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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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夠真誠是危險的,太過真誠則絕對是致命的。 ——奧斯卡?王爾德】

鼓舞衆生的太陽,在東方揭開了黎明女神牀上灰黑色的幔帳。金色的光線從蒼穹灑下,蒸發了花朵上的精靈昨宵夜夢裡流出的淚痕。

洛厄爾的馬車已經往巴黎的方向焦急地去了,他們晝夜不停地奔馳着,正同脆弱的生命和無情的時間拼命地賽跑。

但在某片蔚藍的水域裡——它是天空遙遙相望卻不能擁吻的新娘,在這片海水的深處、神秘的王國失落的陸地的遺蹟裡,卻有一位年輕的女巫正從昏迷中甦醒。

她金色的頭髮在海水中悠悠漂浮,她躺在一個破碎的神殿的冰冷的石階上,睡眼被一條黑色的紗布矇住。

“腦袋隱隱作痛,眼前漆黑一片。我的眼睛被人蒙着了!啊,明明記得我策馬想去郊外幫那個女孩尋找解毒的藥草,想如今身處何處?又是攤上了什麼難劫?”

米歇爾這樣說着,心頭的緊張感支配了她的四肢,她慌亂地動了起來。

但她很快便發現自己使不上勁、也解不開遮住她雙眼的黑布。她又嘗試冷靜下來側耳傾聽,卻無奈怎麼也聽不見任何聲音。

莫非自己已經死了嗎?她有些無力似地把神經鬆散,悲哀自己居然死得如此不明不白。

可突然之間,她感覺有東西觸碰到自己的手臂。她下意識地猛地伸手一抓,那東西像魚一樣滑手冰涼。

這時,她聽到耳邊有人在對她說話。

“你醒了?你不要驚慌,請仔細先聽我說話。”

她看不見,故以爲自己聽到的也是幻覺。

她扯着眼睛上的黑布,喃喃地自語:“我聽見一個奇異的聲音,好像少女又好像嬰兒。”

她想要坐起來,卻發現異常困難。她不住地掙扎着,嘴裡喘着粗氣。

耳邊的聲音嘆了口氣,說:“唉,我還是叫你先看見一些光,那樣才能相對安心。

“遮蓋眼睛的黑紗,被一雙纖細冰涼的手兒解開。我睜眼看見四周水藍,我竟身處大海!稀薄的陽光從頭頂的海水透下,成羣的魚蝦圍着我嬉笑歡快!才反應過來我渾身溼透,四肢無力……啊,我竟然坐在水裡!”

米歇爾錯愕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她拼命地想辦法讓自己清醒。

這裡的魚蝦成羣結隊,五彩的魚兒拖着禮服似的魚尾。那邊的珊瑚好像會場上的鮮花,一簇接着一簇,色彩斑駁,競相開放。

四周一片斷壁殘垣,可精緻的花雕遮掩不住曾經的輝煌。眼前一派歡騰景緻,但空房棄瓦隱瞞不了萬年的淒涼。

這是夢吧?不然怎麼可能呢?!

“怪事,我居然還在呼吸!”

她捂住自己的嘴巴,又捏住自己的鼻子。這一切雖然是這樣的夢幻,卻又是這樣的真實。

米歇爾快糊塗了,這到底是怎麼樣一回事?

她怎麼會掉到大海里來?

大海怎麼沒把她溺死?

她爲什麼能在海里呼吸?

“歡迎來到海底城,米歇爾。”

那神奇的聲音再一次在耳邊響起,米歇爾環顧四周還是沒有尋到聲音的主人。

說話的是誰,竟知道我的名字!她正這麼想着,突然,有一個藍色頭髮的女郎從一株巨大的珊瑚後面出現。

“呀!”米歇爾不禁驚呼:“莫怪我大聲驚叫,不是恐懼而是驚訝。但見她長長的秀髮飄在水中,金色的雙瞳如此奪目。灰藍的皮膚窄肩細腰,漂亮的臀部長着一條魚尾!啊,她是人魚!和我說話的竟是條人魚!”

人魚擺動美麗的尾巴來到她的身邊,她對她說:“不必驚訝,更不必驚慌。我前來找你,是有要事相商。”

米歇爾看她的雙眉好像一對即將分離的戀人一樣悲哀地相擁,她的雙眸更像一位正在對愛人吐訴相似的姑娘那樣誠懇。

任何動物的眼睛都不會騙人,部分人的眼睛會騙人是因爲他自己也分不清自己是不是在說謊。

米歇爾於是問:“什麼要事?爲何偏找上我?我聽說你們人魚是神的後代,有什麼事竟要一個凡人效勞?”

那人魚接着講道:“我們雖是亞特蘭蒂斯的後裔,卻無奈已失去了祖先的力量。我找你來,是因爲此生乃你命中所定。你註定不是平凡人,也正因如此纔會遭受更多挫折磨難。”

米歇爾聽罷心裡暗自嘀咕:她說我不是平凡人,又說我註定會遭受磨難。啊,我倒是想當一個平凡人過簡單的日子,但是這世界空乏無聊,老老死死真沒什麼意思。

“說吧,您要我做些什麼?”她回頭問道。

那人魚說:“還記得你最近接待的僱主嗎?那個銀髮藍眼,命中多災的先生。”

“您說的是洛厄爾吧。當然記得,錢沒到手,我和他的生意還沒做完呢!”

米歇爾一邊這樣說着,一邊又想起了自己剩下的那一半佣金。糟糕,也不知現在是幾時了。要是洛厄爾以爲她獨自回羅馬了,會不會把那剩下的一半錢給賴掉!

“我這裡有個東西,要你把它帶回去。”

人魚這樣說着,從懷裡取出了一個吊墜。

米歇爾從手中接過,仔細一看,好像是一塊古老的玉佩。

“這是什麼?一塊玉佩?”

她拿在手上繼續查看着,那是一塊奇特的玉佩。形狀像兩條魚,但是顏色一深一淺。

“這個玉佩來自遙遠的東方、古老的華夏,你一定要收好了,務必親手……”

人魚的話還沒說完,米歇爾已經自以爲是地接了下去。

“是交給洛厄爾吧!”她說。

人魚搖了搖頭,講:“不,是交給他身邊的少年。”

“你是說那個東方樣貌的格雷?說起來我看不見他的過去,也瞧不清他的未來。他和這玉佩是有什麼淵源嗎?”米歇爾說實話有些意外。

“這是個很長的故事,你要聽,事後我會一一告訴。但現在,時間緊迫,你得快把這個拿去交給他。然後,照我說的去做……”

人魚和她講了一堆,她雖然聽不太懂,但還是一一點頭,認真地記下了。

“我雖然還是不太明白,但我會照你說的做。”米歇爾說。

人魚異常感激地握住她的手,道:“謝謝你肯相信我!”

她看上去那樣興奮快樂,就像一位表白成功的少女。

“不是我肯相信你,是我相信我自己的判斷。”米歇爾說着,把玉佩藏到了自己最深的口袋裡。

“那麼就這樣說好了。我們之後再見。”人魚這樣說着,回頭就要準備送她上岸。

“等等。我還想再問一件事情。”米歇爾突然想到了什麼似地叫住了她,她問:“變成了吸血鬼的人類,有無可能變回凡人?”

人魚看着她焦急的眼眸,抱歉地說:“我很遺憾地告訴你,這不可能。”

米歇爾恍若得知暴雨來臨一樣地失望地垂下了眼簾。

“……謝謝。”

她輕聲地說着,並在心裡唉過一聲長長的嘆息。

“天國的鐘聲淨化着來往的靈魂,白色的鴿子飛翔在無雲的天空。這真是了不起的建築,難以想象脆弱的人類竟然能有如此的智慧。莫不是愚笨的意識接收到了聖靈的感召,我聽說在那宇宙銀河的盡頭,有着生命智慧和罪惡的源頭。”

洛厄爾邁着優雅的步子,走在塞納河畔、通往修道院的路上。

他高貴俊雅,好像一尊精緻的希臘雕塑。舉止投足無一不透露着貴族高雅的氣質,以及與法國相稱的浪漫情懷。

身穿黑色燕尾服的僕人,跟着他的右側。他那東方人嬌小的體格讓他看上去更加靈活。

“我高貴的殿下,我們已經到了修道院門口。但恕我斗膽提醒兩件事,一是這裡重兵把守,進去出來都得和死亡牽手。二是你窈窕的嬌娘必須獨自留在旅店,聖神的光芒會把她焚化成灰。”他在一旁恭敬地小聲說道。

“你說的一是必須要面對的事情,你說的二是無可奈何的事情。既然必須面對又無可奈何,那就別猶猶豫豫像個懦夫!走吧兄弟,我和你一同去,一同回。這是最後的希望,你我一路磨難都是爲此準備。”洛厄爾說。

白色的長袍,讓他看上去像一隻白色的鴿子。銀色的頭髮,似是一輪迷失人間的月亮。

很快,便來到了聖母院前。

天使的號角聲似乎轟烈壯觀地就響在耳邊。這裡是聖潔的所在,一切妖魔鬼怪都必需怯怯離開。

“格雷,我要是有去無歸——”

洛厄爾說着,猛地停下步子。他話掛嘴邊,似是硬嚥。

“請您務必活着自己照顧麗莎小姐!”

格雷的語氣冰冷堅決,他隱隱有些生氣,把頭別到一邊,不願看洛厄爾回頭的臉。

“……好,我明白了。”洛厄爾應聲微笑着,他的笑容還是如此迷人。彷彿把整個季節的溫暖都蒙在臉上。

他們繼續向前走去,一步一步,不知通往地獄還是天堂。

在離這裡不遠的某幢樓房的頂端,有兩個人,正冷冷盯着他們的舉動。

那一男一女,氣質孤傲猶如冰山上的白雪,長相豔麗猶似黑夜裡的薔薇。

他們似笑非笑,正在攀談。

“他們果然來到了這裡。”男人的聲音穩重低沉,好似午夜大海的哭聲。

“和想象中一模一樣。”身旁的女人晃動水蛇一般細弱的腰身,勾起了飽滿芬芳的雙脣。

“唉,不要怪我洛厄爾……”男人說着,露出了得意的微笑。

“我猜他現在也還以爲你是位摯友。”女人一邊這樣迴應他,一邊用纖細的食指挑弄自己烏黑的長髮。

男人搖搖頭,笑着說:“不,我知道他從來不信朋友。”

“朋友就是拿來利用的,這是惡魔一貫的哲學。”女人淡淡地講着,一手掐住了自己的細腰。

“啊,不過更深層一點則是——朋友就是拿來犧牲的,並且要犧牲地心甘情願、轟轟烈烈——這纔是惡魔正真的境界。”男人臉上的表情越來越得意,他的聲音像一把魔力的低音提琴。緩緩地唱響最後的樂章。

“有情有義,這是他最大的弱點。”女人冷冷地注視着前方的人影,眼裡閃過一絲耐人揣摩的深意。

“無情無義,天下無敵。這是成熟人才能悟透的玄機。”男人這樣說着,就像期待大戲開幕一樣,期待着即將突發的變故提早發生。

女人笑着繼續問他:“你把情報賣給威爾斯,可得到可觀的好處?”

“看他們拼個你死我活,而我獨自坐收漁翁纔是最大的樂趣。”男人說完,大笑起來。

“那麼,我們是回去喝酒?還是留下來看戲?”女人指了指前方。

“怎樣都好,反正只會有一個結局。”

男人說罷,又開始死死地盯着前方。

聖母院的門口,洛厄爾和格雷已經要走進去了。

這建築如此宏偉壯觀、精緻精美。它像一座大山一樣肅穆,又像一片大海那樣壯觀。它高大又精緻、威嚴又浪漫。

“精靈說,潘多拉的魔盒藏在鐘樓的頂端。”

格雷回頭,對洛厄爾這樣說着。他是要請命去取,他已經習慣自己做他的左膀右臂。

洛厄爾點了點頭,單手搭上他的肩膀,說:“你小心上去看看,如果遇到守衛,先保證自己活命。”

“明白。”

格雷話音剛落便背上了鷹翼,他矯健的身姿如同飛箭一般銳利迅猛。

不一會兒功夫,就來到了鐘樓上。他擡頭一看,那輝煌的建築的頂端果然放着什麼東西!

有了!就是那個嗎?!

他正要伸手去取,不想一道如雷的金光從空而降。硬是把他的雙手抽了回來。

“是誰?竟敢盜取聖物!”

銅鐘般的聲音威嚴高亢,數位白翼的守衛手握長槍,從浮雕裡、壁畫中,顯現真身。

他們一個個雄姿英發,威武不凡,他們整齊地排列在一起,好像一羣正在南遷的大雁。

“我家主人要此物有急用,也是爲了天下蒼生!”

格雷開口解釋着,他的聲音從未如此懇切。

“管你什麼理由,我們負責守衛這裡,誰都不能把聖物拿走!”

話音剛落,更多的金光朝格雷刺來。格雷一邊敏捷地閃躲,一邊拿出長劍擋住攻擊。

“嘖,多說無益!”

他皺起的眉毛好像兩個決心已要戰鬥的戰士,他開始進攻反擊,而不是一味地閃躲。

洛厄爾擡頭看着上空的打鬥,不由得皺起了雙眉。

但見他雙目微微合,沉默恍然一座即將爆發的火山。

不一會兒,不知從何處爬來成千上萬的屍蟲,朝着他的身體浩浩蕩蕩地匍匐前進。

屍蟲搖滾般地扭動着身軀,從他的腳跟開始往上攀爬。

它們密密麻麻地遍佈了他的身體,並開始狂歡似地大口餐食。

屍蟲扭動的聲音、以及它們吞噬血肉的聲音,嘈雜地響在耳邊。

過不了一會兒,它們酒足飯飽逐漸退散,眼前出現的是一個少年模樣的怪物。

此時,有天使的守衛看見了他,他們舉着手裡的聖槍,衝到他的面前。

守衛們猛地朝他刺去,毫不留情,就像是獵殺一頭野獸。

卻見他單手一擡,掀起一道威力極強的力波,那些守衛竟已被衝擊得倒地不起。

“怪、怪、怪物!”

守衛們露出驚恐的表情,他們的臉色難看得好像一棵白菜。

洛厄爾瞟了他們一眼,但並沒有趕盡殺絕。他又一次擡頭看了一眼正陷入苦戰的格雷,張開翅膀正要飛上去救援。

“嗨,洛厄爾,又見面了!”

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背後拉出了他即將離地的雙腿。

那是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人的聲音。循聲而看,那個男人身材勻稱,氣質普通。半長不短的土黃色頭髮掛在眼前,長滿了雜亂的鬍鬚臉龐堆滿虛僞的笑顏,瀝青色的瞳孔正瞧着洛厄爾修長的背影,暗紫色的長袍兜着清風半掩衣衫。

洛厄爾沒有回頭,卻冷冷一笑。他用冰涼勝過極地的聲音說:“我就猜你會來。”

那男人也是呵呵一笑,語調平和地說:“你失去音訊這麼久,好不容易纔回來,我作爲兄長自然是要親自迎接一番。”

聽到這裡,洛厄爾猛地回頭。他雙眼充滿怒火,盯着他這張骯髒的臉,喊道:“下流的東西!別把我和你混爲一談!”

那男人沉默了一會兒,冷哼了一聲:“真是沒教養!”

他露出不愉快的表情,就好像不小心被自己飼養的家畜咬了一口。

“你對麗莎做了什麼?威爾斯!我和你之間的恩恩怨怨,我要你此刻加倍奉還!”

洛厄爾這樣說着,他俯身從自己腐爛的身體里拉出了一根粘血帶肉的骨鞭。

他一揮骨鞭,才用了不到三層的力,整個地面都被掀了起來。

可是,威爾斯輕輕一躍,便輕盈地躲開了他突然的攻擊。他站在亂石之上,雙手交叉地抱着胸口,平靜地說:“你要是肯乖乖交出頸骨之珠,助我成就聖器,一切不就簡單多了!真不明白,你爲什麼老喜歡垂死掙扎。當初是,現在也是……明明跟我纔算同類,卻偏偏要和神魔勾搭不清……”

“閉上你的嘴!我會讓你永遠說不出話來!”

洛厄爾氣急敗壞,他又一次揮動骨鞭,這次用了有七層的力道。就只聽,一陣天崩地裂地晃動隨之而起。接着,眼前的大地裂開了一道及深的口子,附近的人類好像過街的老鼠那樣四處逃竄。那些街邊矮小的建築都被憤怒的大地吞了下去,恐懼和驚慌四處奔逃,把原本聖潔的安心和平靜都趕到了墳墓裡。

就在大地的裂口快要開到威爾斯的腳下,只見他不緊不慢地撐開臂膀,一股混沌的黑風墊在腳下、撐起了他的軀體並揚起了黑色的長袍。

他整個人懸浮在空中,大笑着看着凡人痛苦的哀叫。

“和惡魔走得太近,是不會有好結果的。你不知道嗎?”

他接着剛纔未講完的話,繼續說着,似乎天地坍塌也絲毫不能對他造成傷害。

“惡魔如果不自私就不叫惡魔,惡魔如果沒有智商也不叫惡魔。”

他平靜的語氣彷彿在和故友悠閒地談天。洛厄爾揮動骨鞭朝他直直打去,威爾斯身邊的房屋像多米諾骨牌一樣地全番倒塌,可他自己卻依舊毫髮未損。

“這個怪物……”洛厄爾不禁拽緊了拳。

威爾斯的力量已經比他們最初認識的時候提升了不少。當初,他們在凡間相遇,威爾斯還對聖光有所懼怕,對魔力有些顧及。但現在……是什麼,讓他變得這樣肆無忌憚?無視了神魔和自然,只顧自己縱橫天地……

“惡魔就是這樣奸詐的存在,但他們比天使要有趣得多。他們不會讓你看出任何蛛絲馬跡,即便其實從頭到尾都在出賣着你。”

威爾斯繼續大笑着,他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遠方建築物上窺視此處的一男一女,眼底閃過一絲輕蔑。

洛厄爾一聲怒吼,使出十分的力道再次揮動手裡的骨鞭。力波好似狂風龍捲,地面不禁被連番翻起,大地新開的傷口裡,更是流出了赤色的鮮血。那血液滾燙,把周遭的一切都烤成了焦碳。

“你啊,就是太善良了,你體內另一半白色的東西要是不在的話,你可能會比現在強大得多。可惜啊!”

威爾斯依舊悠閒地跳着輕盈的舞步,他好像一個小丑,靈活地穿梭在各種早已預料的障礙。他臉上堆滿了笑容,卻不是爲了取悅任何人,而是本色如此。

只見,他把右手的拇指放到嘴脣邊,雙脣微微一揚,他張開口用牙齒將拇指的尖端咬破。那烏黑的血液在傷口的縫隙裡好像毒蛇一樣扭動着,他一揮右手,一道長而有力的血鞭重重拍向了洛厄爾白色的翅膀!

這逆天的力道光速一般地從空而降,洛厄爾閃避不及,慘叫一聲滾落地上。而他那半翅膀所在的陸地,已然碎成了一片滾燙的粉墨。

威爾斯簡直就像《啓示錄》裡所寫的魔龍,威力巨大,讓一切有生命的都對他懼怕不已。

原本就因爲在聖地,洛厄爾魔性的一半力量被壓制減弱,他一直是在用自己另一半的力量勉強撐住。但現在,他等於兩遍都受了重傷!

他吃力地擡頭看着威爾斯。怎麼也想不明白他和他力量的懸殊怎麼會變得如此巨大。

“爲、爲什麼……爲什麼明明在聖地裡,他的力量卻絲毫不減……”洛厄爾拖着受傷的身軀,那原本就已經腐壞的軀體,現在看上去更加破亂。

他只覺喉頭瘙癢,奮力一咳。一口黑紫色的鮮血伴着幾條瀕死的蛆蟲一起翻出了喉腔。

蠕蟲在血液裡掙扎着身子,沒過一會兒便再也不再動彈。

威爾斯邁着頗有節奏的步子,悠悠走來他的身邊。他邊走,邊還像唱歌一樣地在嘴裡念道:“你想知道我的力量爲什麼絲毫不減?我親自來告訴你吧愚蠢的孩子!他們說你非神非魔,卻其實只是半神半魔。而我纔是真正的非神非魔,不屬於天使,也不是妖獸。神魔的力量有相通的源頭,所以他們纔會互相抵制,纔會相互廝殺。而我的力量就是我的本身,既沒有天敵也沒有生命!所以我不老不死,所以我永世長存。哈哈哈,來吧,洛厄爾,我親愛的弟弟。你也來成爲我的力量吧!”

他奸笑着,步步向洛厄爾逼近。

洛厄爾想要反擊,卻無奈身體好似被人用刀劈成了兩半。一半血液沸騰卻已受重創,另一半瀕臨滅亡奄奄一息。

他極不甘心地握緊骨鞭,想在他來到眼前時近身襲擊。卻不料那吃力的動作早已被對方看在眼裡。

威爾斯再抽血鞭,一把拍向了他另一邊的魔翼。洛厄爾的眉頭像兩個慌張的囚犯一般緊緊相擁——他還從未受過這樣的痛楚。

“殿下!”

還在上空同守衛打鬥的格雷,餘光瞟見了自己身受重傷的主人。他心急如焚,只想快點奪取魔盒,趕下去救援。

但那羣死腦筋的天使,好像一羣訓練有素的蒼蠅!他們死纏着他不放,數量衆多,殺起來也是沒完沒了。

“你這放肆的妖孽!休想從我們手中盜取聖物!”

守衛們堅決的說着,他們的聲音恍若聖母院的鐘聲,空曠而神聖。

格雷一邊招架着他們的攻擊,一邊情不自禁地把注意力再次投到了他的主人身上。

洛厄爾趴在地上,吃力地看着眼前的強敵。

威爾斯搖了搖頭,做作地說:“哎呀呀,這樣就不行了嗎?你未免也太讓大家失望了。”

他大笑着,笑聲如同拉鋸。他一把抓起了洛厄爾受傷的雙翼,洛厄爾如今恍若一隻中了槍傷的猛獸!

洛厄爾吃力地撐開眼睛,咬着牙,憤怒而不甘地盯着威爾斯醜陋的臉。

這個怪物……他心裡恨不得把他碎屍萬段,卻怎奈力不從心。

“殿下!!”格雷忍不住大喊出聲。

天使的守衛,還如銅牆鐵壁一般盤旋在他的周圍。格雷心裡一緊,揮劍聲怒吼道:“可惡,你們這羣雜碎!快給我滾開!”

正在這時,他體內突然迸出一道太陽般的金光,那光輝耀眼無比,好像黎明後的第一縷曙光,又向旭日後的最後一抹斜陽。

天使的守衛大驚失色,他們看着他,好像知道了什麼秘密一般意味深長地面面相覷。

接着,他們不約而同地揚起潔白的雙翼,分別飛回了天國和壁畫、雕塑裡。

天使們就這樣莫名其妙地走了……格雷愣在上空,半天也沒明白過來怎麼回事。但反正,現在那些煩人的傢伙都已經不在了!

他回神於是立馬取下了鐘樓上的魔盒,揮動白色有力的鷹翼,迅速地掠回到了洛厄爾身邊。

“殿下!魔盒已經拿到!”

他一邊急速地飛馳,一邊撕聲大喊着。

洛厄爾吃力地擡頭回應他:“打、打開……”

於是,格雷猛地掀開了魔盒的蓋子,本想會衝出什麼奇異的光芒從而扭轉整個局勢。

可是……

“……!!明明拿到了鐘樓上的魔盒,裡面卻空無一物!”格雷瞪大了眼睛,驚訝地神情就好像是被自己的至親欺騙了一般。

“明明步步按照神明的指示,如今卻全盤盡輸!”洛厄爾全身無力,他彷彿一棵已經註定要枯死的大樹,風乾的枝幹早已失去了抵抗狂風暴雨的力氣。

“難道是神明欺了我們?”格雷恍若一片永遠都不會再有星光的黑夜。

“莫非是我的命已該絕?”洛厄爾如同一個再也不會飄雪的聖誕節。

他們主僕倆相互不知所措地注視着,威爾斯在一旁咧嘴大笑,他的笑聲點綴並加深了他們心底的悲哀和淒涼。

良久,洛厄爾輕聲地啓齒,他平靜着語調,對格雷說:“你帶麗莎離開這裡,從此之後,不要再與世間有任何糾纏。哪怕力量再強大,你也沒必要自己給自己揹負責任,記住,一切的必須都是我們自己的一廂情願。不去行善,就是最好的善行。不必爲惡,因果都有報應……”

洛厄爾說完,居然自願地跟在威爾斯的身後。

威爾斯早已在一旁開好了通往地獄深處的大門,那門漆黑混沌,好像去了就再也不能出來。

洛厄爾明白,格雷和威爾斯拼命根本就是死路一條。那既然天意如此,那就犯不着再白搭一條性命。

他和他兄弟一場,但是命運卻是兩條。不能說他想要救他一命,只是覺得自己的命運自己承擔就夠了。

“殿下!”

格雷聽懂他的意思,也知道自己的無能爲力。他悲哀地一聲大喊,洛厄爾卻沒有停下腳步,也沒有回頭。

他邁着優雅地步子,繼續向前走。

他邊走,邊嘴裡繼續喃喃地說:“我錯就錯在太信天命,不信自己。倘若能夠從頭再來,無情無義,絕情絕愛。”

威爾斯和他同時邁進了漆黑的大門,那一刻,白色殘破的長袍、以及那銀色如同明月的秀髮,被黑暗一齊吞沒。

“殿下!——”

格雷無力地跪在地上,看着眼前空空如也的魔盒,在斷壁殘垣的廢墟中,他悲哀地仰頭不住地哭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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