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不大但整潔精緻的停機坪,風呼嘯而過,冬天的風)其是在飛機將要降落的時候。
王臻整了整風衣的領子,好整以暇地站在停機坪邊緣處,看着小型飛機從天幕中破了夜幕而來,在跑道上從急速行駛到緩緩滑行,停到自己面前。
林剃剛用眼角的餘光瞄了瞄自己的boss,發現他深藍目光中的淡漠真不是一般級別的。
面對自己父親遠道歸來的強大陣勢,這樣淡漠,真有他的!
機艙的門打開了,先是白慕容的一幫女孩子們七手八腳地下來,然後是張雷帶着一幫黑西服下來。
王臻的嘴角微微彎起,這樣小的一架飛機,竟然撐得下這麼多人。
當那顆灰白頭髮的腦袋伸出來的時候,王臻心裡的想法一瞬間打消了。
那個人的威嚴足以證明,再多的儀仗也是一種必要,他的氣勢向來不容多疑,哪怕輕蔑如王臻,也會如此。
一種氣勢壓倒另一種氣勢的時候,崇敬感會油然而生,儘管王臻很不喜歡這種感覺,但他不得不承認,他又一次被老頭子打敗了。
肖尊儒看到青灰色風衣包裹中的王臻,微微詫異了一下,沒有想到他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趕到,不知爲何,心裡竟有一絲絲喜悅,難道是因爲他的態度表明了一個兒子對父親應有的尊重和愛戴?
可是看他的目光,全然不是。
肖尊儒很快便恢復了架子。從旋梯上走下來。脫下手套扔進王臻伸出來地手中。不痛不癢地說:“你地車在路上超速了。”
王臻後退了一步。不鹹不淡地回答。“是地。總裁。”
肖尊儒吃噎。不僅是因爲那個刺耳地總裁稱呼。還有他毫不避諱他地調笑諷刺甚至玩弄。把他地捉弄華麗麗地全部還給了他。
加長林肯平穩地開到肖尊儒面前。王臻爲他開了車門。肖尊儒在上車地一刻。偏了偏頭說:“跟我一起坐吧。你地身體還好嗎?”
“是。沒大礙了。”
車上,是令人尷尬的沉默。
王臻扭頭看了一眼肖尊儒的新秘書張雷,心裡啞然失笑,那傢伙緊張得手都沒有地方放,不時用眼睛偷偷看自己,剛剛就是這傢伙在電話裡如一通風炮一樣通知自己老頭子要降落的消息,整整三分鐘沒給自己留一點說話表態的餘地,說完還藉口飛機馬上要降落,爲了避免電波干擾飛機信號,他要掛了,臻少爺再見!
難爲老頭子能重用他,真是不拘一格降人才,王臻對老頭子肅然起敬。
對這小子也有半點青睞了。
“你有什麼想法?”肖尊儒劈頭蓋臉地問。
王臻並不慌亂,只是簡短地回答,“沒有想法。”
“嗯?”肖尊儒不滿地擡起頭,目光中如利劍一般射入他的心裡,王臻別過臉,他不得不承認,在面對老爺子的威芒時,他還是有些力不從心需要逃避的。303
“總裁,阿川的計劃很成功,爲什麼要臨時換將?”王臻彷彿是在對車窗外急速後退的高速公路里程牌說話。
肖尊儒對他的這種態度很惱火,這個時候無關其他,竟單單好像一個父親面對兒子的桀驁不馴而惱怒一般,但他深刻明確眼前這個兒子對自己態度的原因,而且他是在故意激怒他。他把自己扮演成一個不諳世事的毛頭小子一般,從開始就在跟他比誰更能夠傷害誰。
可是這小子,精明世故得跟自己一樣,卻只有一點沒有長大成熟,那就是他不明白,在這種賭氣的事情上,父親永遠是敗者。
想太多了,他畢竟是肖尊儒。
“因爲他違背了我的初衷。”肖尊儒語氣中的不容置疑跟他的目光一樣犀利,透露着一種再明白不過的意思。
王臻只好轉過頭來,淡淡一笑,沉默不語。
“所以換成你來完成。”
依然沉默。
沉默不是因爲對抗,是因爲他不知道要說什麼,一切都在不言而喻的氣氛裡不言而喻。
肖尊儒最後看了一眼王臻的沉默,眼角彎起一個隱藏的笑意,閉上眼睛養神也不再說話。整個車子的行進就是在一片寂靜到昏昏欲睡的沉默中上演完了全過程。406
車子徑直駛進肖尊儒的海邊別墅院子,王臻下車來親自爲肖尊儒拉開了車門,目送他走過秋菊滿園的庭院。
肖尊儒在快要踏進門廳的時候,突然回過頭來,說:“臻兒,有時候我們可以親近一些。”說完,自然而然地換上僕人送來的拖
僕人爲他脫去風衣,拐進走廊而去。
王臻有一種錯覺,在他臉上彷彿看到一種類似於陽光般燦爛溫暖的東西,那個老頭子在那一剎那間彷彿卸去了權威的外衣,就像一個慈祥的父親叮囑遠行的兒子一定要回家吃飯一樣。
王臻有些不能自己,冷漠了這麼久,就是爲了來到他身邊將他這些年所有的冷漠如數還給他,可是這不在劇本之上的突然的一個細節,完全打亂了他的思緒。
王臻坐上林剃剛開來的停在別墅院落外的車,心裡竟有一種莫名的糾結,他想起母親,想起她在自己整個成長過程中不斷流露出的哀怨和堅強,覺得自己的此刻有些軟弱得無恥,如果自己也像肖亦澄一樣,從小就擁有這個父親,從來不曾失去過,他又怎麼會將他看成這輩子最大的敵人?
“boss,怎麼樣?”林剃剛這傢伙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學電影裡面的那些人叫自己做boss,王臻覺得這個稱呼很帥,感覺反而不像是老闆和員工,倒像是兄弟一樣。
“boss,功,阿川的作用只是用來背罵名,而成功的榮光,你來獲得!”林剃剛很興奮地說,爲自己的推理趕到很驕傲。
“你這個笨蛋!”王臻輕輕從牙縫裡蹦出這幾個字,一臉鄙夷的表情。
林剃剛鬱悶了,歪着頭不滿地說:“boss,你也太小看我了吧,這一點人情世故我還看不出來的話,我也白在肖氏國際混了。你也是老總裁的兒子,論地位論學識論膽識,哪點也不比大少爺差,完成一個大項目那是太正常不過的事情啦!”
“你的這點人情世故,是個人都有,看來你還不是一般的笨!”
林剃剛這下不是鬱悶了,而是警惕了,這個boss怎麼說話這麼曲裡拐彎話裡有話,能活活把人堵死,什麼意思呢?他一邊開着車下坡,一邊偷偷瞄了一眼王臻,小聲地問:“那,那你說……到底是什麼……哈?”
“老總裁的目的,向來就不是要整垮楚氏動力。”
王臻此言一出,林剃剛手一顫,差點把車開到溝裡去。
“你想謀害我?”王臻拿起車上的文件朝林剃剛腦袋上狠狠敲了一把。
林剃剛乾脆把車停到路旁,黑着臉問:“boss,我是笨,不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老總裁不想整垮楚氏動力那他要幹什麼?那麼費勁心思地收購楚氏動力難道是個笑話嗎?”
“不是笑話,是個陰謀。”王臻笑笑,眼中劃過一絲看不明白的陰鬱。
“陰——啥謀?”林剃剛徹底糊塗了,“你是說老總裁實際上不想要楚氏動力哦?”
“林剃剛,世界這麼大,一個人哪能把肥沃的土地全部據爲己有?拿破崙當時不明白這個道理,纔會在輝煌之後徹底失敗。老總裁比任何人都垂涎楚氏動力,可楚氏動力是楚懼何的父輩三代人打下來的江山,有着非常堅固的根基,吃下它意味着要攻克當年拿破崙最後的戰役,搞不好會遭遇滑鐵盧。這個道理,你可以不明白,我可以不明白,老總裁不可能不明白。”
“啊……啊?這,這……啥?”林剃剛語無倫次地張着大嘴,他第一次感覺到在肖氏國際工作,還有他弄不明白的事情,而且在王臻講得這樣透徹的情況下,他還弄不明白,確實挺打擊人的。
“老總裁不要楚氏垮掉,也不是要與它爲敵,明白了嗎?”王臻舉起文件蓋向林剃剛的腦門,“開車,我晚上還有會要開。”
“哦……是!”林剃剛發動了車子,突然眼睛一亮,扭頭問:“原來阿川是豬頭啊,沒有搞清楚高總裁的意思,一味要拖垮楚氏,難怪要被走馬換將了,哈哈,我知道了,說起來,除了大少爺,就是您最不希望楚氏垮掉了,這個案子只有到了您手裡,才能像老總裁所希望的趨勢發展,畢竟何總經理……”林剃剛突然發現自己華麗麗地說錯話,不,根本就是說了大實話,可這大實話聽到王臻耳朵裡,有把他凌遲處死十次的可能都有。
頂着王臻殺死人的目光,林剃剛縮了脖子小心翼翼地踩了油門,小聲嘟囔道:“其實我也不是很笨的,你那是什麼眼神……呃……”
一大片文件劈頭蓋臉地扔到了林剃剛的頭上,車子拐了一個大彎,栽進了路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