，肯定是老一輩瞎說的也說不定。”趙茜說，“你們不是產檢都是在私立醫院嗎，沒問問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
“沒有，男孩兒女孩兒都可以，打算留個驚喜。”
趙茜湊近她，耳語道：“不過啊，我看林清野好像對繼承岷升集團沒什麼興趣，說不定以後還得指着你肚子裡的這個呢。”
許知喃笑：“你也想太遠了。”
兩人聊了會兒，趙茜還有事便先走了。
如今許知喃把這店主的工作都幹成了朝九晚五的白領工作，下午五點林清野準時接她回家吃晚飯。
吃過飯，煮飯阿姨收拾完廚房就離開了。
許知喃坐在沙發上，腿擱在林清野大腿上，任由他按摩。
小姑娘腿長得漂亮，白皙纖細，線條流暢勻稱，觸感細膩，林清野簡直覺得自己立地成佛了，看得着摸得着就是吃不着。
尤其是在習慣了以後又恢復了這種日子，從前吃素的那幾年都沒這麼難熬。
許知喃不知道他這會兒在想什麼，靠在沙發扶手上，拿着手機看各種嬰兒的小東西。
“清野哥。”她把手機遞過去，“你覺得這個好看嗎？”
林清野擡眼，視線從她腿上移上去，但沒落在手機上，而是落在許知喃臉上，他倏的笑了聲：“怎麼還是清野哥。”
許知喃眨了眨眼：“什麼？”
“輩分都亂了啊。”林清野慢條斯理道，“你叫我哥，肚子裡這個該叫我什麼？”
“……那我都叫習慣了。”
他笑：“偶爾也能換個稱呼。”
“……”
許知喃忽然知道了他的意思，但說不出口。
林清野其實也挺喜歡她叫清野哥的，但看她現在這一副表情便更忍不住發難了，慢悠悠道：“快點兒。”
兩人對峙片刻，林清野最後還在沙發上胡作非爲一番，除了那最後一步其他該乾的不該乾的都幹了，總算是磨出了她聲如蚊吶的一句“老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