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低的笑了,十分妖孽,走上前將我摟入了懷中。
清澈的聲音帶着蠱惑的磁性,又極是溫柔,讓人心尖不由得顫抖:“睡吧,等到天亮,夢就醒了。”
果然,是夢吧!是夢也沒關係,在他懷裡,一切都不可怕了。
我安然的睡去,從所未有的安穩。甚至連一個夢都沒有,待清晨的陽光透過天窗時,我眯了眯眼,整個人清爽了許多,也不燒了。
似是想起了什麼,我猛的坐起身,朝四周看了看,美男不見了。
我凝思了好久,手心裡留着那塊被我握熱的翡翠石。男人清絕高雅的模樣,在腦海裡揮之不去。
雖然昨晚的一切,看起來那樣的不真實,可我覺得並非全是夢境。
我將翡翠石捧到心口,低語了聲:“謝謝你,楚少爺。”
照往常般,到午時,有人從上前丟下裝着水的竹筒與兩個饅頭,我顫聲叫住了送食的人。
“請等一下,什麼時候能放我出去?我不是妖女……我不是……我想奶奶,她眼睛不好,一個人在家裡不知道怎麼樣了,你能幫我去看看她嗎?”
我擦了擦眼淚,無助極了。那人沒有回答我,聽完之後就走了。
也許是我認識的人,也許平日裡也曾與我熟悉。
七月半的那晚,我聽到了陽冥司悠揚空靈的吟誦,火光照亮了半邊的天,村民團結在一起,祈願安寧,超渡亡靈。
我雙手合什,虔心祈禱,願我們脫離苦難,讓詛咒就此遠去。
突然一道撕心裂肺的尖叫聲劃過村子的夜空,那是林嬸的聲音,我下意覺得是小虎子出事了!
情急之下,衝到門前拼命的拍打着,想將人引過來。
“開門啊,讓我出去!放我出去,我求求你們……”
幾乎要把嗓子叫破,也沒有人來。我無助的滑坐在地,哽咽出聲。
‘啪嗒’沉悶一聲,似乎是木栓子掉到地上的聲音,門發出老舊的吱呀聲,就這樣開了。
我猛的從地上爬起,顫抖着手輕輕將門推了一下,門外誰也沒有。
狠嚥了咽口水,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感觀在恐懼中沉陷在昏暗的地窖裡,被無限放大。
村子安靜了,什麼聲音都沒有。
每次詛咒帶走一個人時,就會像這樣死寂的安靜,奶奶勸戒過,千萬不要出門。
我沿着地窖的窄道向外走去,離開地窖時才知道這裡是老村的入口。
而這個地窖是七十年代老村做集體工,囤放食物的。
我跑回了新村,新築的靈壇還在,火把將要燃盡了,月光被烏雲掩去。
村民們都回了屋,像是走了魂般,拉了燈毫無個人意識的躺到牀上睡了。
我去了小虎子家裡叫了林嬸,林嬸怎麼也叫不醒,而小虎子也不知去向。
“你們怎麼了?快醒來呀!快醒來!不要睡了……”
若大的村子,似乎只剩下了我一個人,絕望而孤獨。在夜風中我緊抱着自己,不知所措。
正在此時,眼前掠過一道白光,我的目光追隨而去,一隻白色的燕尾蝶撲飛着翅膀,彷彿在指引我方向。
我追着這隻白色的燕尾蝶回到了老村破舊的土磚房前,聽奶奶說過,這裡着過一場大火在她們小時候就已經不住人了。
殘恆斷壁,地上散落着破碎的瓦礫,一眼望去荒涼而狼藉。
白色燕尾蝶憑空消失了,彷彿那本就是一場錯覺,它從來沒有出現過。
斷壁之後傳來一陣窸窸窣窣聲,我心頭一顫,喝道:“誰?!”
沒人回答,我壯着膽子,小心翼翼的移着步子走到了牆壁之後,卻見竟是昏睡的小虎子。
心中一喜,正準備上前時,小虎子突然瞪大了雙目,我嚇了一大跳,只見他雙目赤紅,竟往外汩汩的流着血。
隨後似乎很是難受喘不過氣來,掐着自己的脖子,認出了我來。
“救……救我,救……小媳婦……不,快走!呃……”
我踉蹌了幾步,卻見殘壁上,那道鬼魅的身影正緩緩的爬了下來,她歪着頭打量着我,隨後詭異的笑了。
眼看小虎子雙眼翻白,就要斷了最後這口氣,我帶着破釜成舟的決心走上前。
“就是你?是你一直在傷害無辜的人?”
“咯咯咯……”
那道紅色的魅影閃動,一下便來到了我的跟前,她仰頭站着,個子小小的,血紅的雙眼不見一點眼白。
“要怎麼樣你纔會離開?不傷害小虎子?不再傷害那些村民?!”我顫抖着聲音哽咽問她。
她定定的看着我,有那一瞬間眼裡似乎很寂寞。下一秒她朝我伸出了手:“小姐姐,陪我玩,永遠做好朋友。”
“不要……快……快走!”小虎子抽搐着吐出兩口污血:“靈笙,快逃!”
“咯咯咯咯……”她陰惻惻的笑了,再次做出邀請:“陪我,一起玩。”
我顫抖的緩緩擡起了右手:“是不是我陪你玩,做永遠的朋友,你就不會再傷人了?”
她沒回答,寂寞的眼神看着我。
淚水沿着臉頰滑落,也不知道是決別的傷感還是心底的恐懼。
“是不是我永遠陪着你,你就不會感到寂寞了?有我陪着你,你就不會再傷害他們?如果是這樣,我們就走吧。”
當我握住她的手時,刺骨的寒意延伸四肢百骸,卻不再如之前那般害怕。
我木然的被她牽着手,走向老林的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