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將是朵盛開不敗的鮮花,如果你永遠愛她!——約翰·濟慈】
工程被叫停,儘管納爾心裡極不情願,但卻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總統估計是受了什麼蠱惑,至於做這種缺德事的人是誰,不用多想也可以知道。可悲的是在這個世界快要毀滅的錄時代,人類與人類之間的勾心鬥角居然還如同螻蟻般頑強的健在。這叫所有人都不得不嘆息,人類本質上就是這樣一個喜歡自取滅亡的物種。上天賦予我們智慧,我們卻用它來作踐社會。於是,好多聰明人閒來無事地談論着笨蛋,好多笨蛋也孜孜不倦地談論着聰明人。所有人都覺得自己纔是真的高人一等,結果呢?大家都不過是命運的棋子而已。
這天,哈瑞斯去拜訪一位名叫蓋亞的女科學家。這位小姐曾經在道格的手下工作過,而其本人也是一位頗有潛力和能耐的天才,哈瑞斯也因此對她欣賞有加。不過,女人終究是女人,女人難成大器。這不是對女性的誹謗,而是她們相比男人少了一點笨拙。是這樣說,女人們實在太聰明瞭,有的時候聰明地都不知自己究竟在做什麼。如果她們能笨拙一點就好了,不要有太多顧慮,也不要有太多直覺。這些上天賜予的天賦,總會阻擋她們的野心。最要命的還有她們的仁慈、她們對幸福的苛求,這簡直是爲什麼哪怕變換好幾個紀元,她們都始終無法在男人面前翻身的原因。
哈瑞斯才進到蓋亞的實驗室裡,就看到了蓋亞放在桌子上的文案,那上面寫的是所有她和道格工作時的日記。這個聰明的女人看來早就已經猜出哈瑞斯會再來找她了。
“好久不見了,蓋亞小姐。”
“好久不見,先生。”
他們互相握手之後,哈瑞斯在蓋亞的實驗室轉了一圈。這裡原本是道格的實驗室,道格死後,蓋亞繼承了這裡的一切。
蓋亞做的都是一些主流科學的研究,這些擺放在實驗室裡的生物標本就能很好地說明這一點。不過,主流科學在當下的這個時代,簡直是比藝術還要奢侈和不切實際啊!難道不是嗎?在這個全人類都幾近滅亡的時空裡,主流的科學到底能有多大的意義呢?
但是,生活還是生活,各司其責吧!不管怎麼樣,人類在任何時代都會給自己找點事做。儘管,有些事情其實根本就沒有做的必要。
“蓋亞小姐好像已經知道我會來了。”哈瑞斯說這話的時候,故意又掃了一眼桌上的文案。
“我可不是先知,但是先生你倒是智者。”蓋亞邊說邊給哈瑞斯泡上了茶水。
“既然如此,我就直說了。”哈瑞斯優雅地看着她,隨後隨便找了一張椅子坐下。蓋亞把茶杯遞到他手上,露出了客氣的笑容。
哈瑞斯說:“我實在是對道格教授的研究很感興趣,上次你告訴我教授和你去了南極。教授是不是發現了什麼?你能再詳細一些告訴我嗎?”
蓋亞沉默了一會兒,說:“我把我知道的,都寫到了桌子上的文案裡。那可比我嘴上說出來的要更具體多了。”
“不,我雖然會帶走你給的禮物,但還是希望能聽你親口告訴我。”哈瑞斯這樣說着,雙眼凝視着蓋亞的臉龐。
他知道,蓋亞是個不擅長說謊的人,也不擅長用詭計。但這並不代表,提豐會放棄利用蓋亞這顆棋子。哈瑞斯一直認爲道格的死非常蹊蹺,但是卻也做不出合理的推測。
他明白蓋亞之所以一直和他保持一定距離,就是因爲不想站在他和提豐的任何一邊。但這也不能保證她不會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被提豐利用。所以,他要她看着自己的眼睛做出承諾,承諾她所言非虛。不然,如果提豐真的是有什麼別的打算,那可就麻煩了。
“好吧。那你聽好了。”蓋亞深吸了一口氣,她也不打算再去隱瞞,因爲這樣的日子實在太累了,況且,哈瑞斯一看就不是什麼會輕易善罷甘休的人。
“是遺蹟。”蓋亞看着哈瑞斯的眼睛說。
/當夜,哈瑞斯接到了莉莉絲的電話。莉莉絲在電話那頭急切地通知哈瑞斯,說是提豐的計劃突然提前了。
哈瑞斯心想是對方已經察覺到了自己的動作,本來他打算蒐集好一切真相之後,再公開推翻提豐的謬論。但現在看來,已經沒有更多時間讓他去慢慢收集研究了。
另外,更有一件事情讓哈瑞斯在意。他仔細看了蓋亞給他的文案,上面雖然有詳細記載着一些道格的研究,卻彷彿刻意地在迴避什麼問題。更奇怪的是,南極考察的事情幾乎是倉促地帶過。這是什麼感覺?是蓋亞自己有鬼,還是提豐對她交代了什麼?如果真的是提豐交代的,那他的目的又是什麼?提豐或許是刻意地在隱藏什麼?啊,不知道,但願這只是錯覺。
也許一切答案會在蓋亞所說的那片南極遺址裡吧!
哈瑞斯這樣想着,立馬拿起了電話通知羲風,他打算近期趕去南極一探究竟。
/阿哲駕駛的飛船一直往北方行駛,經過了七天七夜。這會兒,飛船上的壓縮餅乾和水都已經被阿哲吃光了,他必須想辦法去給自己補給。
就在這第七天的夜裡,他路過了一座叫做日光的大城。
這裡原本是一座極其繁華的大都會。但是,自從天災光臨之後,這裡的人們死的死逃的逃,現在剩下原來的百分之二十還要再少。
可無論如何,這麼大的城總能找到水和食物的!
這樣想着,他讓飛船飛近了大城。把飛船停在某個不起眼的樓頂,用隱形衣蓋好。接着,自己便出發往城的繁華處去了……
繁華和墮落是一對不可分離的詞;孤獨和狂歡是同病相憐的患者。這座叫做日光的城市,和所有上了妝走在夜市裡的女人一樣——表面要比內在華麗很多。
阿哲在城市裡尋訪,他想去找個安置難民的地方,那裡一定有乾糧和水。但是,這座城市好像大街小巷永遠徘都徊着災難帶來的晦澀……
夜幕降臨,霓虹有恃無恐。大城市的繁華猶如受了傷的戀人,用虛僞的華麗掩蓋內心無法治癒的傷痛。燈紅酒綠的盡頭,一杯杯不知是淚是血的紅酒。人們舉杯歡騰着,像是爲自己即將到來的死亡預祝期盼已久的新生。
這裡的人只顧低着頭、咧着嘴,忙碌於派對和狂歡——就像是垂死掙扎,每個人都不知道明天是不是就會被天災和疾病奪走生命,不知是恐懼還是無助,是興奮還是痛苦,總之他們沒日沒夜地不停地狂歡、狂歡、狂歡。縱慾、縱性。據說,最懂生活和最不懂生活的兩種最極端的人,就都會熱衷享受這種毫無底線的模式。人類一旦放縱自己,就會輕易地流露出了本性。
阿哲在城市裡遊蕩了好久,卻沒有一點收穫。他帶的錢,還不夠買三天的糧食。現在,錢已經不管用了!物價的飆升已不是“飛速”能夠形容的了。
現在賺錢,或許很方便,因爲那些有錢人只剩下錢。但是,現在賺錢卻沒什麼意義。數着錢心裡都會空虛吧!一切東西,來之容易就總不會稀奇了!錢,總歸不能當飯吃。“有錢走遍天下”但當真的不得了的事情來的時候,錢就像一堆廢紙!人類這才慢慢承認,原來金錢不是萬能的。萬能的金錢不過是無能的人類一廂情願的空夢。
鬼使神差,阿哲走進了一家偏僻的咖啡屋。那裡只有一位老奶奶,坐在靠窗的位置上,默默地打着毛衣。
“您、您好……”阿哲覺得自己應該說點什麼。老奶奶聽到他說話,停下了手裡的活。
她的頭髮白得像雪一樣,滄桑的面頰上如同漣漪般盪漾着一圈圈的波紋。不過她的眼睛很慈善,這樣的一雙眼睛會讓任何人都放鬆戒備。她是一個老人,儘管實際的年齡其實並沒有看上去那麼老。
“啊,孩子,你好啊。”她的聲音這樣溫暖,讓阿哲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母親。
他鼻子一酸,走到老人面前坐下,開始與之攀談。
從談話裡阿哲知道,不如外表看上去那樣安詳,這原來是個可憐人。她的兒子早早地離開了人世,她的配偶也先她一步走向極樂,她安靜地等待和他們重逢的日子。可能是因爲思念太過波濤洶涌,愁苦於是加速了髮鬢的蒼白。
“我這輩子,最驕傲的事情就是有一個非常優秀的兒子。雖然他現在已經不在了,但是他還是讓我感到欣慰。”老奶奶邊勾着手裡的織針,邊和阿哲講道,“你是你母親的鏡子,在你身上,你的母親能回憶起自己年輕時的愉快時光。將來你也會皺紋滿面,但透過你年老的窗戶,你將看見自己黃金時代的景象。這就是人生,短短才十幾年。所以一定要珍惜,一定要精打細算、無怨無悔地度過。”
“您可真是一位偉大的母親。”阿哲說。
“任何母親在別人的兒子眼裡都是偉大的,而任何的兒子在自己母親的眼裡都是天使。”老人說着,眼裡閃着淚花。
“我丟下我的母親一個人來到了這裡,我要去尋我愛的人。您是不是覺得我很不孝順?”阿哲問她。
老人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說:“不,我覺得你做得很對。如果我是你,也會和你做相同的事情。”她一邊說,一邊手裡比劃着毛衣袖子的長度。那隻袖子的胳膊比她自己的要長出一大截,這肯定不是織給自己的毛衣。
“只是,”老人繼續說,“有時候我們不該忘了,世上最愛自己的女人其實並不只有一個。”
老人邊說着,邊還在認真地打着毛衣。她一針一線都格外仔細,那雙日夜被淚水淹沒地早已模糊不清的雙眼根本看不清針孔。爲此,她只能用她粗糙的手摸索着。但即便如此,她還是勾勒地飛快,就好像生怕打得慢了,她的兒子就會沒有厚衣服熬過這個冬天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