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過那一次，楊雲戈和鄭蠻蠻又好了。而且明眼人都發現，楊雲戈倒比從前更寵愛鄭蠻蠻了。
搞得蘭姨背地裡就一直唉聲嘆氣。這都叫什麼事兒啊，難道騎主這朵鮮花，真的要插在那坨牛屎上……
沒過幾天，老王爺順利回到了趙陽。
鄭蠻蠻和楊雲戈商量過，她就不參與迎接老王爺了。
一則她對遼南王一直都有陰影。那老傢伙打兒子是在是厲害啊，竟然也沒讓他打死一兩個，也算是奇蹟了。
再則是鄭慢慢雖然封了縣主，可畢竟住在外頭，於他們家又還沒有什麼名分，正好趁這個機會偷偷懶。
不然讓她穿得花枝招展的，在趙王妃身邊站着伺候，也實在是……太不人道了些。
楊雲戈的原話是：“我爹一回來就先找我娘，進了屋子半天都不出來。那羣傻子還以爲他是因爲風塵僕僕纔去休整的。然後全都傻乎乎地成排等着他出來議事。有時候就在院子裡等到下午甚至大傍晚的。”
……那鄭蠻蠻就更不去了。
當然，她也懷疑過楊雲戈是要把她支開。只是這個念頭也就閃了閃，就過去了。
在她的觀念裡，楊雲戈實在沒必要拿話哄她。一般就只要一句話：你不許去。
她就老實了。
無論如何，今天是個大閒暇的日子，鄭蠻蠻也樂得去看熱鬧。
前些日子因爲老王爺回遼南，鄭家鋪子的生意突然出奇的好。上至名門貴女，下至平頭百姓，個個都砸了血本來買新衣。
遼南王雖然年紀大了些，可是威名依舊，權傾朝野，模樣英俊威嚴，至今依然是那些姑娘家夢裡的人。尤其是他府裡女眷不多，大夥兒總覺得那裡好像還有大波的空位等着似的。
再則到時候府中大王子會親甩諸弟去迎接父親……那個場面就不用說了吧。
鄭蠻蠻也要去熱鬧的。她一早就賴在牀上，讓楊雲戈以爲她想睡懶覺。可是他前腳剛走，鄭蠻蠻後腳就爬了起來，跑出去把家裡的小姑娘都叫上了。
除了羅玥要守着安福那個殘廢，連唐瑩都把鋪子關了跟着去湊熱鬧。
可是唐瑩頗有怨言，道：“原就要你跟着去府裡迎，把我們打扮成你的丫頭。這樣我就能就近好好瞧瞧遼南王殿下了。”
唐瑩是遼南王的超級粉絲。不過她也知道自己沒戲，也就是想想罷了。
鄭蠻蠻聞言卻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道：“讓你就近瞧瞧，還是就近問問，王爺您做衣裳嗎？我們店的衣裳好喲，一定讓您滿意喲。”
唐瑩愣了愣，然後惱羞成怒，道：“公子！你把我說成財迷啦！”
“財迷有什麼不好啊，我就覺得挺好的。我就是個財迷，妙言郡主也是財迷。你也做財迷吧，咱們有伴。”
馮綠衣掩着嘴笑，道：“我倒覺得最財迷的本來就是瑩瑩呢。”
成天巴在鋪子裡恨不得不着家。就是大晚上的也希望別人都別睡覺，都出來買她的衣服或者是布匹。
唐瑩咕噥了一聲，道：“你們就調侃我吧。”
一出門，鄭蠻蠻就被驚呆了。
整個大街小巷，就連他們家門口，竟然也全都是人！
鄭蠻蠻她們幾個一出門，就被人流捲住了，身不由己地往前走。
好在緊急之下鄭蠻蠻捉住樓馮綠衣的手，兩人沒有被擠散。她們一邊不時確定唐瑩小翠的位置，一邊順勢被人流往前推，好在速度不快，不然發生踩踏，後果不堪設想。
鄭蠻蠻忍不住抱怨道：“平時王爺時不時也出門溜達，也沒見這麼熱鬧的。現在從京城回來了，這萬人空巷的架勢是怎麼回事兒？”
馮綠衣笑道：“咱們本來就是來看熱鬧的啊。”
順着人流一窩蜂地一擠，她們就到了正街。鄭蠻蠻是不吃虧的性子，佔着人小，在人羣裡左擠右擠，就拽着馮綠衣擠到了最前面。直到被衛兵攔了下來她們才停下來。
人羣的喧譁忽然又達到了沸點，鄭蠻蠻連忙也伸長脖子看過去。果見遼南王的開路先鋒已經逐漸進入視野。
先鋒隊中，楊雲戈率領自己兩個成年的兄弟，還有陸朗，都是全套甲冑，鐵騎颯颯，意氣風發。
鄭蠻蠻忍不住道：“果然還是我們家騎主最帥。”
的確，楊雲戈是一馬當先，四王子五王子在他身邊從來都是小綠葉。就連陸朗，真要較真起來，也是不如他的。
只是他惡名遠播，而陸朗好好先生的深入人心，給他加分不少。
鄭蠻蠻在人羣裡朝他吹口哨。
本以爲他是絕對不可能發現的，結果他卻準確無誤地把視線轉了過來，瞥了她一眼，然後皺眉。那滿臉的意思就是：等我回去收拾你……
鄭蠻蠻愣了愣。
先鋒隊後是遼南王的儀仗，親衛，然後纔是遼南王本人及其親隨，以及浩浩蕩蕩的後續部隊。
楊雲戈走了，鄭蠻蠻的興趣就不大了。可無奈擠不出去，只好也跟着圍觀。
正發呆的時候，身邊的馮綠衣突然激動起來：“公，公子！公子！公子！”
鄭蠻蠻道：“怎麼了？”
馮綠衣緊緊抓着她的胳膊，情緒突然波動很大，幾乎要哭出來似的：“是公子啊！是公子啊！”
“我在這兒啊……”
下一秒，馮綠衣突然鬆開手，從衛兵用來攔人的長槍下鑽了出去。
“綠衣！”
遼南王經過，衛兵也被吸引了注意力，無論如何想不到這個小姑娘會突然從底下鑽了出去，等到他們反應過來，馮綠衣已經衝到了遼南王的駕前，被衛兵劫住。隊伍頓時就停了下來。
“綠衣！”鄭蠻蠻急壞了，“大哥您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剛漏跑了一個馮綠衣，已經讓衛兵頭大如鬥，現在焉能讓鄭蠻蠻出去？鄭蠻蠻急得直跳腳，逼得沒辦法了抽出自己懷裡的玉佩，道：“你看！我是平江縣主！你讓我過去！”
“平江縣主”四個字自是不值錢。但是那塊玉佩上大大的“上一”兩個字，卻把衛兵給嚇得愣了愣。
鄭蠻蠻趁着他發愣把他一推，擠了出去。
“綠衣！”
馮綠衣也不知道是自己摔的還是被人打的，已經摔在地上。鄭蠻蠻連忙衝過去，攔住人，跪在遼南王面前。
“王爺！王爺！手下留情！”說着儘量擡起臉讓遼南王看見她。
遼南王高居馬上，突然笑了起來，道：“是你啊。”
鄭蠻蠻鬆了一口氣。好在老王爺還認得她，不然她是又打算把玉佩拿出來的。
身後馬蹄聲響起，卻是遼南王的幾個兒子策馬從前面趕了回來。楊雲戈看到地上的鄭蠻蠻，頓時臉黑得跟鍋底似的。
他二話不說下了馬，站在她身後，道：“父王。”
鄭蠻蠻把馮綠衣扶起來，卻發現她一臉的眼淚，低着頭不肯擡起來。
她心下一驚，擡頭仔細看了看遼南王身邊的幾個親隨。嘴裡卻道：“王爺恕罪，小婢不懂規矩，衝撞了您老人家……”
楊雲戈突然道：“他就是厲賢竹。”
“……”
鄭蠻蠻一怔，順着他的指示看過去，視線掃了幾下，終於，集中在了老王爺身後的，某個不起眼的白胖子身上……
怎麼說呢？就是一個吹起來的大面團，上面夾了兩條縫似的眼睛。具體形象請參考杜海濤。
哈？
楊雲戈道：“父王，這婢子原是厲文書的婢女，被人拐賣了去。如今見了厲文書，一時失態，還望父王見諒。”
遼南王看了那白麪饅頭一眼：“厲卿？”
卻見那大饅頭彷彿沒有睡醒似的，睜開惺忪的眼睛低頭費力地看了看，然後夢醒了似的從馬上彈了下來。倒把其他人都嚇了一跳。
連楊雲戈都被他驚得扯着鄭蠻蠻往後退了一步。
“綠衣？是你!”
“……”
馮綠衣哽咽道：“公子，公子，奴婢，終於等到你了……”
厲饅頭激動得面都抖了，連忙扶住她：“怎麼會是你，你怎麼會在這兒？可有受傷？”
鄭蠻蠻忍不住低聲問楊雲戈：“這人什麼毛病啊？”
楊雲戈搖搖頭，高聲道：“恭喜文書得見故人。”
厲饅頭這纔想起來，在這大街上，還是在遼南王的駕前，這麼做可能不太合適。他連忙回過身請遼南王恕罪。
遼南王爽朗一笑，道：“蠻蠻先把這小姑娘帶回去罷，文書隨本王回府，一切妥當之後，再見面不遲。”
鄭蠻蠻連忙拉住馮綠衣，謝了父親的恩典。這一幕在大庭廣衆之下，他心裡有些不放心，讓人調了一輛馬車來送鄭蠻蠻等人回去。
期間馮綠衣一直低着頭，時不時啜泣兩聲。
鄭蠻蠻本來也生氣的。可是看她雙手有磨傷，倒是不忍心責罵她，只嘆了一聲，心想回去再說。
然而真等回到府中，鄭蠻蠻轉個身的功夫，馮綠衣竟然就進了她自己的屋子，藥也不上，敲門也不應了。鄭蠻蠻在門口哄了半天她也不搭理。
這脾氣最好的馮綠衣突然發了瘋，還真是讓人一時之間有些手足無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