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顫抖,雙臂收得越發的緊。
“南棠,我沒事。”
我想找些詞彙來安慰他,可到最後,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你怎麼那麼傻?那只是我一句酒後醉言,你卻當了真。”
我抿脣淺笑,說:“酒後吐真言,我想那應該是你心裡真的想要的,所以我想給你。”
孫嬤嬤匆忙走了進來,看到我沒事,舒了口氣:“回來就好,少爺可擔心了,還要親自去山裡找你,若不是我強行勸下來,恐怕就真去了。”
沈秋水打趣兒的說道:“少爺,你們倆不要這麼肉麻行不行?感情像走散多年的小夫妻似的。”
孫嬤嬤斥責了他一句:“呸,你這小子越來越不像話,口不擇言的!”
我只覺臉上一熱,退開了他的懷抱,卻聽到沈秋水厚臉皮道:“反正人我給無恙帶回來了,也沒我啥事,我就先回去睡了。少爺,您也早些休息。”
楚南棠瞥了他一眼,由衷道了句:“謝了,秋水。”
孫嬤嬤想到了什麼,說道:“還沒用晚膳吧?我現下去拿些吃的給禪心丫頭。”
“謝謝孫嬤嬤。”本來是想爲楚南棠做點事情,結果反倒麻煩了他們,心底有些過意不去。
吃完孫嬤嬤送來的晚膳,已經不早了,楚南棠洗漱後便回了裡間。
我上前去將門窗關上,突然窗前飄過一道白色的身影,嚇得我差點尖叫出聲。
扶着胸口喘了兩口氣兒:“你……你怎麼跟過來了?”
“你答應我,要幫我找少樺的。”
我轉頭看了眼屋裡的人,小聲對窗外的阿飄說道:“裡面睡着個法師,專收你們這種遊魂,你還是快走吧。”
阿飄以爲我是唬她的,靈體穿過窗臺進了屋內:“你是想說話不算話?”
“現在還沒有一個頭緒,等明天有了頭緒,我再幫你找少樺?”
她半信半疑的盯着我:“你不要撒謊,如果你撒謊,我就一輩子都纏着你,讓你沒有安寧之日。”
我眨了眨眼睛:“你的威脅沒有什麼用,裡間那個人法力真的很高強。”
阿飄冷哼了聲,偏不信邪的闖進了裡間,果然楚南棠感應到了阿飄的存在,從牀榻上翻身而起,快速唸咒畫符,貼在了阿飄的額間。
阿飄被定了身,只能動眼珠子,我追了進去,走到阿飄跟前揚了揚手,舒了口氣。
楚南棠疑惑:“你能看到她?”
我尷尬的扯着嘴角笑了笑,坦白道:“其實……她是跟着我回來的。”
楚南棠的視線來回在我和阿飄身上轉了個圈:“怎麼回事?”
“去山上採野山楂的時候,迎面碰上了,她讓我幫她找一個叫安少樺的人,我讓她帶我去摘野山楂,就這樣……”
楚南棠撫額,撤回了那道符咒,阿飄能動了,膽子似乎還特別小,躲到了我的身後,悄悄瞄着楚南棠。
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膽子小又沒有什麼傷殺力的女鬼,不免感到有些疑惑,她活着時是什麼模樣。
“既然你幫了禪心,那我也幫你一次。”楚南棠竟爽快的答應了下來。
原來阿飄名叫杜小月,之前一直也住鎮子上的,兩人之間的愛情,有些俗套,男女雙方的長輩之間有解不開的恩怨,但偏偏兩人相愛了。
兩人之間的感情受到雙方長輩強烈的干擾與反對,於是杜小月就與安少樺約定一起私奔。
十年前一天雨夜,杜小月在鎮口等了安少樺一天一夜,他沒有赴約。
她跑回去想找他,卻被家人關進了柴房,不准她出門,杜小月心灰意冷。一時沒想開,就上吊自盡了。
然而杜小月一直留在人間不肯離去,就是想等到安少樺問清楚他,爲什麼那天晚上他沒有來。
那晚杜小月一直很悽慘的哭,我聽得汗毛都豎了起來。楚南棠忍不住道:“你別再哭了,讓我先睡一覺,明兒個便幫你去找安少樺。”
杜小月細細哽咽着,縮到了角落裡,不再出聲,楚南棠拉下了蚊帳,我也轉身出去睡了。
次日清早,楚南棠悠閒的吃了早膳,似乎正計劃着今天做些什麼,迎上角落裡那雙幽怨的眼神兒,輕嘆了口氣,認命道:“幫你去找安少樺。”
杜小月才笑了出來,她修行不夠,只能躲在傘下,楚南棠道:“那山裡靈氣很充沛,是塊靈地,所以才能讓杜小月的靈體長時間留在人間沒有消失。”
鎮子也就這麼大的地兒,一路打聽了一下,終於打聽到了關於安家與杜家的一些線索。
鎮子上的老阿婆講道:“安家小哥也挺可憐的,約了與杜家妹子私奔,結果只見杜家的妹子回來,安家小哥就再也沒有回來過了。”
我看了眼杜小月,疑惑:“沒有回來過?怎麼會呢?”
杜小月一臉不信:“一定是騙我的!他們是騙我的,你們帶我去安家,我要去找杜少樺!”
“謝謝阿婆。”楚南棠淺笑了笑,轉身對杜小月說道:“你帶路吧,或許去杜家,還能找到一些線索。”
杜小月記得不太清楚了,在這小鎮子上繞了許久,五月末的天開始炎熱,我看了眼滿額大汗的楚南棠,拉過了杜小月。
“杜小姐,你要是真想不起來,還是問問鎮上的人吧。”
“我怎麼會想不起來?我是住在這個鎮上的啊。”
楚南棠道:“有些靈魄,確實是會忘了生前許多事情,一些記得的事情也比較模糊,你是因爲山中的靈氣,才保靈魄不滅,若是一般的靈魄,七日之後就會變成無意識的遊魂。被黑白無常帶入陰間,入六道輪迴。”
杜小月一臉驚恐:“不,我還沒有見到少樺,我不要入六道輪迴。”
“我會幫你還了這夙願,再超渡你入陰間,如何?”
“嗯。”杜小月用力點了點頭。
我們一路打聽,終於找到了安家,但是安宅已經人去樓空了,聽附近了鄰居說,安少樺失蹤了之後,安家堵物思人。無法承受這樣的悲傷,四口人也就傷心的離開了小鎮。
輕輕推了下門,破舊的門‘吱呀’一聲開了,進到廢棄的宅子裡,陰氣森森的,佈滿了蜘蛛網。
院子裡放着幾個剛織好的簸箕,還有一些竹篾散落在地,沒有來得及編織,落了一層厚厚的灰。
我打了個冷顫,不解的問向楚南棠:“爲什麼陰氣這麼重?”
楚南棠蹙眉:“你能感覺到陰氣很重?”
“嗯。”
他沉默了一會兒才道:“許久未居住的屋子,一般陰氣都比較重。許多孤魂野鬼會佔着這些沒人住的屋子,成爲他們的棲身之地。”
“原來是這樣。”
他突然握過了我的手:“別怕,跟在我身後,什麼鬼怪也傷不到你。”
從手心傳來的溫度,讓我覺得安心,我靜默跟在他身後,進了裡屋。
屋內的東西還十分齊全,那木桌上正擺着四副碗筷,似乎要準備開飯。
楚南棠四周轉了轉,發現了躲在櫃子後一個小男孩,當然。也是避在這屋裡的孤魂野鬼。
小男孩似乎很害怕我們,楚南棠看了眼小鬼,沒有理會,又徑自走了出去。
杜小月似乎很傷感,留在了屋內沒有出來。
楚南棠凝眉在沉思什麼,我沒敢上前打擾他,過了一會兒他說:“事情有些蹊蹺。”
“什麼?”
“你不覺得很奇怪?”
我想了想,搖了搖頭:“哪裡奇怪?”
楚南棠輕嘆了口氣:“即然是悲傷離開,可我看了眼屋內,幾乎什麼東西都未帶走。如果真的是全家搬離了小鎮,總該帶點必需品上路纔對。”
他這麼一說,我才恍然大悟:“是啊,如果真是要離開,桌上不應該還準備吃飯的碗筷。”
楚南棠道:“四副碗筷,四口人,算安少樺五個人,證明安少樺在當天確實沒有回來過。”
沒一會兒,杜小月撐着油紙乎從屋裡走了出來,一臉悲傷的神情。
我走上前安慰着她:“先別難過了,剛纔我和楚少爺看了看,屋裡除了那隻小鬼,並沒有安少樺的氣息。楚少爺說,他確實沒有回來過。”
“怎麼會這樣?!”杜小月着急了:“即沒有回來過,也沒有來赴約,那麼他會去哪裡?”
楚南棠道:“再去杜家走一趟吧。”
我們來到了杜小月的家,是她母親來開的門,五十歲的婦人滿頭白髮,見着我們臉上的表情淡淡的,只是好奇的問道:“你們找誰?”
楚南棠溫和的笑道:“我們是來打聽一些關於杜小月的事情,能否進屋裡細談?”
婦人似乎很是反感:“我們家小月都死了十年了,你們現在來打聽小月的事情,是想做啥?”
楚南棠看了我一眼,使了個眼色,我一下明白了過來,走上前道:“大嬸,這麼說吧,前兩天我做了一個夢,夢到一個叫杜小月的,她說就住在這個鎮上,想家人了,讓我替她來看看家裡的人。”
婦人突然情緒十分激動,淚水就涌上了眼眶,身形踉蹌了一下,哽咽問:“小月咋就託夢給你了?咋不託夢給我呢?”
“這個,許是怕您在夢裡看了傷心吧,大嬸您也別傷過了。”
婦人擦了擦眼淚,才讓出門道:“進來再說吧。”
隨杜母走進了院子,屋子雖然破舊,但也收拾得井井有條,一塵不染,可見是個很愛收拾的人。
屋內冷冷清清的,大堂擺着兩張靈位,早上上了香,落了香灰。
杜母拿過抹布擦了擦香灰。淚水又涌了上來。回頭招呼了我們:“兩位先坐,我去給你們衝杯豆子茶來。”
杜小月見着陰陽相隔的母親,又開始流血淚,邊擦着邊跟着杜母走進了廚房。
“那個,杜小月哭的時候,怎麼流血淚?”
楚南棠拿出摺扇驅着炎熱,說道:“心裡有滔天怨氣,便會流血淚。”
我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沒一會兒,杜母用木託端了兩杯豆子茶過來。
炒熟的黃豆與芝兒,還加了一些別的東西。聞起來帶着淡淡的香味兒,喝進嘴裡,山水甘甜,帶點鹹味,味道並不討厭。
但楚南棠似乎不太愛喝,漫不經心的搧着玉扇,一雙點墨的眸四處溜達起來。
他觀察細緻入微,經常會發現我們不在意的一些東西。
杜月坐下之後,杜小月也挨着她坐了下來,但是杜母看不到她。
杜母提到這個女兒時,又傷心難過了起來:“我們也真是命苦哇,就小月一個姑娘,可偏偏是這命,還不到二十歲就沒了。”
楚南棠低垂着眸安靜的聽着,手中的扇子有一答沒一答的搖了搖。
我想了想問道:“那個……聽說小月和安少樺很相愛,當初約好了私奔,後來安少樺一直就沒有再回來過,杜嬸,你知不知道其中的隱情?”
杜母冷哼了聲,滿是怨恨:“我們家小月真是可憐,善良天真,全被姓安的那小子給騙了!那姓安的小子哪裡是真心實意的要娶她?其實早在之前。姓安的就已經勾搭上了別的姑娘,人都懷了他三個月的孩子了!!”
這個消息,簡直就是一記重磅炸彈,楚南棠搖扇的手頓住,下意識看向杜小月。
杜小月似乎也才知道這件事情,難不成其實之前杜家人都知道,卻將杜小月瞞在了骨裡?
隨後杜母又說:“若是這安家小子對我家小月是真心實意的也就罷了,過去的恩恩怨怨,其實也沒多大的事兒,爲了小月的幸福,我們也不會這麼死板不開竅。可誰知道……呵!我家老頭兒也因爲這事兒一病不起,離開人世。”
楚南棠搖着摺扇,問了句:“你們知道安家是什麼時候搬離小鎮的嗎?就是小月與安少樺出事之後。”
問到這個,杜母的神色有些慌亂,眼珠子飄乎不定:“不,不知道,他們家一家人走得匆忙,也沒有和誰打招呼,不知道。”
楚南棠眸光沉了沉:“是嗎?那確實失蹤得有些蹊蹺。”
他用了‘失蹤’兩字,而不是‘搬離’,看來已經確定了一些事情。
杜母也感覺到了氣氛不對勁兒。起身道:“我還有些事情要忙,若是沒有別的事情,兩位就請便吧。”
楚南棠起身謝過招待後,與我一道離開了杜家。杜小月戀戀不捨的頻頻回頭看着母親,跟了上來。
“南棠,你在想什麼?”
“覺得這件事情變得有些複雜起來。”他說。
“很複雜嗎?”
“說複雜其實也簡單,且看吧。”他神秘的笑了笑,突然迎面跑來一小青年,撞了我一下,差點沒將我撞倒在地。
楚南棠眼明手快的扶過我,那人匆忙的回頭道了句歉。楚南棠問他:“他跑這麼急做甚?”
那人說道:“壞事了,河裡又淹死個人,大夥兒現在都趕了過去。”
“又?”楚南棠低語,我本沒想去看,卻聽到他說道:“一起去看看。”
“啊??”
楚南棠笑笑:“去看看究竟是怎麼回事兒。”
我們一同趕到了鎮子上唯一的河岸邊,只見一個年輕的婦人跪在河堤上嚎啕大哭着。
鎮民們滿是同情的看着這婦人,竊竊私語起來。
“這河真是蹊蹺,每年這個時候都要淹死人。”
“是啊,這連着都快十年了,我在這鎮子上住了幾十年,以前也沒見總是淹死人吶?”
“有人看到過這河裡有水鬼,假裝落水引人過去。”
“別嚇人,這天底下哪有這些東西?”
……
撈屍的船在河面上打撈了許久也沒有打撈上屍體,他們又去下流打撈了好幾次,直到天色黑了下來。
我突然看到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渾身溼透了憑空就這麼出現,站在了那哭泣的婦人身邊。
只是呆滯的看着她,臉色青白青白的。
“是那個淹死的小孩?!”
楚南棠凝眉點了點頭:“屍體浮不上來,估計是有什麼東西禁錮了。”
“什麼東西?”
楚南棠走上前,憑空畫了幾個符咒,浮在江面上,他解下瀝魂珠,默唸着咒語,沒一會兒河面開始冒起了泡泡。
所有人都好奇的張望了過來,私下議論着,那泡泡周圍的水變得越來越渾濁不清,還散發着一股股惡臭。
過了一陣子,突然有一個黑色的東西漸漸浮了上來,那東西慢慢露出水面,竟是那被淹死的小孩。
只見淹死的小孩眼睛睜得圓鼓鼓的,佈滿了血絲,撈屍的鎮民喊了聲:“在那兒,快!把人撈上來!!”
船上的鎮民撒了網出去,那屍體出奇的重,幾個大漢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纔將屍體拖上了岸來。
隨後站在婦人身邊的小鬼便消失不見了,婦人看到被撈上來的孩子,又開始嚎啕大哭。
人羣漸漸的散了,但是楚南棠站在河堤上並沒有走的意思。
待人羣散盡,楚南棠佈下了陣法,那河水竟在幽幽的月光之下變得血紅。
突然,從水中慢慢出現一道身影,是個高大的男人,胸口有一個血窟窿,月夜之下太朦朧,看不清楚他的模樣。
那男人漸漸朝我們移了過來,我嚇得心臟都快停止了,叫了聲:“南棠,他過來了!”
他似乎很怕楚南棠,在幾步之外沒有靠近,只是雙眸滿是怨恨的盯着我們。
楚南棠道:“這十年你造了這麼多的怨孽,也是時候該離開了吧?”
那怨魂不甘心道:“我要找小月!我要找小月!!”
我下意識回頭看了眼杜小月,可她似乎根本看不到眼前這人,見我回頭瞧她,她一臉疑惑:“你們在和誰說話?”
“你看不到他嗎?”
杜小月懵了會兒:“看到誰?”
楚南棠將一道符擲出。那怨魂慘叫了聲,躲進了水底,再也沒有出來。
杜小月說晚上想回家裡,陪陪她母親,也終於給了點空間讓我和楚南棠私下說話。
“南棠,那河裡的水鬼,是不是……安少樺?”
楚南棠點了下頭:“極大可能是安少樺。”
“他們怎麼會看不到彼此呢?”
楚南棠說道:“杜小月也許是火葬的,而安少樺是水葬,人和人之間有一根看不見的靈絲牽着彼此,即然是死後也不會斷。可若是一個火葬,一個水葬。靈絲就會斷開,不在一個道上,即然擦身而過,也無法遇上。”
聽罷,我不由得惆悵嘆了口氣:“也豈不是生不能在一起,死了也不能在一起嗎?實在太可憐了。”
楚南棠不在意的笑了笑:“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你記得我說過,安家人失蹤得蹊蹺,安少樺也死得蹊蹺,明顯是冤死鬼。這一切估計和杜家脫不了干係。”
“你是不是心裡已經有了初步的猜測?”
“等明天再說。”
到了明日,我們沒有去找杜小月。而是讓沈秋水帶了一些家丁,來到了安家大院子裡。
楚南棠看了看四周,道:“挖吧,一個地方也別放過。”
“挖什麼?”我疑惑的問他。
“當然是挖人。”
我打了個冷顫:“你怎麼確定,安家的人,就埋在這大院子裡?”
楚南棠胸有成竹道:“必定是在這大院子裡,你想一家四口人,要神不知鬼不覺的消失,可是件不容易的事情,屍體搬運出去,怎麼都會引人注目。埋在院子裡省事多了。”
家丁挖了一個上午,差不多將院子挖了個大半,突然有人叫了聲:“楚少爺,挖……挖到東西了!”
待我們上前一看,果真挖出個人來,不過早腐爛得只剩下一具白骨,看這衣着打扮,應該是安家女主人。
隨後,又陸陸續續找出三具屍骨,院子裡一陣陣惡臭傳來,楚南棠帶我離開了院子,沈秋水也跟着出來。
“楚少爺。已經派人去告訴巡捕房的人了,大概半個時辰後就會來人處理。”
“嗯。”楚南棠道:“今天這事兒咱們已經辦得差不多了,下面的交給巡捕房那些人吧。我們先回去等消息。”
纔剛踏進楚家大院,迎面竟撞到了楚夫人,楚夫人一臉嚴厲,眸光輕輕從我身上掠過落定在楚南棠身上。
“這兩天你又見不着人影,成天跟一個丫鬟廝混在一塊兒,像什麼話?!”
我心口一緊,有些不安的往後面躲了躲。楚南棠上前一步,剛好將我的身影遮得嚴實,笑道:“娘,你找我什麼事兒?”
“我沒事兒就不能找你?”楚夫人輕嘆了口氣:“容婼也來咱們家這麼長時間了,你有時間陪這丫鬟廝混,怎的就沒時間陪陪容婼?好歹她也是你將來要名媒正娶的媳婦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