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的手微微收緊,垂首,一雙幽深的眸子直望藍鳳祭的眼底,幾縷髮絲垂落她的頸間,這樣沉默了很久,很久。
“鳳祭。”
聲音喑啞。
是她嗎?儘管她的溫度從掌心傳來,儘管她比以前還要柔軟,他仍然有些不敢確信。
藍鳳祭仰起頭,微闔上眸子,口中細微的熱息氤氳到他的脣齒間,梵容按緊她纖柔的後背,像從此囚禁了她的一生。
他再也不會讓她獨自一人了,如果她還要那樣愚蠢,他再顧不得江山和大義,堅決追隨而去。
長睫微微一動,他含住她的脣瓣,輕柔地輾轉,呼吸卻很沉。
藍鳳祭撫着他清冷的顏,那樣真實、薄涼的存在,讓她感到一陣恍惚和心疼。
“不再分開了。”
她說。
男子修長美麗的手,隔着衣衫,在她的肌膚上寸寸遊走,彷彿要確認一個事實。
有一種緣分,叫做前世,今生。
藍鳳祭清媚的臉上一派平靜,迴應着他,不冷淡,也不熾熱。
她和洛九歌,從來是擦肩而過,然而,上一世卻着實是溯顏的妻子,這一世也最後擇了梵容。
這,便是她的命數麼?
男子呼吸偶爾停頓,掌心的溫度也在逐漸升高,他輕而易舉地撬開她的貝齒,含住她的舌頭,輾轉騰挪,一道起舞,那桃心也似的粉舌宛若遊蛇在他的操縱之下靈動翻轉,撩逗得他一向寒涼的身軀飛快地溫熱了起來。
在彼此的記憶中,除了戎馬倥傯的那些生涯,他們再沒有這般發自內心地親近過。
他們已經疏漠得太久,太久了。
此時此刻,他要盡數彌補回來,才肯罷休。
手覆在她的腰帶上,靈巧地勾挑了一下,腰帶鬆落,紅衣寬解,從她的肩頭滑下。
他的吻往下,落到她的頸部,在白皙的脖子和鎖骨之間遊走,隱有向下的趨勢。
想到她和洛九歌之間……
眉頭一蹙,脣齒間不由得加了力道。
藍鳳祭皺了皺眉,口中逸出一聲痛吟,手胡亂一扯,梵容的玄衣衣襟被拉開,露出寬闊厚實的胸膛,貼着她只着了裡衣的身子,一陣陣炙熱傳入。
她已經想不起來,梵容,還可以這樣的溫暖。
梵容俯身,將她攔腰抱起,邊吻邊向房間走去,她軟若無骨的身子散發着一股令人着迷的淡香,讓他更是情不自禁地淪陷其中。
脣,移到了她的鎖骨之下……
藍鳳祭弓起身子,手勾着他的後頸,頭微微仰起。
接下來要發生什麼,她心中十分清楚,然而,情緒並不是很好。
她還沒有做好準備,她可以斷絕一切,內心的徹底放下,還需要一段歲月。
若說擁吻,她能夠接受,可是,兩個人的肉身相融在一起……
察覺到她的不熱情和些許的抗拒,梵容感到了一種惱意,含住她的耳垂,微微喘道,“不樂意?”
不是說,已經選擇了我,生死不變了麼?
“我不是……”
藍鳳祭還想辯解,梵容已經將她放到了榻上,而他的玄衣滑落在地,俯身,半跪在榻,攬住她的腰肢,俯首下來。
腹部一陣溫熱濡溼,他的手逐漸向下……
“容。”
藍鳳祭平復了一下心緒,“給我一點時間。”
梵容垂着睫,視線專注,“你以爲,這一次我還會放過你嗎?那個人不過是一個過客罷了,你上一世,這一世,都是我的。”
“你以爲,我還會再給洛九歌機會麼?”
殺了溯嵐,下一個,就是他!
他之所以留他一命,不過是利用他除掉溯嵐罷了。
手稍微一用力,感到一陣清涼,藍鳳祭抽了一口氣,臉頰浮起緋紅,受抓緊了牀榻。
然而,梵容卻忽然停下了。
氣氛一時變得十分詭異,寂靜,一種恐怖的感受在隱約蔓延。
他一動不動地伏在她身上,目光,從她腹部之下移到她的胸膛上。
藍鳳祭察覺到不對勁,支起身體,呼吸在瞬間變得困難。
怎麼會……?
一條條縫隙從梵容的肌膚上裂開,縱橫交錯,血肉淋淋,五臟六腑顯露眼前,彷彿被一股力量所攥,驟然緊縮,似乎隨時要爆炸開來。
“啊!”
梵容臉色慘白,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滾下,疼得眸光渙散,張了張口,發出一個破音。
這種最極致的痛,讓他的意識都被抽空,幾乎忘記了身下的女子。
“容。”藍鳳祭抱住他,心疼無比,“這是怎麼了?”
梵容脣顫抖着,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在那樣的力量面前,他們是如此的渺小。
“疼嗎?”溫柔的聲音悠悠傳來,在室內空渺地響起,帶着撫慰人心的力量,然而,說話的人行事卻是那樣的狠毒。
藍鳳祭眯起眸子,“是你乾的?”
肌膚上裂開的縫隙越來越寬,梵容整個胸腔似乎都要被撕落下來,驚心動魄!
他的五臟六腑沁出了鮮血,脣角也咳出了血沫,命懸一線,修長的手指上筋脈凸起,扭曲,手已經無法握住。
“意念殺人,聽說過嗎?呵……”
溯嵐輕聲道,“你們這對狗男女,前世苟合還嫌不夠,如今又在我的眼皮底下做出這種無恥之事,不給你們一個教訓,你們還真是不會長記性。”
藍鳳祭咬牙切齒,“是你貪慕權勢。”
她抱緊梵容,心如刀絞。
“乖女人,我對你說過,無論發生什麼事,都要相信我,可你轉頭便嫁給了我的大哥,你以爲,死一次,許多次,就可以解我的心頭之恨嗎?不反反覆覆地折騰你,怎慰我心?”
“你以爲,事情的真相,真如你看到的嗎?爲什麼當夜我娶的女人死了,爲什麼水姑娘也暴斃在白大公子手中?”
這一番頗費轉折的話,他說得風淡雲輕,似是半點情緒起伏也無,聽起來也沒有半分恨意,然而,他確是恨着的。?
看着這個女人死了,又通過操縱她的命數讓她復生,重新經受磨難和痛苦,都沒有讓他的恨消解半分,反而隨着時間的流逝越來越強烈。
梵容已經暈死在懷中,身體逐漸冰冷了下來,藍鳳祭抱着他,手上,腹部上,雙腿上,都是血。
“求你。”
她顫抖着,說出了兩個字。
好怕,害怕失去的感覺,她從來都是在失去,得到,也是爲了失去。
一開始的溯嵐,然後是溯顏,然後是洛九歌,然後是梵容……
她何嘗不想,願得一人心,白首不分離,可偏偏命運要這般捉弄她。
“那麼,來找我。”
“別以爲,想方設法殺掉我就是終結一切,還有別的更好的辦法。”
溯嵐的聲音消失了,輕描淡寫,卻不容悖駁。
藍鳳祭看向懷中,梵容的胸膛已經恢復如初,血液也消失無蹤,彷彿方纔那一幕,從未發生過。
然而,他蒼白的顏容和脣,掛在臉頰的汗珠,證明方纔的一切並非虛幻。
他緩緩睜開眸子,望着她,渙散的眸光重新凝聚,“他不殺我,他還要看好戲。”
藍鳳祭抱着他的頭,微笑,“會好起來的。”
然而,他卻看得出來,她的笑,有強撐的意味。
是的,兜兜轉轉是逃不脫的命數,那個人僅憑意念,就可以殺死他們,這是多麼無力又可笑的事實。
他勾起脣角,“大不了,一起死。”
“如果他又讓我們活過來呢?”
藍鳳祭慢慢道。
“那麼,我們就繼續相愛。”
藍鳳祭看着他,有些震撼。
是的,不死,就繼續相愛。
可是容,我希望你和九歌,都好好地活着。
這一夜他們相擁而眠,藍鳳祭點了一隻紅燭,搖搖曳曳的,一直燃到天明,彷彿斷斷續續卻始終不滅的生命和愛恨。
她夢見了洛九歌,他好看的桃花眸中盡是惆悵和哀傷,桃陌洲上的桃花開了,他身畔下着桃花雨。
鳳祭,你不愛我了嗎?
他說。
藍鳳祭起身來,走到窗前,望着夜色,一言不發。
那些塵封的景象,一一浮在眼前。
這兩個男人,淡忘其中一個,都要經過很漫長的一段歲月。
“睡不着?”
梵容帶着睏意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其實,他也不怎麼睡得着,如果他沒有記錯,他還是一個千年老處男,一開始摟着她睡,便憋得難受無比,渾身上下像被火燎,然而,想有近一步動作,胸膛便開始裂開……
從來沒有這樣窩火過。
知道他在掛念着什麼,藍鳳祭收了目光,來到榻邊,依偎入他的懷中,“就這樣,不也是很好嗎?”
梵容,“……”
我是一個男人,再加上,我很愛你。
眉眼溫柔,“很好。”
藍鳳祭也存了一點私心,眼下,她也不是很想……
她身子已經給了洛九歌,還有過他的孩子,那一次,卻是心甘情願,兩情相融的,她實在無法想象,再與另一個男人……儘管,她選擇他,也是發自內心。
“不過。”他幽幽道,“等殺了溯嵐,一切便由不得你了。”
這就是他的愛,霸道,決絕。
藍鳳祭眼際掠過一絲複雜,容,我們或許殺不了溯嵐,但也要拼一場,只是,目前得先保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