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浩成長迅速, 對於貓能說話這件事已經處之泰然了,唯一不泰然的便是貓居然跑得比他快。不過剛剛知道了自己腦補過度,心裡竊喜之餘對於兩隻貓一直在審視自己這件事也顯得淡定得多。
一直以原形姿態能懶則懶的尖牙忽然化身成了人, 她一把抓過崔浩抱在懷裡的田相思, 然後抓過了貓妖塞在了他肚子底下“借你肚子暖一暖。”
貓妖纔要反抗, 尖牙頭一低, 嬌俏的臉忽然變成了一隻猙獰的龍頭, 振聾發聵的對着貓妖吼了一聲,嘶吼聲猶在耳邊龍頭已然不見,一臉明媚的少女笑得和煦:“乖。”
炸了毛的貓妖倒着飛機耳, 弓着身子本能的瑟縮了一下,晃神了片刻纔想起來看一眼凌安。凌安仿若一隻做工精緻的玩偶, 連鬍子也沒動, 腳掌上的利爪卻不動聲色的伸了出來, 沒一會又縮了回去。
貓妖跟着凌安利爪縮回去的節奏慢慢的匍匐了下來,將滾圓的肚子放在了田相思的身上。
尖牙滿意的點點頭, 瞥了一眼凌安,悠然的坐在了凳子上。她看了眼緊閉的房門,不懷好意的豎起了耳朵——滴水不漏的顧長山果然沒忘了放結界。她懶洋洋的趴在飯桌上,眼睛無神的看向客房,正猶豫自己要不要去睡上一覺再說, 凌安邁着步子無聲的坐在了她眼前。
尖牙維持着姿勢不變, 只擡高了眼珠子。雙方都不開口, 房間裡一時是高手對招前一觸即炸的沉默。
最終還是凌安讓了步:“我聽說, 你是凌遠救的。”
尖牙張了張嘴, 讓上下牙撞在了一起發出了一聲清脆的咔噠聲算是做了個回答。
凌安看着尖牙的一對白眼,不以爲意她毫不掩飾的敷衍:“凌遠救你的時候, 已經轉世爲人了。但他仍能出手,可見即使轉世,在內心深處他也更覺得自己是個妖。”
尖牙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眼裡範出些淚花來。一旁的崔浩突然警惕起來,原本懶散的背樑慢慢的繃直,緊緊盯着凌安。
“但顧長山和我們不同,他是人,即便他原來是個鬼修,在成爲鬼修之前,也肯定是人。他永遠也不會與我們同進同退的。”
“嘖!”崔浩心道果然,聽着就像不入流的傳銷洗腦,他正要提醒尖牙別上當,一直沒有正眼看過他的凌安忽然看了過來。那一對藍色的大眼裡彷彿含着霜,只一眼,就將他凍住了。再想動,已經是渾身僵硬。
尖牙並沒有發現這裡的動靜,她眨了眨眼,直起了身子,眼睛忽閃忽閃的似乎是在思考凌安的話:“顧長山是鬼修?”
凌安的頭幾不可查的擡了擡:“是的,我親眼所見。”
“如果不是凌遠這個傻孩子輕信了他,顧長山現在也不過是他嘴裡那些不入流的東西。”
對於凌安語氣中毫不掩飾的鄙視尖牙彷彿充耳未聞,她像個好學的學生,滿臉虔誠:“凌遠,怎麼認識顧長山的?”
即使凌安頂着一張貓臉,也沒能掩住心裡的錯愕,尖牙仿若全然沒有看見,滿臉單純的求教:“鬼修爲天道不容,百年精進一次,還要挨一次九天重雷,挨不過就灰飛煙滅。就這種夾縫裡活着的東西,凌遠怎麼認識的?”
尖牙的眼神漸漸犀利起來,被顧長山看到大約又要敲着她腦袋說不要學我。
“不說凌遠不傻,就是傻子,見到鬼修也該知道要跑,哪還會湊上去跟鬼修做朋友,再被鬼修騙的連內丹都送出去?”
“所以,他們是怎麼認識的?凌遠又怎麼會這麼輕易的把自己的內丹交出去?”
凌安一直昂着的頭終於低了下來,她這才細細打量尖牙,眼裡的輕視毫不掩飾的流露了出來,這條併入不得她眼的蛟龍居然沒有上當:“我倒是小瞧了你。”
尖牙迎着她的眼神冷哼了一聲,一隻手支着臉:“你不能把人家想的跟你一樣蠢。”
凌安腳中的利爪無聲的探了出來,她看了眼毫無動靜的房門:“他們怎麼認識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凌遠的內丹的確救了顧長山,否則……”她看着尖牙,“就該是剖你的內丹了。”
尖牙歪着嘴翻白眼:“你先別三句不離內丹這件事,不如先告訴我,凌遠和長山是怎麼認識的。”
凌安眼中霎時充滿了殺氣:“我但凡知道他們到底是怎麼認識的,就會在顧長山欺騙凌遠之前殺了他。”
尖牙切了一聲:“長山要是真像你說的要靠騙走江湖,那也該騙你的啊,畢竟你看起來修爲更高也更好騙。騙完了你,再和凌遠雙宿雙飛不是更好?”
“你說什麼?”
“喲!”尖牙看着震驚的凌安,立刻反應過來,“你沒看出來啊!我就說你腦子不好嘛。”震驚的貓臉在尖牙看來實在好玩,她樂不可支的繼續火上澆油:“我是凌遠孵出來的,我管凌遠叫媽,所以他倆的關係,我得管長山叫……”
“閉嘴!”凌安終於失控,閃着寒光的利爪直奔尖牙的門面而來。
尖牙順勢一個後仰險險躲過迎面而來的攻擊,後背貼到了地板上,腳一蹬便向後滑了出去,力度剛剛好讓她能夠停靠在廚房間的門上。
“我得管長山叫爸。”躺在地上的尖牙衝着凌安笑得見牙不見眼,“說起來,還得管您叫一聲大姨。”
“混蛋!”
凌安呼嘯而來,小小的身軀卻帶着一股罡風,壓迫感讓尖牙胸口彷彿被錘了一拳。她咬着牙往旁邊一翻:“大姨,你這樣不合適吧!”
凌安在半空中收住身形,聽着尖牙左一聲右一聲的“大姨”忽然裂開三瓣嘴陰陰的笑了一聲:“既然你肯叫我一聲大姨,那我教育下自家孩子也沒什麼合適不合適的。”
尖牙妥妥的給自己挖了個坑,牙尖嘴利瞬間跑了個精光,半張嘴看着凌安半天沒反應過來。凌安見到她吃癟的樣子心口的氣終於順了一些,爪風破空而下,恨不得要從尖牙身上挖下一塊肉來。
尖牙算是半個靈獸,只是將將養了千年這才把當年的損傷養回來,凌安雖然只是只貓妖,但勝在修爲深厚,就如她自己說的,尖牙在她面前不過是個纔會打醬油的孩子。真動了怒,尖牙並不她的對手。
知道自己技不如人的尖牙一個轉身向主臥撲過去:“長山爸爸,救命啊啊啊……”後面一股激盪的靈力撲來,尖牙敏捷的一低頭,凌安的攻擊打在了顧長山的結界上,客廳裡一時沒了聲音。
然而那一下攻擊彷彿是石牛入了海,主臥依舊毫無動靜。尖牙簡直要痛哭流涕,流年不利大概就是如此。凌安眼中的殺意更濃,她正要再出手,一隻雞毛撣子突然插/進了她和尖牙之間。
“咪咪,來,玩這個!”崔浩探着身體,伸着手臂,舉着雞毛撣從鞋櫃那努力勾過來,手還不停的晃動,舞得雞毛撣恨不得要飛起來。
凌安、尖牙:“……”
面對兩雙冰冷的目光,崔浩舞動的幅度終於逐漸減小,他看着不爲所動的凌安懷疑的自言自語:“我去,電視裡都是騙人的啊。”
“滾開!”凌安爪鋒一揮,才恢復自由的崔浩便被扇了出去,隨後她以閃電般的速度向尖牙撲去,嘴中的犬牙閃着寒光,直指尖牙的咽喉。
暗叫不好的尖牙這時才發現自己被凌安定了身,連一根指頭都無法控制,她不由得閉上了眼,打算集中念力,或許可以在凌安咬破她喉嚨前做一個小小的結界,抵死頑抗一把。
但凌安動作實在太快,她結界還沒有撐起來就已經能感受到對方的利爪。尖牙無聲的痛呼了一聲,卻發現並沒有想象中的痛楚。
“當着我的面,欺負我的人,你膽子很大啊。”
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尖牙睜開了眼,徹底放鬆了下來:“您老下回動作再快點行麼?”
穿着浴袍的顧長山嫌棄的看着躺在地上的尖牙:“不長進。”
性命無虞,尖牙並不在意顧長山說自己兩句,不但不介意還能跟着附和幾聲:“是是是,爸爸說的都對。”有人撐腰膽子便肥起來,尖牙眼珠子一轉,“凌遠呢?”
三個字簡直戳中了凌安的痛腳,她再不顧及兩人之間力量的懸殊,低吼一聲便向顧長山衝過去,一旁的貓妖見機也縱身一躍,加入了戰局。
這種場合根本不用尖牙出手,她貼着牆壁,迅速的遠離了戰場,眼見着顧長山一出手就劈暈了貓妖,隨後毫不留情的將凌安震得重重摔在了地板上。
“我去,顧老闆出手有雷霆之態啊。真帥!”
兩個緊貼牆角的人各自佔據了鞋櫃的一左一右,帶着崇拜的眼神看着顧長山單方面的碾壓。
“顧老闆對這貓是不是也太狠了點?”崔浩似乎對於顧長山和凌遠的關係接受得相當快,不僅很快,還有閒心擔心顧長山下手是不是太重。
尖牙哼了一聲:“你要是欲/求不滿,恐怕下手也不會輕。”
崔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