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山面對着凌安的攻擊居然還有時間橫了兩人一眼, 識相的看戲二人組立刻噤若寒蟬的閉了嘴。
顧長山大概的確是被尖牙說中了,因着某些不能直說的原因,臉比平時要黑了幾倍, 對着凌安下手雖然已經刻意控制過, 但仍讓有千年修爲的凌安疲於應付吃足了苦頭。
她所有的攻擊都在碰觸到顧長山之前被化解, 而顧長山的每一招都紮實得打在了她身上, 即使力道控制得恰到好處沒有形成傷口, 但也足夠留下痕跡,如果不是有皮毛覆蓋,一定已經可以看見皮膚上的各種紅痕。
原本雪白整齊的皮毛也變得凌亂起來, 被顧長山逼得已經退入牆角的凌安已經再無去路,眼看顧長山手中的銘文又要襲來, 凌安忽然周身泛起白光, 眨眼間變成了一個與凌遠年紀相仿的姑娘。
雖然因爲有着女性的特質而柔美許多, 但那張臉的確和凌遠有着五分相似。顧長山手一偏,銘文擦着凌安無聲的撞在了牆上。
顧長山細細看了一會, 終於開口說道:“還挺像。”
“他是我弟弟。”凌安一身白衣,衣服沒有覆蓋之處,處處可見各種傷痕,她憤恨的看着顧長山,“你以爲我會像你一樣騙人麼!”
顧長山退了幾步, 給困在牆角的凌安讓出點空間:“你既然不知道我和凌遠到底是怎麼認識的, 又怎麼一口咬定是我騙了他?”
“不然誰會把內丹給一個鬼修?”
顧長山看都懶得看她, 眼角瞟到孤零零躺在地上的田相思, 尋到暈過去的黑貓, 手微微一張黑貓便浮了起來。隨後他手一甩,黑貓就落在了田相思身上, 恰好蓋住了她。
“《渙天鑑》我的確想不起來是怎麼有的,如果依據這一點,我的確有可能曾經是個鬼修。可也再沒有其他的證據了。”
凌安聽到這裡不由得發出了嗤笑:“我親眼見過,你的確是,何苦再狡辯!”
“剛剛蛟龍問過,爲什麼當初你不來騙我的內丹,偏偏要騙我弟弟的,那是因爲你要了我的內丹也沒有用!雖說貓有九命,但真正有九顆內丹的貓妖一族卻只出了凌遠一個!”
“從你做了鬼修的那一刻起,你便只剩了執念與鬼氣,你那三魂七魄,全是凌遠拿自己的內丹換的!顧長山,你可知道他這麼做自己的下場?”
“等我發現不對找了去時,連他的一絲寒毛也沒有了!他被你騙的爆體而亡屍骨無存,你卻連想都想不起來!”
雖然顧長山沒有明說,但他的確覺得凌安的指控並不像是無端的栽贓。對於如何讓一個鬼修重回人間這種事連他都不知道該如何做到,凌安說的這麼斬釘截鐵,恐怕大半都是真的。
他實在無法想象,當初的凌遠爲了自己竟犧牲至此。
顧長山發現自己第一次詞窮了。
“怎麼沒話說了麼?”
顧長山喟嘆了一聲:“前世的事我無法回答你。如今凌遠魂魄不全,我希望有辦法可以讓他長命百歲。你與其在這裡和我做無畏的爭吵,不如替我想想辦法,怎麼能夠讓他活得更久一些。”
凌安冷冷的嗤笑了一聲:“這個簡單,你削魂去魄,將凌遠的內丹還原,我自然有辦法讓凌遠魂魄歸元。”
“不行!”
顧長山想也沒想便拒絕,凌安的眼神中立刻充滿了不屑。
“說得好聽還不是貪生怕死?”
“這樣我沒有辦法再陪着凌遠。”
兩人幾乎是同時開口,但都聽清楚了對方的話。凌安看着對自己一臉不以爲然的顧長山簡直不敢相信:“你!”
極度氣憤之下,她竟找不到言語來形容顧長山的“厚顏無恥”。
顧長山眼裡,凌安不過是個鑽進了牛角尖的寵物,既然她不能提供一個可行的辦法那就再沒有聊下去的必要。他連個眼神都欠奉便想回房間去,
凌安見他要走出聲叫道:“顧長山!”
就在她話音剛落的時候,一個細微的呻/吟傳了過來。顧長山側目一看居然是田相思從貓妖身底下爬了出來。
“我這是沒死成?”她說話略有些喘,似乎是有些驚疑。
“怎麼,覺得可惜?”顧長山看着她,想起今晚這一堆破事的源頭便有些沒好氣。
田相思瑟縮了下,帶着愧疚低下了頭:“我……顧老闆,對不起。”
不管這話有多少誠意,已經足夠心煩的顧長山並不打算與她糾纏這些,他最掛心的事情暫無頭緒,與其在客廳裡耗着不如回房間去。他腳步才邁開,田相思就叫道:“顧老闆等一下。”
顧長山側身看她,田相思說道:“我被鬼修綁住的時候,它說了一句話。”
田相思下意識的拍了拍翅膀,身上的翎羽也來不及整理,維持着一頭亂毛的樣子:“它說,我要是跑了,便不能團聚了。”她眼中的驚疑不定更甚,有些六神無主的問顧長山,“長山,你說它是什麼意思?”
“跑了就不能團聚了?”顧長山重複了一遍,他沉默了片刻叫道,“尖牙!”
“在在在!”尖牙跳起來,“您吩咐。”
顧長山沒心思陪她演戲:“當初電梯裡找到的那根東西呢?”
“這呢!”尖牙的右手化爲了龍爪,她的大拇指指甲在小指的指甲中摳了摳,一根細小的棉線便剔了出來。
顧長山一招手,棉線飛了過來。他捏在手裡仔細看了看,臉上忽然出現了一種複雜的神色。
“這東西我當初沒有仔細看,只當它是引靈樽的燈芯,現在看來是我疏忽了。”
他話音未落,田相思已經化爲了人形,她壓抑着心中的情緒走到了顧長山跟前,眼睛緊緊盯着那細小的棉線。
顧長山將棉線遞過去交到她手上:“當年引靈樽的燈芯不知道出了什麼問題,燈光所到之處生靈鬼物一概會被吸入其中。大約,這幫鬼修是找到了根究所在,做了點改良。”
田相思的眼中漸漸充滿了淚水,她一隻手死死的捂住了嘴,另一隻手緊緊的捏着那根燈芯:“這……”
顧長山伸手籠在燈芯上方,給燈芯輸了點靈力:“我記得當初才找到它的時候,它還存有一些靈力。當時我以爲是有人做了手腳,現在想想也不一定。”
燈芯微微泛出了光,一股股的細線慢慢乍了開來,一根又一根,彷彿有生命一般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慢慢的演化成了一隻微小的綠色鳳凰。
田相思的淚水終於破閘而出,她努力的想擦乾眼淚卻無濟於事,透過淚光看着那隻氤氳的鳳凰,她無師自通的知道這便是自己一直沒了蹤影的另一半。
“相思。”
田相思顫抖的點了點頭,即便記憶仍是一片空白,她卻仿若千百年來一直叫着對方一樣:“永念。”
鳳凰扇了扇翅膀:“我終於等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