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話?什麼叫派人調查?何小蘿有些暈,彷彿話題要被拐到設計抄襲的事情上去了。果然肖亦澄豪不客氣地說:“是的!王總這樣的後起之秀,業界通常是很關注的!”
結果說什麼都能說到冷場,主管在那裡搜腸刮肚地尋找話題,跟模特們講笑話,可是不知不覺地又繞回了肖亦澄要結婚的話題,景黎鶴大不滿意地說:“至少你得表示一下吧,結了婚你就脫離了組織,每天要被老婆管,還不趁機向我們陪個罪自罰一杯?”
“好!”肖亦澄溢出淡淡的嘲笑,舉起面前的酒杯一口飲盡,將空杯放在桌子上,目光一掃,整個席面寒風凜冽。
後面的好些天,何小蘿簡直變成了噴火龍,每天都要被氣到半死。天橋迷虹的效益很不好,他們的直接上司就是肖亦澄,爲了用後續的設計奪取最後的市場,每天都要出去應酬。可是每次應酬必然要帶上何小蘿。他給的理由很簡單,她是公司的員工,當沒有秀走的時候,就要當花瓶!
可是當花瓶也就罷了,肖亦澄竟然每次應酬都會再帶上一個影星或者模特在身邊,跟他卿卿我我,夜夜笙歌,簡直把何小蘿忽略成了壁花小姐。這一次的客戶是個日商,只帶了一個翻譯,自稱不近女色,卻不免一直色迷迷地盯着何小蘿看,“何小姐是模特界的新秀,久仰久仰了!何時能夠請何小姐到我們公司走主秀呢?”
肖亦澄朦朧着醉眼,連何小蘿一眼都不看,靠在那個大波影星的身邊,摟着大波影星的小蠻腰,笑呵呵地說:“山野總裁想什麼時候叫她走秀說一聲就好了,我給山野總裁算一般的價格!”
何小蘿柳眉倒豎,雖然她跟肖氏國際簽了年薪制,公司給她定的出場費多少與她的收入沒有直接關係,但也不能這樣毫無原則地降價吧,難道我何小蘿是過了期的商品?而且還是跟這樣的國際友人談生意,這傢伙做漢奸有癮吶!
肖亦澄點了一支雪茄夾在指間,掃了何小蘿一眼,得意的勁兒無比欠抽。
何小蘿衝他吐舌頭,就要藉口出去上洗手間,不料被肖亦澄叫住,“山野總裁,何小姐很會唱歌,要不讓她爲您獻歌一首?”
“要細——”山野總裁很高興,還讓翻譯將他的話用中國話說出來,“我很喜歡聽中國的京劇,何小姐能不能爲我唱一段?”
京劇?何小蘿一愣,這總裁也太能附庸風雅了吧?坐在肖亦澄身邊的影星沒來由地一陣得意,樣子比肖亦澄使了壞還欠抽,只有那翻譯有點擔心,擺明了就要看何小蘿的笑話了。現在的年輕人聽京劇的都很少,會唱的就更少了。可是不會唱正宗古典京劇不耽誤事兒呀,何小蘿走到點唱機前搜了半天,找到一首,扯開嗓門就唱了起來。
“……打倒鬼子兵……”
這是革命樣板戲裡的一出,還是何小蘿小時候跟門房的師傅學的呢,那傢伙是個戲癡,老的新的都會唱,她聽了有趣就學來這麼一段,從沒想到今天會能用得上!真是藝多不壓身,哇哈哈!
山野總裁聽得直鼓掌,連說要細。翻譯一頭霧水,不過鑑於是中國人就不翻譯歌詞了,讓丫的糊里糊塗高興去。肖亦澄聽了半天,酒醒了一些,一個沒忍住,將口中喝了的茶水全部噴出來。
日商高高興興走了之後,影星扶肖亦澄去盥洗室清理,碰見在裡面洗手的何小蘿。就將肖亦澄推到何小蘿這邊,笑笑說:“還給你了,拜拜!”
啥?還……我了?誰……稀罕……“哎,肖總,你快醒醒,叫秦先來接你,我還有事呢!”
“好,你給秦先打電話……”
“嗯!”
“叫他不用來了!”
“……”
何小蘿又一次開肖亦澄的車,不過這次是銀白色的那輛跑車,無良的傢伙,高級車都有這麼多,又不能當吃。開着車把他送到金香花園,使了勁扶上樓,扔在牀上,拍拍手說:“你好好睡,我走了!下次別叫我再唱歌,我又不是三陪!”
突然手機響,何小蘿掏出來一接,是老媽,“哦哦,我馬上就回來了,絕對沒有喝醉!”掛掉電話剛要走,某人卻踢掉皮鞋,扯掉領帶,躺在牀上半醉半醒地說:“做一碗麪條,要加雞蛋,加兩個的!”
呃……
何小蘿站在臥室的門口糾結了半天,最後還是放下包包,下了樓來到廚房。這傢伙的冰箱裡還是滿滿的,有很多吃的東西,不過有些已經過期了。取了一包方便麪,兩個雞蛋,放在小鍋裡咕嘟咕嘟煮了,一邊看着外面濃黑的夜色,想起來肖亦澄確實是一整天陪那個天殺的日商,都沒有好好吃東西呢。當一個公司的老闆也真夠不容易的。
當她端了麪碗走上樓,推開臥室,他已經睡熟了,怎麼叫都不醒來。這不是整我嗎?醒的時候整我,睡着了也要整我!何小蘿鬱悶地將麪碗放在牀頭櫃上,蹲在他的身邊,看他睡熟的臉,彎彎的眼睛,長長的睫毛,直挺的鼻子,有些紅潤的嘴脣,真是一張精緻的面孔,在夢中還有些孩子氣。不禁促狹之心大起!
何小蘿拿着從書房找來的黑墨汁,在他臉上畫了一隻大烏龜,還在嘴脣下面拖了一根細細的尾巴。想想還覺得不夠,掏出自己的口紅又畫了兩個紅臉蛋,還用眉筆在鼻子下點了一顆痣。立刻笑得天上地下的。
坐在牀邊,一個人笑了半天,突然覺得心很痛,不知爲什麼眼裡會噙滿了淚水,一眨眼睛就掉下來。牀頭上精緻的小鐘輕輕敲了一下,驚得她一回身,碰掉了牀頭上的一隻紙盒子。他這麼富有的人,怎麼會有這麼看似草根的東西?紙盒子上面綁了一根藍色的絲帶,鬆開了。何小蘿拾起盒子,輕輕打開蓋子,看到一隻草編的東西,看不清輪廓,大概是人的形狀吧,很粗糙不過很有趣,尤其是草人的頭上還插了一朵花,本來應該是紅豔豔的,可是已經枯萎了,泛着紫黑色。她最看不得鮮花枯萎了,連忙蓋上蓋子,綁好絲帶放回了牀頭。
已經12點了。何小蘿站起身拿起包包,慌忙下樓鎖了門,像偷了東西一般逃出去,還被保安叫住盤問了半天。
坐在計程車上,何小蘿看着窗外的霓虹閃爍,忽明忽暗地映照在臉上,忽而變成了五光十色的光暈。她想起水月師太的話,世間的千萬般只因放不下,放下了就快樂了!是的啊,爲什麼不放下呢?註定了不是屬於你的,你爲什麼想要?徒增這如山如海的煩惱……
躡手躡腳下了車,從弄堂口開始,何小蘿就擔心回去被老媽罵了。真是奇怪又折騰了這麼長時間,她老人家怎麼竟然沒打電話來,難道是暴風雨前的寧靜?何小蘿光着急着回家,連停在弄堂口的車都沒有看到,王臻剛想開口叫她,卻不料想她跑得比兔子還要快,一溜煙就消失在弄堂黑暗的夜色中了。讓王臻哭笑不得。
王臻掏出電話撥通了何小蘿的號碼,響了很多聲才接起來,那邊卻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含糊不清,帶着納悶的味道,“誰……”
肖亦澄?王臻驚異地掛掉電話,卻沒留神腳下的一塊翹起的破磚,一個趔趄重重撞在車門上,疼得皺了眉頭。他又一次撥通了電話,忍着手臂上的疼痛,問:“機票公司嗎?幫我定兩張明天到三亞的機票,越早越好,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