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花是冬天的夢。——紀伯倫】
泉一個人躺在病房裡,對她而言,每天都是這樣的生活。自己的生命也不知何時結束,窗外的天空的顏色簡直就像自己的未來那樣暗淡無光,充滿悲涼。
她撥了撥自己栗色的長髮,憔悴的髮絲繞在她蒼白的指尖上。她嘆了一口氣,看着手中的落髮,心裡越發地哀傷。她好久沒有照過鏡子了,她沒有勇氣去面對自己現在的容貌。
肯定很難看吧?現在的臉色。她這樣想着,雙手捧上了臉頰。
“泉,阿哲來了哦。”
護士小姐這樣說着,一個長相清秀的少年從病房的門後走了進來。
他向着泉微笑,用溫暖的眼睛注視着泉。泉沒有說話,她的目光正像蝴蝶一樣停在少年手中的玫瑰花瓣上。
“喜歡嗎?”
阿哲把玫瑰遞到她手上,花枝上的尖刺早就被他小心剔除。
“喜歡。”
泉欣喜地拿着玫瑰,把鼻尖湊到花瓣上。她真像一隻蝴蝶,她和玫瑰一樣優雅。
“給你的,生日快樂。”
“謝謝!”
泉笑地咧開了嘴,她是發自內心的開心。當然開心,哪個女人會拒絕玫瑰呢?
阿哲也咧開嘴笑了,他好久都沒有見到泉這麼開心的表情。他心想,這可真值得!
“這是真的花。”
“嗯,是啊。”
“一定很貴吧?”
泉仔仔細細又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玫瑰,她心裡驚歎,原來世界上還有這麼美麗的植物。這可比她想象中的更美上好幾倍呢!
“不,是有個朋友送我的。你的身體最近感覺怎麼樣呢?”
“好多了。”
其實身體還是老樣子,但是,這是戀人之間表示愛意的善意謊言。
“那就好。等你康復了,我帶你去我的朋友那,那裡還有好多美麗盛開的鮮花呢!”
那裡是阿哲能想到的,現在地球上最漂亮的地方了。
“真的嗎?”泉似乎也很興奮。
“當然是真的。”
阿哲小心地牽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裡。泉的手冰冷蒼白,阿哲感受並心疼着她的溫度。
這天,阿哲陪着泉,他和泉形容那些他今天見着的每一朵花。他把他所知的所有詞彙都搬了出來,泉也聽得格外入迷。到了夜晚,阿哲才離開醫院。
/回家的時候,他又路過那家花店,發現店裡的燈還亮着。
他走進店裡,發現那位店長叔叔正一個人蹲在花壇邊,小聲地不知在嘀咕些什麼。
“您還沒有休息啊。”
那怪叔叔被阿哲的聲音嚇了一跳,他猛一回頭,見着那張稚嫩的臉龐,吁了口氣。
“你小子怎麼神出鬼沒的!不知道敲門嗎?”他說。
阿哲慌忙道歉道:“對、對不起!我看見門沒鎖,就進來了。我正要回家去……”
店長叔叔好像也沒有想象中那麼生氣,他拍了拍褲腿站起來,露出笑臉說:“見着你的小女朋友了?”
“啊,嗯。見到了。”
“嗯。這樣啊。”他邊說着,邊轉身開始照顧其他的花卉。
“那個……都還沒有請教您的名字。請問您怎麼稱呼呢?”
店長回頭看着少年,說:“我沒有名字。你就叫大叔好了。”說完,他又回頭幹回自己的事。
沒有名字?怎麼會有人沒有名字呢?
阿哲雖然心裡這樣想,但他沒有問出口。
“那好吧,大叔。”他說,“那明天開始我就在這裡幫您幹活,請問,我要幾點來,做些什麼呢?”
“你願意來就來吧,也沒有什麼特別的活。”那個沒有名字的大叔說。
“那怎麼行!我說好了要幫您幹活的。我拿了你的花呢!”
“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東西,再說了,是那花自己想跟你去的。”大叔這樣說着,抱起了左邊地上的一盆小花盆。
“那……我也……”
“好啦好啦,你也好回家去了。再不回家你父母要擔心的。我要鎖門了!”
不等阿哲再說什麼,那大叔就把他趕到了店門外。
“你如果明天要來,走邊上的小門。這是鑰匙,進來的時候先收拾屋子吧!”
阿哲看了看自己手上那串剛從他那飛過來的鑰匙,擡頭便發現花店已經熄了燈。
真是個奇怪的大叔呢。
他這樣想着,揣着鑰匙回到了家中。
/這天夜裡,泉的病房裡發生了一件奇妙的事情。泉把阿哲送她的玫瑰養在花瓶裡,放在自己的病牀邊。她今天很開心,也很早就入夢了。
半夜裡,泉隱約聽到有一個女孩的哭聲。她睡得迷迷糊糊,也分不清是夢境還是現實。
“快救命,快救命……”
泉揉開朦朧的睡眼,眯眼睛一看,發現自己的牀邊坐着一位穿着紅色裙子的小姑娘。
“呀!你是誰啊?”泉問。
那小姑娘聽到泉的聲音,放下掩面哭泣的手,那一顆顆猶如珍珠一樣的眼淚還在往下滾落。
“你不認識我了?我是你的玫瑰花呀。”那小姑娘說。
“你是我的玫瑰花?!”泉用難以置信的眼睛看向那個女孩。接着微弱的月光,泉隱約看清了女孩的五官。女孩長得非常漂亮,真的就像玫瑰花一樣。
可是,這怎麼可能呢!她回頭看了看自己牀頭的花瓶。
天哪!她驚訝地發現,花瓶裡的玫瑰居然失蹤了。
“你……真是我的玫瑰花嗎?”
泉這樣問,那女孩認真地點了點頭。
“那……你爲什麼哭泣呢?”泉又問。
那女孩於是哭着說:“我的媽媽病了,病得很嚴重,我想救她!”說完她哭得更厲害了,珍珠般的淚水不住地往下掉,掉到地上就破碎成了點點水花。
“不哭,不哭,別難過了。我能幫你嗎?我要怎麼才能幫你呢?”善良的泉對她這樣說。
“您可真是一位善良的好人!要是地球上的人都像您這樣多好啊!這樣媽媽也不至於生病了。”小女孩說。
“你把情況慢慢告訴我,我幫你一起想辦法。”泉摸着她的頭,就像一位哄着親妹妹的姐姐。
“我的媽媽她在一個人類不知道的地方,”小女孩說,“但她現在滿身是蛀蟲,而且就快要枯死了。”
“那我們要怎樣才能幫助她?”泉問。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羲風教授說已經沒有辦法了……媽媽……媽媽她就快要死了……嗚嗚嗚……”小女孩越哭越傷心,她把心都要哭碎了。
“那怎麼辦啊?我們什麼都做不了嗎?你媽媽是怎麼病的?能告訴我嗎?”泉一邊安慰着她,一邊詢問道。
“媽媽會變成這樣,都要怪你們人類!你們太狂妄了!忘記了自然和你們之間的關係,你們讓地球喘不過氣來。現在世界都被折騰地不成樣子了!”小女孩露出仇恨的神情,她那樣子讓泉心裡有些害怕起來。
這以後,那小姑娘又開始哭了。她後來還和泉再說了些什麼,但是泉記不清了。第二天,泉從牀上醒來,她只以爲昨晚自己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但當她下意識地回頭看向病牀邊的花瓶時,卻發現花瓶裡的玫瑰上溢滿了露水。那些露水晶瑩剔透、搖搖欲墜,簡直就像昨晚的淚痕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