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浩躺在陰冷的上, 只覺得有什麼在抽打自己,他茫茫然醒過來,眼前就晃過一個黑影, 清脆歡快的“啪啪”聲在他臉上響起, 那個讓他歡喜的聲音問:“醒沒?”
崔浩猛一激靈坐了起來, 尖牙正坐在他面前, 他捂着臉:“醒, 醒,醒了。”腦袋還是有種異樣的疼痛,崔浩一邊看四周一邊問:“我怎麼睡這了?我剛好像做了個奇怪的夢。”
“什麼夢?”
“就是啊, 那個什麼龍啊,鳥的。”崔浩晃了晃腦袋, 想讓渾濁的大腦清晰一點, “跟神話故事一樣。”
“龍?”尖牙臉上出現個詭異的笑容, “你是說這個麼?”
崔浩還來不及欣喜她對自己笑了,就看見尖牙身後搖搖晃晃出來一條形狀很熟悉的尾巴。他維持着一個嘴巴無法合上的表情好一會, 才放棄的低下了頭:“對,就是這個……”
尖牙樂出了聲,尾巴歡快的在崔浩面前晃來晃去:“你還真不怕啊!”她欣賞了一會崔浩生無可戀的表情,“你被鬼修俯身怎麼也沒怕?膽子可以啊!”
崔浩這會恍惚明白過來剛纔抽自己臉的可能就是這條尾巴,他長長的嘆了口氣, “怕, 怎麼不怕。但是後來看見個比我還點背的……”他這才發現一直被抱在懷裡的田相思此刻仍被扔在地上, 他將田相思抱起來脫下身上的襯衫蓋在她身上, “就她, 就浮在半空身邊還有不少稀奇古怪的符咒,一會是人一會是鳥, 眼看着就要沒氣了,我一個男人總不好還在那自顧自的怕死,總要想想辦法。再說,萬一真死了,那黃泉路上也還有個作伴的。”
尖牙原以爲對方會豪言壯語的吹噓一把,卻萬萬沒沒料到是這麼個答案,想好的戲謔沒了出口的理由,她只好將甩到天花板的尾巴收起來,正色道:“嗯,走吧。”
“啊?”崔浩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去哪?”
“去凌遠那。我們得讓長山看看田相思有沒有事。”
崔浩聞言起來,用襯衫將田相思裹嚴實,好在她此刻還是一隻鳥十分便於攜帶。他抱着田相思跟着尖牙:“我們怎麼去啊?跟顧老闆一樣麼?”
尖牙搖了搖頭,衝着崔浩一笑:“看見那的自行車了沒?”
崔浩順勢點點頭,尖牙說道:“騎過去。”
崔浩看看自行車又看看尖牙,非常不可思議:“不能飛過去?”
“想得美,萬一沒留神被拍了,哪怕不被拍,飛過去不累麼我!”
“可是騎自行車也累啊!”
尖牙看着他:“我什麼時候說我騎了?”
崔浩脖子上掛着小蛇大的尖牙,車簍子裡放着昏睡的田相思,一輛自行車騎得幾乎要飛起來。直到到了凌遠家樓下,崔浩才氣喘吁吁的問:“嗯,你和田相思,真的……”
尖牙眼睛一橫:“我和禿毛雞一點關係也沒有,你腦子裡的水有空倒一倒!”
顧長山將凌遠放在牀上,緊跟着來的凌安和貓妖寸步不離的守在一旁,仿若一錯眼顧長山就會對凌遠不利。
等顧長山給凌遠梳洗完,耐心也到了盡頭,他毫不客氣揪起兩隻貓的後頸皮扔出了房門:“滾蛋!”然後迅速架起了結界把兩個門神擋在了外面。
房間裡終於只剩下了他和凌遠,他坐在牀邊手輕撫過凌遠的臉龐,壓低了身體在凌遠耳邊問:“還不醒?”
凌遠眼睛沒睜就笑起來:“你怎麼知道我醒了?”
顧長山將他拉起來抱在懷裡:“我自然知道。”
凌遠仰着頭學着顧長山摸了摸他的臉:“凌安在,我要是醒過來估計又要絮絮叨叨的說一堆話,乾脆裝睡,等你把它們轟出去。”
顧長山將凌遠的手抓在手裡:“爲什麼不問我鬼修的事?”
凌遠身體一轉,和顧長山面對面,眼神仿若一個小勾子:“嗯,鬼修什麼事,說吧,說完大爺賞你。”
顧長山笑起來:“我有本《浣天鑑》,裡面寫了如何死後魂靈不散不入輪迴修成鬼修,我把這本書放到玄竹門的藏書閣裡。”
後面自然不用說了,當時已經陷入瓶頸的秦德陽發現了這本書,自然如獲珍寶,便連同幾個心腹,修成了鬼修。
凌遠想起師門的起落,只覺得唏噓,修道之人都自詡正道,爲了早日飛昇還要嚴守各種戒律。玄竹門當初近千年的積累,秦德陽不過爲了一己之私,那點積累終究還是作了廢。
凌遠說不清是可惜還是可恨,那麼多年過去了,前塵往事如塵埃早沒了榮辱與共的閒情,即使見到早已沒了面目的曾經的門主,他心裡也實在沒什麼漣漪。前世種種早已沒了意義,也不對!凌遠把頭埋在顧長山的肩上吃吃的笑起來。
“笑什麼?”
“我剛想憶往昔真是滿目塵埃皆是無趣,但一想覺得自己錯得離譜,明明還有你這個滄海遺珠,簡直是意外之喜。”
他兀自笑得開心,顧長山摸了摸他刺頭一般的頭髮,將人摟得更緊了一些:“那貓說的,我該是個鬼修……”
凌遠漸漸收了笑,等着顧長山說下去,那人卻沒了聲音。
“怎麼了?”
顧長山看着他的眼睛,彷彿要看到他靈魂中去:“我不記得。”他喟嘆了一聲,“我不記得,都說顧長山修爲出衆,靈力高超,我卻不知道自己出生何處師從何門。自我有記憶起,我就在那個竹屋裡一身修爲也不知道從哪裡來的。”
“好像是天生地長,沒爹沒孃。”
凌遠認識顧長山的時候,他便獨居在玄竹門腳下的一處竹屋,門裡都知道山腳下有這麼一個人,修爲頗高極不好惹。有存了想拜師念頭的,無論資質高低均被拒之門外。因着模糊知道名字叫長山,甚至一度被以爲是山神的化身,就是凌遠也沒少見初一十五有人去那燒紙。
這麼一個幾乎被神化的人物,卻原來並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沒準,真的是天生地長的,就爲了等我。”凌遠打着趣,見顧長山的笑容很虛浮完全只是爲了配合自己,便略收了點笑意,“是鬼修也沒關係,天生地長更沒關係,我不在乎這些。我國基本價值觀,出生沒有高低,職業沒有貴賤,別整那些沒用的!”
顧長山被他插科打諢的一打岔,無奈的搖了搖頭:“你知道,我擔心的是那隻貓說的事。”
“啊?”凌遠回憶了下,沒覺得凌安說了什麼重要的事。
“我騙了你的內丹。”
凌遠不由得吃驚:“你居然會在意這些東西?”
“我雖然信誓旦旦的說我沒有騙過你,但那是我有記憶開始。如果沒有記憶……”顧長山搖了搖頭面沉如水,看着凌遠的眼神居然有些閃爍,“上一世,是你先來找的我。我在溪邊釣魚,你自顧過來打招呼……”
“你總圍在我身邊轉,三五不時過來,我竟然也就漸漸跟你熟識起來。現在想想,也許你對我的親切感,並不是真的對我,而是因爲我身上有你的內丹。”
凌遠花了點時間才消化完顧長山的意思,他嘿嘿嘿的壞笑:“喲喲喲,我們顧大公子這是怎麼了,你平時那點不服氣我就砍你的霸氣呢?”
他半跪着把顧長山摟在懷裡:“其他的我不知道,有句話你可說錯了,我對你沒有親切感。”顧長山在他懷裡擡起頭,眯着眼睛用一種危險的眼神看着他。
“真的,我對你不是親切感。”面對這樣的顧長山凌遠簡直堪稱勇士,一而再再而三的捻虎鬚,直到顧長山扶着他腰的手越來越緊,他才慢悠悠的說道,“長山,我那是愛你。”
凌遠還想告訴顧長山,那次溪邊的見面,根本就是是他密謀了好久的“不期而遇”,哪怕這種願望是因爲內丹,那又有什麼關係,更何況也許內丹也是自己蓄謀已久的塞給他的。
但這些話他都沒有機會再說出口,顧長山彷彿一隻兇猛的豹子把他壓在了牀上,熱吻帶着一種前所未有的攻擊性,讓凌遠只能被動的承受。
當顧長山長驅直入時暴風驟雨般的掠奪讓凌遠不由得後悔自己的撩閒,他期期艾艾的想往後躲,卻被顧長山一把扣住,兩人更緊密的貼合在一起,皮膚溫度高的簡直燙人。
徹底器械投降的凌遠只能努力跟上顧長山的節奏,迷迷糊糊前只聽見那個人的聲音:“你說的,即使以後你後悔也沒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