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情況!
兩人掠到一棵巨大的焦樹之巔,藍鳳祭虛凝出一柄光劍,直直逼入地下,只剩下一尾劍柄,在操縱之下迅疾劃開一道口子,烈火噴涌,灼熱的氣浪撲面而來。
“呵,夫妻倆一起殺我來了。”
一個聲音從地下傳出。
“不然?讓你繼續活着?”
修凌脣角冷冷揚起,掌風呼嘯,空氣匯聚成一股股隱約可見的氣浪,流動,牽扯,天穹上空,有云霾從八方攢圍過來,越來越多,層層疊疊,黑壓壓一片籠罩在上空。
修凌指尖一點流光掠到高空,一陣電閃雷鳴,大雨便嘩啦啦地下了起來。
“哈哈,你以爲,這一招對我有用嗎?”
焰皇冷嘲,聲音悠遠沙啞,那一條被虛劍劃開的縫隙竟帶着不可抗拒的力道闔上了。
大雨淅淅瀝瀝,修凌敞開玄色大氅,手輕輕按住藍鳳祭的肩頭,將她的整副身子都遮擋住。
一種極致的冰冷傳入體內,藍鳳祭忍不住本能地哆嗦了一下。
“對不起,我……”
修凌一時不知如何是好,眉頭蹙起。
他那麼冷,她有了身孕,靠近他的懷比起淋雨對她造成的危害恐怕更加大吧?
“不。”藍鳳祭脣角微有笑容,“尊主這般溫暖,那早早逝去的女子有福了。”
雨聲像敲在人的心上,雨簾織成一幕幕的簾子,飛快遠去又歸來。
修凌清寂的眸中浮起星辰般的光芒,然而,不過是短短一瞬,便黯然湮滅,像冰封住的河,玄袖一揮,地上再度出現一條裂縫,火光騰起,在雨點的澆注下發出噼裡啪啦的聲響,蒸發的熱浪一道道襲來。
“咳咳……”
窒息的感受堵在心口,藍鳳祭忍不住咳嗽,修凌攬過她的腰身,落到遠處一棵高樹上,又自然而然地放下。
一聲輕不可聞的冷哼,縫隙輕而易舉地彌合。
“掀了這片土地。”
藍鳳祭眯起眸子,“這場雨可以下三天,就不信他逃得了。”
“小姑娘,話雖容易,可是否做到,還要看你是否有這個能耐了。”
大雨在下,地面不斷有白煙騰起,焦林被籠在一片越來越濃的白霧中,辨不出原來的模樣。
焰皇話音才落,便有無數道紅色的火焰衝開地表,直朝兩人逼來,仿若遊蛇吐信,猩紅可怖。
藍鳳祭和修凌疏而分開,各自凝聚起無數團水球,火焰衝入,發出刺耳的嗞響聲,轉而化作白色的水汽融入霧中。
千鈞一髮的空隙間,藍鳳祭翻掌一擡,光芒旋轉掃蕩而去,在目光所及的範圍之內,腳下地皮整塊被掀起,露出一片烈烈燃燒的火海。
雨點不斷落下,夾雜着冰雹,火海翻騰,上方很快浮起了一層又一層的濃霧,無數烈火穿過霧罩,在兩人的周身伺機而襲。
鳳袍和玄衣在半空翻飛,密集可怖的火焰紛紛被揮向上空,被大雨澆滅,大地震顫不息,半空被衝開一道道氣浪,無數漩渦裹攜着雨點和烈火在旋轉,所有的雨簾都變得扭曲而猙獰。
“繼續。”
修凌沉聲道,雨水打溼了他的眸子,他擡起蒼白的手指抹開,她溼漉漉的顏容顯露眼前,清媚逼人,一雙眸子更是冰寒徹骨,像積雪融化在其中。
修凌脣角微勾,順手替她抹去臉上的水珠,由於動作不斷變幻,她的臉快速擦過他的指尖,烏髮在眼前飛過,有一種轉瞬即逝的驚心動魄之美。
兩人輕而易舉地對付開紛襲而來的火焰,身影如鬼魅般掠向另一片焦林區域。
“他似乎已經走了。”
藍鳳祭皺了皺眉。
“走了,更好,最好在煌離大陸沒有任何容身之地。”
修凌掌中飛出一柄虛劍,飛快擴大,幾乎鋪開整個地面,近處的雨水,遠處的火焰和霧氣,都映照其中,虛劍沿着地表下迅疾削去,焦木傾倒,泥石坍塌,盡數葬在翻涌而出的火海之中。
焰皇果然沒有發出任何聲音,方纔練習陽噬功法之際兩人忽然闖入,擾亂了他的內息,陽噬功法反噬,損傷到五臟六腑,爲了不打亂計劃,只好回落焰大陸,待功成之後再來。
還有不到一個月的時間。
半個小時後,整片焦林被掀起,掩藏在這一片曾經廣袤無垠的土地下的火海顯露出來,大雨連續不斷地砸下,霧氣籠罩了天地之間。
兩個人影,落在焦林界限之外,看着眼前的場景,臉上的殺意尚未完全退去。
渾身上下都浸在不斷流下的雨水中,藍鳳祭微喘着氣,擡手揩去臉上混合着雨水的汗珠,當意識到這一點,忽然一笑,紅脣勾起,像一朵永不寂滅的雨中花。
修凌怔了怔,沉寂的心彷彿有漣漪泛起,隨即而生的,是一種難言的疼痛,他移開目光,“去落焰大陸吧!”
焰皇一旦練成陽噬功法,功力將增長十倍以上,以他目前的實力,兩人對付起來也已經很吃力,更遑論大功告成之後了。
這一場雨一直波及到風澤域,只不過漸小了許多。
然而,將士們依舊鬥志昂揚地在雨中操練,喊聲震天,不斷有戰報傳來,而最新的訊息,則是南影國將士和中州護衛,焱血教教徒將邱地的三萬名燃真教教徒盡數剿滅。
將士和護衛們繼續前行,沿途有無數戰場在等着他們。
大風扯得營帳呼啦啦作響,一陣迅猛的氣流襲來,毫筆稍偏,佈陣圖上的某一處成了敗筆。
洛九歌皺起眉頭,看也未看來人,將毀掉的佈陣圖扔到紙簍裡,又拿起一張新的宣紙,語氣冷漠無情,“毓世公主不好生監督將軍操練,入本殿帳中做什麼?”
毓世眨巴了一下眼睛,翦水眸子靈動可人,“來看太子殿下呀,昨夜大家都睡了,殿下的營帳燈還亮着,我擔心殿下睡不夠,精神狀態不好,以致影響了行軍打仗,所以……”
“那麼,現在見着本殿無礙,公主可以出去了吧。”
洛九歌拿來藍鳳祭步下的陣圖對照,姿態明顯是拒人於千里之外。
“不,你看,你都有黑眼圈了。”
毓世大驚小怪地湊過去,指着太子的眼下,她盯着那雙眸子,裡面一派清雅,透着兩分妖冶,所有的高華和雍容,都從這雙眼中透出來了。
怎麼會有這樣俊美的男人!
洛九歌語氣一沉,“公主再不出去,本殿就要命人來請了。”
“哎,你這人,怎麼這樣冷淡。”
毓世在太子的寶座上坐下,撐着側臉,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樣。
“本殿只是爲作戰着想,公主在此擾亂,若是陣法圖再有了閃失,恐怕後果擔待不起。”
“好吧。”毓世往上翻了一個白眼,“我不打擾你,只不過借你的營帳休息一下,總可以了吧?”
洛九歌神色浮起一抹蘊怒,眸子冰寒地看過來,“男女授受不親,公主何不爲自己的名譽想想?”
“這有什麼嘛。”毓世不以爲以地玩弄着垂到胸前的頭髮,“修凌尊主和女帝還相互進入對方的營帳呢,他們還沒有成親,也沒有見任何人指指點點。”
洛九歌眼尾一挑,終於不耐地道,“公主與本殿之間。如何能與女帝和修凌尊主相比?”
將毫筆擲了,“龍清,把公主請出營帳。”
龍清從外面踏入大殿,手做了一個“請”的姿勢,“公主。”
毓世臉上浮起了羞惱的紅暈,正要生氣,眼珠轉了一下,轉而恢復一派活潑,“喂,你究竟有沒有娶妻?”
她私下問過一些將士,有的說娶了,有的說有了摯愛,有的說殿下一直孤身一人,莫衷一是。
洛九歌手執毫筆在宣紙上筆走龍蛇,長睫垂下,顏容清冷,藍衣上似有月華之澤在流動,似乎並未聽到她的話。
龍清無奈地道,“殿下有沒有娶妻,與公主毫無半點干係,公主還是不要管了。”
得不到回答,毓世失望地哼了一聲,“只要不是中州女帝。”
那樣的女子,恐怕任何男子看了都會心動吧,前些日子她獨自一人前來打探戰場,只着了一眼,便不由得升起一種難以消磨的嫉意。
她多麼希望自己也有那麼美,那麼霸氣。
洛九歌修指稍微一頓,繼續在宣紙上落下一筆。
龍清側首看了一眼,幸虧,殿下沒有任何異樣。
是徹徹底底地,將藍鳳祭從心底抹去了,藍姑娘忍痛捨棄摯愛,成全了九淵的希望和未來,如今又懷了身孕,爲了顧全大局,毫不猶豫地準備流掉,這樣的犧牲……
龍清心中一嘆。
毓世嘟着嘴,走向自己的帳中,丟下一句,“不懂風情,悶葫蘆。”
龍清搖頭,殿下曾經在藍姑娘眼前那樣的風情,月下奏舞,對酒當歌,人間又有幾個俗人及得上?
只是過去了,都過去了。
“毓世公主誠然有些不懂事,許受苦一段時間便好了,殿下不要被影響了心情。”
洛九歌擡眉看他一眼,“本殿的定力有這麼差嗎?”
他手撫着桌上的宣紙,“需要一點硃砂。”
“恐怕只有女帝的帳中才有硃砂,上次屬下還見她點了一枚。”
龍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