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抽到了那支下下籤, 許知喃總覺得心底越發不安起來,儘管林清野已經將那支下下籤給折斷了。
“清野哥。”她輕聲喚。
林清野彎腰:“嗯?”
她低着頭說:“剛纔不應該把那支籤子弄斷的,這是大不敬。”
“阿喃, 我不信這些。”他拉住許知喃, 握着她手在她面前蹲下來, 仰起頭, 下頜線條利落, “你不要怕,我就是拼命也會保護好你的,我們一起等兇手落案。”
許知喃低頭看着他眼睛。
林清野有一雙很好看的眼睛, 她第一次見他便覺得好看,不是大衆意義上的那種大眼睛, 而是很特別的一雙眼。
總是很淡, 又透着點兒凜冽, 噙起笑時便顯出風流意味。
現在這雙眼睛很溫柔地注視着她。
許知喃心重新靜下去,沒那麼慌了, 彎身抱住他。
黑漆漆的小路,夜靜悄悄,少年蹲在地上,少女緊緊抱住他,手指在他背後纏繞。
靠近學校, 路上人漸漸的就有些多了, 林清野將帽檐往下壓, 扎眼的藍髮全部藏在帽子裡。
許知喃側頭看他一眼:“你就送我到這吧, 很近了, 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你走前面吧。”林清野說。
於是兩人一前一後地走。
林清野將衣領豎起來,拉鍊拉上去, 包裹住半個下巴,又戴着口罩帽子,幾乎看不到一點臉。
可到底身量高挑,遠遠一看身材比例就足夠優越,還是引得偶爾路過的幾個同學頻頻側目。
林清野雙手插着兜,半低頭,不緊不慢地走在許知喃身後,始終保持着四五米的距離。
一直等許知喃到宿舍樓下,他停下腳步,站在暗處。
許知喃回頭看他一眼,腳步一滯,最後還是沒忍住,左右看了眼周圍,飛快地擡手朝林清野揮了揮,跟他道別。
他低頭輕笑一聲,就那麼揣着兜站着,只擡了下下巴,示意她進去。
許知喃小跑着進了宿舍樓。
林清野一直看到她背影消失在樓梯盡頭,又待了一分鐘,才轉身離開。
***
方侯宇已經將下午發生的事一併告訴了許母,許知喃剛一回宿舍就接到許母的電話。
她站在陽臺,許母放心不下,叮囑許久。
掛了電話,姜月在看書,趙茜還在實習公司加班。
許知喃洗完澡出來便直接爬上了牀。
原以爲這晚會是個難眠夜,但最後倒是睡得不錯。
剛纔是腦海中被各種嘈雜聲音,和下午書店男人那張臉盤踞,到最後,所有都消退,只剩下林清野的“你不要怕,我就是拼命也會保護好你的”。
終於熟睡。
第二天一早,學校沒有課,許知喃起牀去店裡。
洗漱完下樓,還很早,她往南門方向走,和大批去上課的同學反方向,沒幾步路,她看到一輛熟悉的車。
林清野的車。
她看了眼時間。
早上七點半。
怎麼這麼早?
許知喃小跑過去,坐上車。
林清野正闔眼淺寐,聽到聲音便醒了,側頭看去。
“你怎麼來學校了?”許知喃問。
林清野擡手搓了把臉:“送你。”
“我就去趟店裡,過馬路就到啦。”
“我跟你一起,我今天沒什麼事,你給我個角落能待着就行。”
“你今天要跟我一起在店裡嗎?”
“嗯。”
許知喃眨了眨眼,忽然意識到,林清野也不是對那支下下籤無動於衷的。
他好像也在害怕。
幾百米的路,開車過去。
大概是刺青愛好者普遍都比較隨性散漫,早上這個點一般都不會有客人。
許知喃這兒有幾扇屏風,因爲有些顧客會紋在比較私密的地方,需要擋起來時用的。
她將屏風擺在工作椅周圍,還真按林清野說的給他佈置出了個角落供他待着。
時間還早,許知喃收拾了下房間,又去接水燒了壺水,給林清野倒了一杯,放在桌角。
他也沒閒着,拿出紙筆,上頭依舊是那些不太整齊的譜子,手撐着下巴,寫下幾筆,看了眼水杯,道了聲謝。
許知喃倒是沒事幹,很閒,站在他身邊看他畫五線譜。
她小時候學校合唱時倒是學過一點,但也只會些皮毛,更看不懂林清野這種像是學霸很省略的解題步驟般的樂譜,基本就只有他自己看得懂。
注意到她視線,林清野看了她一眼。
“你最近一直在忙新專輯嗎?”
“嗯,快結束了。”
“一共幾首歌啊?”
“不多,6首。”
“都是你自己寫的歌嗎?”
“嗯。”
“好厲害。”
林清野低笑,漫不經心一句:“你這麼厲害,總不能給你拖後腿。”
“我有什麼厲害的。”許知喃又問,“那再過段時間,你是不是還要拍專輯封面照啦?”
“拍好了,專輯外殼的初版也已經做出來了。”
“這麼快,專輯叫什麼名字啊?”
林清野笑了聲:“秘密,以後再告訴你。”
許知喃鼓了鼓腮幫:“你還這麼神秘。”
“想知道啊?”他勾脣,表情有點壞。
許知喃站着,他坐着,垂眸看他。
他緊接着悠悠道:“你給我親一下,我就告訴你。”
“……”
再次聽到這樣直白的話,許知喃臉上的熱氣再次攀升。
她原本還沉浸在林清野因爲擔心她而陪她一塊兒來店裡的微妙感動中,對他這痞裡痞氣不要臉的話毫無招架。
“你……”
說了一個字,她又停住,不知道該怎麼說他,偏過頭,“我纔不想知道。”
他笑出聲。
那點笑聲像輕柔的羽毛掃過她心尖兒,許知喃在這狹小的屏風搭就的空間裡待不下去,移開屏風剛要走出來,卻被林清野攔腰抱着往後一拽。
她沒站穩,往後跌,直接摔進了林清野的懷裡,坐在他腿上。
近距離四目相觸。
林清野挑了下眉。
許知喃:“……”
他笑:“這麼想知道啊,還投懷送抱了。”
“……”
她臉更紅,手在他臂上拍了一巴掌,剛要罵,門口一串風鈴聲,有人進來了,喊:“阿喃!”
“來了!”她忙不迭喊,人還坐在林清野腿上。
喊完了才撐着他的肩膀站起來,氣惱的話因爲突然進來的客人卡在喉嚨裡,上不去下不來。
許知喃便憤憤然瞪了林清野一眼,氣聲道:“你別出聲。”
說罷便拉開一點屏風從縫隙裡擠出去。
“這麼早就有客人了啊。”那人說,“她那兒還要多久啊,要是慢的話我先去逛個街再過來。”
“沒,已經結束了,你是紋之前發給我的那個圖案嗎?”
“對。”
後面紋身期間林清野便一點兒聲都沒發出來,安靜坐在屏風裡頭的小空間中。
等許知喃送走客人,拉開屏風,他已經寫完曲譜,懶洋洋靠在椅背上,帶着耳機玩遊戲,修長的手指在屏幕上按着。
看她進來,林清野關了手機,擡頭看她:“怎麼了?”
“要去一趟警局。”
“嗯?”
“那個人馬上就要放出來了,我想去看一眼。”許知喃說。
***
堰城警察局。
林清野和她一塊兒進去,方侯宇已經在外面等着了,見到許知喃身後的林清野,多看了一眼。
“方叔叔。”她打招呼。
方侯宇:“嗯,跟我進來吧。”
許知喃跟他往走廊裡面走,又回頭看了林清野一眼。
他快步走回到她身邊,用力捏了一下她的手,低聲說:“我就在外面等你。”
方侯宇將她帶到審訊室旁的觀察室,一面單向玻璃,可以直接看到審訊室內的場景,但審訊室看不過來。
“不確定他的真實身份,你還是不要再在他面前露面了。”
“嗯。”
蘇遣就坐在審訊室內,樣子比昨天在書店見到時更灰敗了些,也許是一夜沒睡,眼底黑眼圈和眼袋很重。
方侯宇重新走進審訊室,蘇遣還拘謹恭敬地問了句:“方警官,我什麼時候能走啊?”
樣子和普通小市民沒兩樣。
又一番審訊下來。
蘇遣雖回答得有些磕絆,可普通人到了這審訊室總會有些緊張,這樣反倒更在情理之中,比較合理。
沒有其他證據,只能放人。
方侯宇把許知喃叫到另一邊,叮囑了幾句。
她出去時林清野還站在走廊邊,嘴裡咬了支未點燃的煙——他從前抽菸抽得狠,戒菸也沒那麼容易,總得這樣聞着點菸草味才舒服。
許知喃走到他旁邊,林清野將煙從嘴裡拿下去,問:“好了?”
“嗯,我去上個衛生間就回去。”許知喃說。
走廊上只剩下方侯宇和林清野兩人。
方侯宇自上回魏靖那事就見到過一次林清野,當時已經有些懷疑他和許知喃的關係,現如今便更加確定了。
他上下看了林清野一眼,知道他就是如今很多小姑娘喜歡的那個歌手,樣子的確是好看,看樣子對許知喃也不錯。
但總覺得太過年少輕狂。
上回也是。
方侯宇想起上回魏靖頭破血流的樣子,頭上纏了好幾圈紗布,有血從裡面滲出來。
他當時嚇了跳,以爲許知喃遭到了很不好的事,但後來調出了監控記錄,萬幸沒做出什麼過分的事來。
可再看魏靖頭頂上的傷,便更覺得觸目驚心。
對許知喃好是沒錯,可也總叫人不太放心,太偏執也太偏激了。
“你是阿喃的同學吧?”方侯宇主動問。
林清野看他一眼,並不多話:“嗯。”
“我從前答應她爸爸會好好照顧好她,但總要上班心有餘力不足,現如今又出現這樣的情況,還要麻煩你多多照顧她。”
他又“嗯”了聲,頓了頓,問:“剛纔裡面那個男的,是阿喃爸爸那案子的兇手嗎?”
“沒法確定,當年的案子留下的證據本就很少,跟阿喃父親掛鉤的線索也都在當時的火災中被毀壞了,我們之前一直在等綁架犯再次作案,可我們再也沒有接到相關的報案。”
身後響起腳步聲,許知喃出來了,方侯宇沒再多說。
送兩人到警局外,方侯宇又多叮囑一句:“注意安全。”
許知喃點頭:“嗯。”
他又看向林清野:“你也是。”
林清野一笑:“行。”
車就停在外面,林清野重新戴上帽子和口罩。
到車邊,許知喃剛要打開車門,餘光裡忽然瞥到了對面一個身影,她動作一頓,擡眼望去。
蘇遣正站在那,看着她。
許知喃心裡莫名咯噔一下,不受控地也直視過去。
蘇遣卻是很快就收回了視線,他隨手摺斷一支路邊的狗尾巴草,繼續往前走,邊咧着嘴拿草莖剔了剔牙,“呸呸”兩聲,然後將狗尾巴草叼在嘴裡,一上一下的晃。
樣子忽然不像剛纔在警局裡時的那樣,也不像是書店時的模樣。
走了幾步,他忽然又側頭看了眼許知喃,只一眼,重新轉回去。
許知喃看到他嘴角很微妙的往上提了一下。
她的心也被牽動着往上提。
直到聽到林清野的聲音她纔回神,坐進車裡,林清野問:“怎麼了?”
“我剛纔看到他了。”
“誰?”他側頭,“蘇遣?”
“嗯。”許知喃細眉一點點皺起來,感覺他笑得很奇怪,可又不確定是不是距離隔得遠,她看錯了。
最後她搖了搖頭,說,“沒什麼,可能是難得有了進展,我總胡思亂想。”
林清野捏着她手背:“那就先別想了,我看你最近也想太多了,別又弄得發燒了。”
她乖乖點頭,聽話地應:“嗯。”
林清野:“晚上要去店裡嗎?”
她狀態不好,早上給那個客人紋身時就能感覺出來,晚上原本有個大活,很精細,她擔心自己狀態不對弄不好,之前已經跟客人重新約時間了。
“沒有。”許知喃說。
“我帶你去個地方。”
***
林清野去路攤兒邊買了一打飲料和燒烤,重新回車上,繼續往前開。
車輛疾馳而過,將繁華的堰城市區丟棄在身後。
許知喃看着車窗外掠過的景色,忍不住問:“我們要去哪?”
“你一會兒就知道了。”
一直開了二十分鐘,林清野將車停在路邊,許知喃往外看,這一片有點黑,有一幢爛尾樓,五層高,也不知爛尾多久,看着破破爛爛的。
許知喃跟他走到頂上天台。
天台一角有一塊板,可以坐,他拿手拂去上面的灰塵泥土,又拿紙墊着,拉許知喃坐下。
啓開一罐飲料,他就直接坐在她旁邊,漫不經心解釋道:“以前高中的時候我經常來這裡,跟樂隊一起。”
“這麼遠?”
“七中離這裡近,這兒人少,不會擾民,關池那羣人也不讀書,他們幾個天天晚自習就逃課出來到這玩。”
聽他說起以前的事,總覺得恍如隔世。
許知喃知道他時,只見過他在酒吧唱歌,站在舞臺中央,燈光、設備、聽衆都具備,沒想過他還有這樣一段時間。
“那時候你們還沒拿到金曲獎吧?”
林清野:“嗯,那是高三下學期的事了,之前都是隨便玩的。”
他說着,也不顧及那塊板上髒,直接躺下去,雙手交疊在後腦勺。
這一片的天干淨澄澈,沒有過多的人工光,能看到星星,忽疏忽密地分佈在頭頂的天空。
許知喃也跟着擡頭看天。
看久了脖子疼。
她回頭看了眼板,很髒,可林清野也已經躺下來了,她也不再顧及,後背往後靠。
退到一半,林清野托住她的背:“等會兒。”
“啊?”
林清野拂去她那塊兒的灰塵,躺回去,原本貼着後腦勺的右手往外攤開:“還是有點髒,你靠我身上吧。”
許知喃看着他,看着他的手臂,猶豫幾秒鐘後,最後還是慢慢往後靠下去。
只不過沒好意思把渾身的力都卸下來,怕壓疼他,於是人就闆闆正正地躺下來,看着很是僵硬。
林清野低笑一聲。
許知喃剛要看過去,腰上就被他捏一把。
她頓時卸了力,完全靠在他手臂上。
林清野笑着說:“你還怕把我給壓壞了?”
“……”以前也不是沒有這樣枕在林清野手臂上過,可那樣的經歷太久遠了,便更加陌生和奇怪。
她抿了抿脣,不太好意思:“沒。”
風輕、夜靜、樹森森。
周遭沒其他人,許知喃和林清野就這樣仰面躺在陽臺的舊木板上,很硬,有點硌骨頭。
她安靜看着星星,心也跟着漸漸靜下來。
城市裡少見這樣清澈明朗的星星。
她正看着,旁邊的林清野忽然側過身,隨即一隻手橫過她的腰,腿也跟着壓在她腿上,呼吸間熱氣都打在她脖頸。
她再次僵住,覺得彆扭,想把手抽出來都抽不出。
“林清野。”
他含着笑意:“嗯?”
“重。”
“我都沒用力。”話雖這麼說,但他還是放輕了些,雖然兩人捱得依舊還是那麼近。
許知喃縮了縮脖子,忍着彆扭感,也沒跟他繼續爭。
“阿喃。”他低聲喚。
“怎麼了?”
他沒說話,過幾秒,低低笑了聲:“沒什麼。”
“到底什麼呀。”
沒回應。
許知喃側頭看去,發現林清野已經闔上眼,嘴角噙了點淺淡笑意。
她又扭回頭,繼續看頭頂的星星。
夜風吹得很是舒服,到後來竟也有些昏昏欲睡了,半夢半醒間,她聽到林清野溫柔的聲音:“愛你啊。”
***
後面半個月還算過的平安無事。
學校裡到了期中階段,課程不多,任務也就不重,不用考試,只需要畫幾幅設計圖便可以。
而林清野則忙碌着專輯。
王啓已經跟之前發來合作邀約的那個打歌節目聯繫過了,安排好檔期。
終於到了兩人都得空的時候,林清野約了許知喃一塊兒去吃飯,公司卻橫插出來一件事,耽擱了。
許知喃沒有預約,閒着沒事,便坐車去傳啓娛樂等他。
走進公司,前臺看到她以爲是公司哪個新籤的小明星,便問:“您找誰呢?我幫您聯繫一下。”
“不用了,我等人。”
“哦,那您去那邊的休息區等一下吧。”
許知喃坐在休息區的沙發上,給林清野發了條信息,說自己到了。
她前段時間已經把備註改回去,他過了兩分鐘就回復。
[清野哥:我還要一會,你先坐會兒。]
[許知喃:好,你慢慢來,不着急。]
她安心等着,想喝口水才發現自己把水杯落在店裡,一樓大廳幾人來來往往,都在忙自己的事,許知喃便也沒打擾,看到對面就有一家奶茶店,她過馬路去買。
“一杯芝士奶綠,謝謝。”許知喃說。
原本想給林清野也買一杯,但想起來他不愛吃甜食,便從旁邊的小道進去,打算去另一邊的便利店給他買瓶水。
小道只比一人寬寬些。
她邊走邊看手機,忽然身後一個聲音:“一杯檸檬水。”
聲音有些熟悉,仔細聽能聽出來不是堰城本地口音。
——蘇遣。
她腳步一頓,回頭看過去,男人付了錢也走到一旁等,也同樣看到她了,朝她笑了下:“巧啊。”
許知喃抿着脣沒說話。
他走到許知喃面前,點了支菸,靠在牆上,低聲說:“上回在書店見到你沒多久,剛提了紋身,然後警察就來了,還真是挺巧。”
許知喃察覺到,他和之前給人的印象不一樣了。
她下意識後退一步。
男人揚了下眉,咧嘴笑時露出被煙燻黑的牙齒,他問:“你是許元汶女兒?”
***
林清野一結束便馬上坐電梯下樓,休息區沒人,他走到前臺那問:“你有看到剛纔坐在那的人嗎?”
“一個很漂亮的小姑娘嗎?”
“嗯。”
前臺看過去:“誒?剛纔還坐在那呢,怎麼不見了,是不是去上廁所了?”
林清野給許知喃發了條信息,坐到休息區等她,可等了一會兒也沒見她出來,按理說,許知喃要是有事離開肯定會提前跟他說的。
他撥通許知喃電話,得到已經關機的回覆,這纔是慌了。
換以前也許還好,可現如今不一樣。
他心一點點沉下去。
在原地站了十幾秒,他又快步到前臺前,這回旁邊另一個人告訴他:“哦,我剛纔看到她好像去對面的奶茶店了。”
而如今奶茶店前面也沒人。
林清野二話不說就直接朝奶茶店跑去,公司裡那人“誒——”一聲,還沒出聲勸阻林清野早已經出了公司大門。
“誒這怎麼回事兒這麼急,連擋都不擋一下,也不怕被粉絲圍了。”
奶茶店的女店員看到只在電視上出現的林清野差點直接喘不過來氣,指着他食指因爲激動不停抖:“你你你——!”
林清野臉色很沉,打斷她的話:“剛纔有沒有看到一個女孩兒,長得很漂亮,身高到我這。”他在胸前比劃了下。
許知喃有一張不會讓人過目就忘的臉。
女店員:“她剛買了杯芝士奶綠,還沒來取呢。”
她被迷得七葷八素,直接把那杯奶綠遞給林清野,“你帶給她吧。”
“你看到她去哪了嗎?”
“啊?這我沒注意,剛纔還站在那呢。”
林清野這樣沒有戴任何口罩帽子就出現在公共場合,很快引起關注,周圍圍了一圈人,紛紛拿出手機對着他拍。
“啊啊啊啊啊啊啊!!!真的是林清野啊!!!”
“他在幹嘛啊?”
“不知道,但是好帥啊!!”
……
他着急慌忙想找許知喃,奶茶店沒問到任何,他轉身準備去別處找,可週圍圍成一個圈,水泄不通。
林清野冷着臉擡眼,聲音都淬着冰碴子:“讓開。”
***
許知喃再次醒來時蘇遣就坐在她對面。
周圍髒亂一片,像是個廢棄鋼廠,她坐在椅子上,手背在身後被綁住了。
蘇遣咬着煙。
外面還是亮的,她應該並沒有昏迷多久。
“你還真是跟許元汶一樣難纏。”男人咬着煙說。
許知喃幾乎感覺到一道電流從腳尖往上通過她脊柱直通神經,渾身像是被電了一下。
“你是不是——”她張口說話,聲音尖細得幾乎都不像是自己的聲線,“五年前放火的那個人。”
蘇遣笑着:“沒錯。”
“誰讓許元汶總揪着我不放呢,我原以後殺了他毀了他手裡的證據就好了,可你還他媽要不停往上湊,太他媽煩人了。”
“你躲了這麼多年,現在把我帶到這裡來,就不怕暴露嗎?”
“你以爲,我會讓你再回去報警嗎?”他彈了彈菸灰。
“前幾天我剛跟警察說了你,如果我不見了,你是頭號嫌疑人。”
“從前我能讓那羣廢物警察找不到證據定罪,你覺得他們現在就能找到了?頭號嫌疑人又怎麼了,沒證據他們照樣沒辦法定罪。”
廢物警察。
頭號嫌疑人又怎麼了。
照樣沒法定罪。
許知喃腦海中浮現出先前在卷宗中看到的父親倒在血泊的那張照片,氣得渾身都在發抖。
忽然,樓下“砰”一聲巨響。
許知喃剛要呼救,蘇遣已經更加眼疾手快地捂住她的嘴,被燻黑的指尖很濃重的煙味,他抄起地上的膠帶,直接封住她的嘴。
樓下聲音還在繼續。
蘇遣走到樓梯邊,探頭往下看,聲音漸漸又遠了些,可還是能夠聽到。
他緩步往下走。
許知喃周圍都是空曠的,沒有絲毫東西可以供她發出聲響求救。
樓下聲音忽重忽輕,像是鼓點落下。
落在許知喃心上,更加七上八下,她腿都是軟的,只能趁此機會自救,努力帶着椅子挪到窗邊,她擡腿踹窗玻璃。
生怕蘇遣馬上會回來,她踹得很急,可玻璃哪是那麼容易碎的。
到後來,鏽掉的窗栓砸落,側面鋒利。
許知喃拿鋒利那一面拼命割繩子。
伴隨着繩子斷裂脫落,是樓下蘇遣的一聲痛苦哀嚎。
許知喃現在一聽到他聲音就受驚嚇,剛站起來的人又腿軟跌回去,手心磨過窗栓銳利的鋒面。
出血了。
她不敢多耽擱,硬撐着發軟的腿走下樓梯。
***
許知喃從來沒有想到自己會看到這一幕。
以至於她再也支撐不住,跌坐在樓梯上,像是被一桶冰水從頭澆下來。
畫面開始倒退。
“讓我再喜歡你一次吧。”
“那時候,我還挺自卑的。”
“你的生日禮物我贏回來了。”
“我在。”
“你相信我,我是林清野啊。”
“你不要怕,我就是拼命也會保護好你的。”
以及那天星空下晚風習習,他說:“愛你啊。”
各種聲音交織在一起,轟炸許知喃的大腦。
廢棄樓裡,灰塵在空中飛舞。
樓外種着棵刺槐樹,淡淡的槐香飄進來。
她看到。
藍髮少年,雙手染血。
蘇遣倒在血泊中。
夕陽西下,分不清哪一處是黃昏,哪一處是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