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戴上!”王臻手裡拿着一隻印花圍裙送到何小蘿手裡,又把一隻炒菜的鏟子塞給她,“現在先把排骨洗乾淨,放進這個鍋裡,打火,翻炒!”
“……王臻,能不能……”
“給,剝蒜,這是醬油、醋,用開水兌到一起!”
“王臻,我覺得……”
“切薑末,要細緻!”
“呃……”
“燒完排骨再做啤酒雞,我就在旁邊監工,不許偷懶!”
“嗚嗚嗚……”
“同時燜米飯,用微波爐就可以,白米在這裡!”
“……”
當何小蘿將生平第一次用自己的雙手做出的一頓完整的飯菜端到餐桌上時,王臻臉上的笑容燦爛簡直得不得了,是一種周扒皮虐待過長工後的滿足感。
“小蘿,別站着了!”王臻招呼着。
嗚嗚嗚,算你還有良心,何小蘿解下圍裙坐下來就要吃,卻被一隻沒有受傷的爪子抓起來,“沒讓你坐啊,這麼美好的晚餐沒有紅酒怎麼成?去酒櫃裡,那瓶開過的,是1543年的乾紅,拿過來!”
“嗚嗚嗚……”何小蘿直想把他那一隻手也給打殘,好叫他知道借題囂張是沒有好下場的!誰知他竟然眨眨眼睛說:“今晚表現好了,以後的當牛做馬就可以看情況省略了!”
只好乖乖過去……誰叫是我害他受傷的?天呀,我何小蘿何時被人這樣吃定過?怪事情!
終於可以坐下來吃飯了,王臻往高腳杯裡倒了一點紅酒,放在何小蘿面前,然後舉起自己的,輕輕在手中晃,又似乎在用掌心的溫度要捂出酒的香和醇來。何小蘿知道紅酒的喝法。王臻這瓶酒價格不菲,她是認得的,她雖然在成長的過程中很長時間處於貧民的狀態,但從母親那裡獲得過很多貴族的知識。她此刻習慣性地將那些知識連同那些與上流社會有關的格調統統封存起來,她鄙視那些人,討厭與他們有關的一切東西。
所以,何小蘿只是淡淡地流露着不屑,舉起手中的酒杯就要啜飲第一口,卻被兩根修長的手指拽住了杯頸。
“喝這杯,已經有了香氣的!”
看着王臻將自己手中的那一杯紅酒送過來,而將本來屬於她的那一杯拽走,何小蘿突然有些愣,高腳杯裡濃郁的醇香撲鼻而來,手心裡的杯身上還留着餘溫,她在紅酒瀲灩的光澤中一瞬瞥見了自己的表情,一雙好看的桃花眼,她突然不合時宜地想到了自己母親當年的時候,就是這麼年輕這麼漂亮,含着淚水站在楚家的大門外,那個女人就坐在小轎車上作威作福。
何小蘿仰頭一口喝完紅酒,將高腳杯重重放在桌上,才側過臉看見王臻的酒杯舉着,是準備與她乾杯的姿勢。“真不好意思啊!我不會喝酒!”
“那就吃菜吧!但肉不能多吃,因爲你要繼續參加模特比賽!”王臻將一塊排骨夾到何小蘿碗中,然後就把剩下的全部摟到自己面前,“所以剩下的全部是我的!”
“……”
吃完飯,又在周扒皮的監督下刷過碗,王臻斜靠在廚房的門口,依然舉着那隻旗幟一樣的,讓何小蘿一看見就氣不打一處來的左手,心滿意足地說:“很有培養前途!”
“什麼前途?”何小蘿一邊洗蘋果一邊問:“模特嗎?我也只是參加着玩玩的……”
“做家庭主婦很有前途!”
“……”
何小蘿咬牙切齒地將放進池子的蘋果全部拿了出來,只認認真真洗了一個,然後放在嘴邊狠狠咬下去,然後舔了舔嘴脣,驕橫地說:“告訴你,我忍你很久了,所以我決定把你的蘋果全部吃完,吃不完的帶走,一個都不留!”
王臻深藍色的眼中全是狡猾的笑意,裝出一絲可憐的無奈,嘆了口氣,“好吧,那就罰你明天扮成花瓶陪我見生意夥伴,算是當牛做馬第二步好了!哦,對了,我手傷了,你要幫我洗襪子,明天才好穿啊!”
何小蘿差點被嘴裡的蘋果噎到,兩條柳眉驟然倒豎起來,雙手叉腰瞪大眼睛問:“虧你想得出來!那麼內褲呢?也要洗嗎?”
王臻皺皺眉頭,還猶豫了片刻,很不好意思地說:“那小蘿,就麻煩你了!”
“……”
終於現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何小蘿行走江湖二十餘年,一貫以彪悍爲作風,結果今天被一個比她更猥瑣十倍的人給打敗了。她極度鬱悶、如同嚼蠟地吃完那隻蘋果,看着他的腳皺眉頭。王臻笑得和顏悅色,“跟你開玩笑你也會當真?真的這麼想給我洗襪子的話,就當我老婆吧!”
“我還有事,我先走了!”何小蘿拿起自己的包包,就忙不迭地奔出了家門,一路上坐在公交車上面色不善地腹誹王臻,結果還沒有回到家,就接到了一條短信,拿起來一看,竟然寫着:今天的排骨很好吃,謝謝!
……立刻氣就消了一半,剛想給他回一條:小心吃成大肥豬!卻想想又沒,覺得自己這氣鬥得也太小孩子氣,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膩了,跟他不是什麼關係都還沒有呢麼?別搞得跟8點半的偶像劇一樣,一旦清醒過來,就理清了思緒。
早上剛剛醒來,就收到了信息,還是王臻:晚上7點,青島海鮮大酒店,打扮漂亮一點!
當牛做馬第二步!
何小蘿越來越覺得他是不是故意的?其實自己用大頭針丟他,他完全可以一側頭就躲開的,再說就算摔進棉絮中,那軟軟的也不至於用手去托地啊,那樣就不會被刺成刺蝟了!不過話說回來,哪個人會故意白癡到自己把針插到血管中去?一定還是不小心。所以何小蘿又告誡自己:不能胡亂猜想人家的動機,做人要厚道!他不過是她的老闆,僅此而已!
拿了晾衣杆出去陽臺收衣服,將那件印着格瓦拉頭像的長T恤取下來,與自己的衣服混在一起,除了新衣服上面陽光的味道外,還散出若有若無的香氣,好像雨後草木的氣息,這是名貴的古龍水,在衣服洗過之後還留着後調。不曉得肖亦澄那一身的傷怎麼樣了,他大哥和他老爸之間有什麼仇恨?何小蘿突然想起來,還根本不曉得他的電話號碼。
她想叫快遞將這件衣服送給他,卻想想又掛了電話,還是自己去送吧,順便看看他。
坐了公交車,晃了一個多小時纔到了金香花園,第三棟小樓前停着他的銀白色跑車,說明他人是在的。何小蘿心裡略略有一些踏實感,走過去撳了門鈴。過了好久,纔有一個腳步聲從樓梯上跑下來,咚咚咚地響,難道他已經恢復得這麼好了,都能跑了?還跑得這麼輕浮……
門開了,何小蘿看到了楚嫣然的臉。從一臉陽光燦爛到目瞪口呆再到冷若冰霜。
“嘿嘿,你是不是走錯了?還是我認錯了人?見着了鬼?”楚嫣然尖利地問。
何小蘿沒有想到會在肖亦澄的家裡碰到她,本來好好的心情全部陰雲密佈,她站在門口朝裡看,看楚嫣然那副跟嶽小乖一樣的潑婦架勢,就知道肖亦澄沒有在樓下,至少沒有在她身邊,
“看什麼?”楚嫣然用身子擋住門,依然是十分驚詫。
何小蘿笑笑,她似乎有點欣賞這位妹妹的驚詫,就像欣賞嶽小乖的狂。楚嫣然一定不會知道自己怎麼就找得到肖亦澄的住址,所以既然誤會了,何不演像一點呢?何小蘿清了清嗓子,很無辜地說:“自然不是看你,你擋着門幹什麼?難道我會對你有興趣?”
楚嫣然的臉扭曲了,本來打扮的很天使的一張娃娃臉此刻像是蒙上了烏雲的巫婆,“你怎麼會找的到JACKSON的家?跟誰打聽的?說!”
“說跟記打聽的,你會信嗎?”何小蘿的笑容依然雲淡風輕,輕輕嘆了口氣,“既然今天你在這裡,那我也就不見他了,這是那天我從這裡穿走的衣服,麻煩你給他,再見!”
何小蘿將裝衣服的袋子塞進楚嫣然懷裡,轉過身,還回味了一下楚嫣然呆若木雞的表情,心裡十分好笑。嫉妒使人狂啊,本來就是一場誤會,可給楚嫣然看來,衣服都穿了,還有什麼不能生的?話說:打死人要償命,氣死人可不償命!
何小蘿正在心裡得意地笑,突然被一聲餵給叫住了。
嗯?何小蘿轉過身,看見肖亦澄站在門口,一手撐着門框,另一條胳膊扶在楚嫣然手裡,而楚嫣然臉上又是慣常的甜美表情。他看起來傷還不是太好,剛纔是躺在樓上休息的。
“等等!”肖亦澄很誠懇地說。
“什麼事?”何小蘿站住腳步,看着肖亦澄掙脫楚嫣然的攙扶,從門前的臺階上下來,有些吃力地走到自己面前,問:“你叫什麼名字?”
“……”
站在門口的楚嫣然像一個鬥勝了公雞一般驕傲,那笑容甜美得不可一世。何小蘿沒有比此刻更鄙視肖亦澄的了,我雖然不在乎你知不知道我叫什麼,可你能不能不要在我演過戲之後問出這麼倒塌的問題吧?何小蘿翻了個白眼,淡淡地說:“這麼保密的事有必要讓你知道嗎?”
說完丟他一個人站在原地,頭也不回地朝大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