渤海王終於親自趕到了關水。
自古以來,西狄就是渤海的死對頭。兩國一東一西雄踞西域。從來是一個稍弱些另一個就要打過來。
渤海又臨近中原,兩方的壓力,導致渤海被西狄壓在頭上已經幾十年。
如今楊雲戈率部蕩平西域,等於是直接奠定了渤海西域霸主的地位。
渤海王有生之年可以等到這一天,其心情之興奮,完全可以想象。
大約中午的時候,渤海王儲穆炎已經率隊在城外等候,準備交接俘虜。
而渤海王先去見了這一次的全軍統帥,楊雲戈。
楊雲戈對這位國王也還算尊重,雖然沒有提前等候,但也踩着點一身甲冑在城邊迎接。
王的座駕一到,他也率隊行了禮。
中年巨腹的渤海王連忙親自下了座,快步走到楊雲戈面前,忍不住爽朗大笑,道:“果真是英雄出少年。楊卿這麼年輕,就立下了絕世功勳,不愧是遼南王之子。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楊雲戈順着他的手站直了身子,只是淡淡道:“王上過譽。”
渤海王對他的冷漠絲毫不以爲意。他也知道這次是楊雲戈堅持要率軍深入大漠。不管怎麼樣,都是渤海佔了天大的便宜!
他拍拍楊雲戈的肩膀,帶着長輩的慈愛,道:“不用這樣客氣。你我遲早是親戚。”
指的是楊雲戈的妹妹妙言郡主將嫁的事!
可是楊雲戈並不接他的岔,只是笑了笑就不說話了。
渤海王也有些尷尬,一轉眼看到他身邊跟着的小姑娘,眸中又有了些笑意,道:“這位就是柔然小公主吧?和楊卿真是相配!”
顯然,齊嫣有意爲自己造勢,想要藉助輿論的力量來推波助瀾。她做的很到位。
聞言,齊嫣面上就有些嬌羞之色,正想開口。
不防從前一向縱容她的楊雲戈,已經開口洗白,神色冷淡,道:“王上恐怕誤會了。她不過是西域小國公主,末將是順路帶她去京城。”
頓時齊嫣就像被人扇了一巴掌,臉上青一陣白一陣。
要知道,她辛辛苦苦佈局到現在,靠的不過是楊雲戈的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這種時候,楊雲戈一向懶得解釋。大約對他來說,齊嫣的名聲也不值得他掛心。
可是齊嫣卻可以利用他這個態度做很多事情。
他現在怎麼……
齊嫣驚疑不定地看着他,在想,他是不是恢復記憶了?
可是楊雲戈神色淡淡,看不分明。
齊嫣咬了咬牙,心裡把自己做的那些事快速回憶了一遍。
覺得都沒留下什麼把柄,都是似是而非引人遐想的。但是她從來沒有在別人面前表過態。
每件事她都做的好像完全合情合理。楊雲戈就算恢復了記憶,也不能拿她怎麼樣。
因此,面對有些尷尬的渤海王,她便主動一笑,幫渤海王解圍似的,道:“是啊,王上誤會了呢。嫣兒不過是跟着元帥上京罷了。不過元帥對嫣兒格外照顧,也難怪會有那樣的傳言。”
她笑得甜蜜,渤海王正不知道怎麼下臺,聽她這樣說,就覺得這小姑娘真懂事。
又頗覺得楊雲戈身在福中不知福。
因此他決定忽略楊雲戈的洗白,又朗聲一笑,道:“元帥這樣的人才,孤有幾個適齡的公主,倒是渴盼着能嫁到元帥那裡去。”
先前聽妹妹月兒奴說了楊雲戈是如何寵愛他的那個中原寵姬。渤海王信了,但也不以爲然。
男人嘛,再寵也就那樣了。何況那女子身份低微,雖然生了長子,但還沒有名分。
這不,楊雲戈身邊又跟了個柔然公主。
渤海王忍不住就打起了算盤。自己也有幾個女兒,長得是國色天香,這次也是帶出了其中最出色的兩個。
若是王儲能娶了遼南王府的小郡主,楊雲戈能娶了他的公主,兩家親上加親,豈不是美事?
楊雲戈還沒怎麼呢,齊嫣聽了先白了臉。
她真真是咬牙切齒,心道:一個鄭蠻蠻還沒有解決,如今倒又來了驕矜的渤海公主。真是前有狼後有虎。
在她心裡,儼然是已經把楊雲戈當成是她的所有物了。
她開始思考,能不能借着這個由頭,再去找鄭蠻蠻合作,和她一起挫退渤海公主。
楊雲戈之前是不上心,所以並不關心自己身邊的人說了些什麼。
現在他上心了,自然也就聽出了不對味。
心中閃過一絲不喜,他淡道:“王上,請起駕罷。穆炎王子,已在城外等候。”
渤海王眼前一亮。
接收西狄敗軍俘虜!還有西狄王的首級!
這無疑令他興奮,立刻就把那些小女兒的婚事先丟去了一邊,道:“好!”
然後就挪動着他肥胖的身軀,先回了王駕,一揮手,沉聲道:“起!”
身邊的侍兵立刻高聲道:“王上起駕!”
楊雲戈翻身上馬,低頭看了齊嫣一眼。
齊嫣心頭一跳,卻做出個小狗兒似的,溼萌萌的眼神,擡頭望着他。
這下楊雲戈看清楚了,她的動作和鄭蠻蠻如出一轍。看來是花了心思模仿,難怪他失憶之後就覺得這小姑娘莫名的讓他心動。卻又總是覺得她身上缺了點什麼,所以他心思一直很淡。
原來如此,假貨永遠就是假貨,不過是東施效顰,徒增笑爾。
看着楊雲戈的眼神越來越冷,齊嫣有些怯。
半晌,她鼓起勇氣道:“呆子,我能不能和你一起騎馬啊?”
楊雲戈以前對她雖然縱容,但是從來沒有在大庭廣衆之下主動對她有什麼親近的行爲。都是她湊過去,楊雲戈懶得推開罷了。
她有些期翼的看着楊雲戈,一臉的蠢萌無辜。心裡卻暗暗想着,只要這一次,在所有人面前,楊雲戈帶她共騎。
那麼……
然而楊雲戈只是垂下頭,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也沒回答,徑自拉着馬繮,呼喝了一聲,走了。
齊嫣:“……”
雖然知道楊雲戈未必會答應。可她從來沒想過楊雲戈會這樣下她的臉!
大軍浩浩蕩蕩地經過她身邊,她抿了抿脣,心道必定是那鄭蠻蠻從中作祟!
不過沒關係,她很快就會讓鄭蠻蠻知道,真正的敵人,是渤海公主!
到時候面對強敵,不怕鄭蠻蠻不服軟。
而此時,她強壓下了心中的不悅,自己去找了匹馬,撅着嘴跟了上去。
不管怎麼樣,今天這麼大的場面,她要讓所有人看看,跟在楊雲戈身邊的是誰!
這場渤海建國以來最重要的獻俘儀式,直持續到傍晚。
渤海王顯然十分興奮,接收了俘虜以後,就設下了大宴。
宴上,不但大力誇捧大燕的幾位年輕的將領,連自己的兒子穆炎,都順嘴誇了幾句。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穆炎王子有此軍功,是已經坐穩了王儲之位。
宴上齊嫣依然賴着楊雲戈坐着,一副和她是自家人的神態。
她本就是公主,美貌出衆,落落大方。幾次跟着楊雲戈赴宴,都是長袖善舞,儼然不管走到哪兒,席上都會把她捧在中心。
何況在這種都是男人的大宴上,她是唯一以主子的身份出席的女子,便更是萬綠從中一點紅,分外顯眼。
楊雲戈以前都沒怎麼注意她,如今看着她的做派,便有些厭惡。
她佔了他身邊的位置,分明就是把自己當成了女主人。
以前不覺得什麼。現在看來,她根本就不像她自己表現的那麼無辜。
想到上次赴宴,鄭蠻蠻被氣得早產,生死一線,楊雲戈就覺得胸口發悶。
他心不在焉地飲了幾杯酒,覺得頭有些疼。
齊嫣察言觀色,立刻發現了,立刻擋在了他前面,笑道:“你們別灌元帥了,要喝和我喝。”
來敬酒的人就笑道:“怎麼能和公主喝?別人倒說我們欺負姑娘家。”
“別瞧不起人啊,本公主也是大漠兒女,怎麼會這點酒量也沒有……”
楊雲戈只覺得這些聲音在眼前都漸漸遠了去。
電光火石之間,一些片段在腦海中閃過。
他依稀記得自己溫香軟玉在懷,她小小的一個,和他分外契合。
她在哭,好像很生氣。
而他眷戀地在那肌膚上落下親吻,幾乎是討好地道:“別生氣了……我答應你,以後滴酒不沾。”
……
楊雲戈的酒杯猛的就落了下來。
一時之間,所有人都回頭看着他。
他太矚目了,幾乎是宴會的焦點。因此他的一舉一動,都被人關注。
此時就見他揉了揉眉心,彷彿十分頭疼。
渤海王關切地道:“楊卿,可覺得身體不適?”
楊雲戈低聲道:“不勝酒力,讓殿下見笑。”
齊嫣立刻嘟着嘴道:“都說了嘛,你們還灌他。”
她捱過去,眨巴着大眼睛,輕聲道:“元帥,我送你回去休息吧。”
楊雲戈猛的睜開眼,冷眼地看着她。
他們的距離已經很近了,近到暖昧。齊嫣幾乎是貓兒那般蜷在他懷裡。
宴上陸朗和王寧都認得,那個姿勢,鄭蠻蠻也曾經有過。他們二人目中就微微發沉。
外人看着是貼近,可只有齊嫣知道,楊雲戈近在咫尺的眼神,有多冷。
………………
回饋老讀者啊,拼了老命更了,要看趕緊了……每天最後一更一般是八點,八點以後基本可以不用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