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間的震撼之後,隱約有了幾分猜測,一股恨意從心底騰然升起,謝純然暗中扣緊了手指,咬牙輕聲問,“這位妹妹,是誰?”
“就是藍姑娘,一袖雲正殿的主人。”轎伕道,雖然藍三小姐是庶出,又落下滿城話柄,但世子寵着,誰也不敢不敬,況且,藍姑娘從來沒有架子,在府中也逐漸得了一些人心。
謝純然臉色再次一變。
她不但是庶出之女,還遭到了驅逐,如今只是一個普通的庶民,竟然是正殿主人,而她只能住偏殿?
天理何在!
鳶兒本就不平,忍不住道,“雖然我家小姐到清穹王府是爲了照顧王姨姥,可這樣的安排,未免也太過分了吧?”
“小姐不要往心上去,這藍姑娘是前幾日就進來的,算是先入爲主吧。”
轎伕道,“殿內一切都安排好了,小姐如果有不滿意之處,只管吩咐就是。”
謝純然掩在衣袖下的手向掌心一扣,將所有的情緒拼命壓住。
女子還在笑,淡若清風,皎似月華,甚至還跟那隻珍珠鳶搶食物,玲瓏小鳥把翅膀一張,胸脯一挺,不依不饒,“我要告訴桃花眼,藍姐姐存心餓着我,這是虐待。”
藍鳳祭勾脣,“只怕桃花眼會先問我吃飽了沒有,怎會管你的死活?”
“嗚嗚。”珍珠鳶翅膀一攏,爪子曲收,裹成一個圓,在桌上打滾,“就知道,桃花眼從來偏心。”
“還淘氣了,呶。”藍鳳祭愛憐地道,將它最愛吃的雞爪筋夾到它面前。
一主一僕從那一頭過來,她淡淡暼去,眸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意味,轉瞬消湮。
“小姐,你看這個庶女,這麼大了還一副天真白癡的樣子,別的女子都在學琴棋書畫,她卻在逗鳥玩兒。”鳶兒鄙夷地道。
“人各有自己的志趣嘛,畢竟藍姑娘消失了這麼多年,也許以山林爲家,天地爲鋪,哪能學習琴棋書畫呢。”謝純然話中帶刺地道,面上卻是賢淑溫婉的表情,聲音也輕柔。
餘光看到兩人朝自己走來,藍鳳祭脣角一冷,上蒼真會安排,她重來的這一場人生,終究免不得與謝純然有仇怨糾葛。
點心也吃得差不多了,遂吩咐下人,“還有些剩食,就請謝小姐用吧,作爲一個大家閨秀,必然要勤儉操持,用度講究,方能顯端莊大氣之態。”
說罷站起身來,走向一袖雲主殿,赤兒也跳到她的肩頭上,滿足地搖頭晃腦,“呀,好飽。”
看到對方竟然離開,鳶兒正要去攔住,謝純然止住了她,“時間還長着呢,以後有的是機會和藍姑娘交流。”
“這是藍姑娘用剩的點心,說是爲了避免浪費,請謝小姐食用。”
菱雪恭敬地道,姿態做得自然而然。
謝純然緊緊咬住牙關,“這是你家小姐的意思?”
“正是。”菱雪直言不諱,“謝小姐是大家閨秀,還望不要失了分寸,這些剩食也是百姓辛辛苦苦勞作出來的,不吃豈不是置天下蒼生的疾苦於不顧了?”
“喂,說得比唱的好聽,你家小姐怎麼不吃。”鳶兒氣不打一處來。
“藍姑娘已經分享了大部分黎民的辛苦,而黎民的苦向來不分先後,汗水也無貴賤,還望謝小姐擺脫世俗偏見,吃掉這些剩食,如今世道混亂,餓殍滿地,謝小姐若嫌棄,便是與廣大百姓爲敵,傳出去恐怕會影響左丞相府的人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