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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小姐在病房裡,靳先生在車裡,就算是呆到蘇小姐出院,他也不能靠近她,何必呢

助理知道,這不是自己的職責,可是遲疑了一下,還是忍不住開口勸說:“靳先生,您還是回酒店休息吧,昨晚您在醫院的樓道里呆了一夜都沒睡,今天又撐了一天了,您在這麼下去,自己也會累壞的。”

累壞靳奈的視線還停留在蘇沁所在的那個病房窗戶上,裡面燈光亮着,隱約的還能看到有人影從窗前晃過,他卻像是聽到了多麼好笑的笑話一樣,忍不住輕笑了一聲,然後開口說:“不會累壞的,我已經習慣了。”

或許是從小生存環境導致的吧,靳奈的性格有很多的缺陷,內向、寡言、冷漠、不合羣,讓人很難接觸,接觸起來也很累,久而久之,他也喜歡很多事情都藏在自己的肚子裡,可是此時,靳奈覺得心底格外的難受,是那種他無法宣泄的難受,促使他生平第一次,對着自己助理說了一些自己從未說過的心事:“你都不知道,我一個人坐在車裡,就像是現在這樣,守過她多少次了。”

是啊,守過的次數,多得他自己都數不清了。

年少的時候,因爲貧窮,因爲給不起她幸福,他不敢去追求她,有的時候思念太重,一個人就偷偷地站在她的宿舍樓下,一站站很久,等着她出現,並不是每次都能幸運地看到她,因爲她不是天天都住校的。

後來他和她失了聯繫,他拍戲很忙,在北京的時間很少,但是隻要回來,都會跑到蘇家的小區門口守着,有時候從下午守到天黑,有時候從天黑守到天明,也有時候從天亮守到天亮,不爲什麼,只爲可以遠遠地看他一眼,哪怕只是一個背影,也好。

甚至還有那麼一年他過生日,一句生日祝福都沒有,在異地的他很孤單,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就是很想很想見她,然後就搭乘飛機,千里迢迢的跑回了北京,只可惜,最後還是失落離開。

所以,真的習慣了,也就不會覺得累了,甚至有很多時候,覺得只有這樣,心裡才能踏實。

助理從沒有和靳奈這麼聊過天,所以一時半會兒有些不知道該怎樣接話,過了好大一會兒,他纔開口說:“靳先生,您爲什麼不去追蘇小姐呢其實,您可以和許先生公平競爭啊。”

“公平競爭”靳奈將這四個字重複了一遍,表情變得有些恍惚,在三歲那一年,他母親跪在許家門口幫他求過來一條命的時候,他已經喪失了和許嘉木公平競爭的機會。

更重要的是靳奈輕緩的開口說:“不管他母親怎麼待我,那都是他母親的事,在這個世界上,他是我唯一的親人。”

十一歲那一年,失去母親的他,被爺爺帶回許家過年,韓如初,許萬里,包括傭人,都沒拿正眼看他一下,唯獨和他一樣大的許嘉木,把自己所有的玩具都抱了出來,分享給他一起玩,他性子冷,不怎麼理會許嘉木,可是許嘉木卻根本不介意他的冷淡,一直笑着不斷地找話和他聊。

午夜鐘聲響起的時候,許嘉木領了好多個紅包,裡面裝的都是厚厚的一疊紅色鈔票,任何一個紅包都比他母親留給他的遺產多。

可是他沒有。

許嘉木當場就將那些紅包扔入了垃圾桶裡,說了一句,直到現在,他都深記於心的話:我哥沒有,我也不要

就是從那一刻起,他認定了許嘉木這個弟弟。

這一瞬間,助理覺得自己似乎是有些不瞭解靳奈的。

這個不善言語,神情永遠都是冷冷淡淡的,看起來像是不會高興,也不會悲痛的男人,對世間任何的一切都不敢興趣的男人,說話很尖銳也很刻薄不近人情的男人,內心深處質地卻是如此的柔軟。

別人對你的一點點好,你都深刻的記在心裡,然後寧可傷害自己,也不願意去傷害他絲毫。

你知道許先生喜歡蘇小姐,所以你就放棄了和他去爭奪的機會。

因爲你怕傷到他。

所以你就一個人,默默的承受着所有的痛苦和失落。

助理覺得嗓子眼裡堵堵的,特別的難受,良久,他纔開口說:“可是,靳先生未來路還很長,你總不能就這麼一人一直這麼過吧其實,你可以嘗試着去喜歡別的女孩”

是,他是可以嘗試着去喜歡別的女孩,或許喜歡上別的女孩了,他就不需要這麼痛苦。

靳奈開口的聲音,帶着一絲無奈的痛苦:“可是,其他的女孩都不是蘇沁啊。”

助理瞬間,無言以對。

車內再次陷入了一片安靜,不知道過了多久,靳奈再次出聲,催促助理回酒店休息,助理擰不過靳奈,點了點頭,離開。

靳奈落下車窗,摸了一根菸點燃,煙霧繚繞之中,他盯着蘇沁的病房,眉眼閃過一縷哀傷。

明明那個女孩,就在面前距離他不過十幾米遠的樓裡,可是他就是不能過去。

就彷彿是他和她這些年以來,他伸出手就能夠到她,可是卻怎麼也抓不住她。

他和她的之間,就是橫跨着一條,任憑他怎樣,都無法跨域的鴻溝。

昨天連輸了兩次液,今早又輸了一次,所以今天一直到了晚上十點鐘,蘇沁才輸的液。

許嘉木昨晚守了她一夜沒休息,今天晚上和韓如初回了酒店,蘇安夏和嬸嬸留在醫院裡陪得她。

蘇沁還有些發燒,但是精神好了許多,她怕晚上無聊,在許嘉木走之前,把他的手機要了過來。

下午的時候,許嘉木讓人給病房裡加了一張病牀,蘇安夏十一點半的時候,想喝點東西,就跑去了便利店,而嬸嬸躺在另一張病牀上,已經開始打盹。

蘇沁從中午醒來的時候,就很想知道靳奈現在的情況,可是因爲礙於韓如初在,一直都沒能問出口。

睡了很長一段時間的蘇沁,沒有絲毫的睏意,拿着許嘉木的手機玩遊戲,卻又覺得無聊,放下手機,閉上眼睛,聽見了嬸嬸很淺的鼾聲,然後人就有些心浮氣躁的翻了個身,盯着手機屏幕看了一會兒,最後拿起來,通過許嘉木手機的電話薄,找到了靳奈的電話。

靳奈的手機丟了,不知道現在有沒有補一個他大概和他的助理在一起吧可是

蘇沁查找了一遍許嘉木的通話記錄,並沒有找到靳奈助理的電話,她猶豫了一下,抱着試試看的心態,給靳奈的電話號碼上發了一條短信過去:在嗎

靳奈聽到電話叮咚聲,彈了一下指間的菸灰,然後纔去掃了一眼手機屏幕,看到是許嘉木發來的短信,他有些摸不清他找自己有什麼事,於是就解鎖屏幕,回了一個簡單地問號。

竟然得到了回覆蘇沁的心底泛起了一絲驚喜,因爲另一隻手扎着針頭,所以只能一隻手很費力的在手機上敲打了幾個字,咬着脣角發了一過去:“你現在在做什麼”

靳奈看到這條短信,眉心皺了皺,隱約覺得對面的許嘉木有點不正常,然後略帶着幾分敷衍的又發了一個問號過去。

蘇沁看着兩個問號,咬了咬脣角,什麼意思啊,自動回覆嗎

停頓了一下,蘇沁也給靳奈發了一個問號過去。

結果這個短信石沉大海,好半天都沒有得到回覆。

蘇沁眉心忍不住就蹙了起來,然後將自己和靳奈發的幾條消息反反覆覆看了兩遍,才猛地想起這是許嘉木的手機,於是連忙又發了一條消息過去:“我是蘇沁。”

靳奈嘴裡叼着一根菸,正準備拿着打火機點燃的時候,聽見手機又叮咚的響了一聲,然後側過頭看到是許嘉木發來的一個問號,心底暗吐槽了一句神經病,就點燃了煙,用力的吸了一口,沒在理會。

過了約莫大概五分鐘,手機再次來了提醒聲,靳奈純屬本能的掃了一眼,結果卻看到許嘉木發來了一句“我是蘇沁”。

靳奈下意識的擡起頭,望了一眼蘇沁的病房,然後就拿起手機,直接將電話撥了過去。

聽着電話的嘟嘟聲,靳奈的心情,莫名其妙的因爲蘇沁發來的短信,變得有些溫柔。

蘇沁捧着手機,正在專心致志的等靳奈的短信,結果手裡的手機突然間就劇烈的震動了起來,屏幕上顯示“哥”來電。

靳奈竟然把電話打了過來,蘇沁帶着幾分雀躍的伸出手去接,因爲單隻手,一不小心就把電話給掛斷了,她吐了吐舌頭,急忙給靳奈回覆過去,結果提醒佔線,於是再回復,終於通了。

蘇沁怕吵醒了一旁睡覺的嬸嬸,刻意壓低了聲音,對着話筒喊了一句:“靳奈”

壓抑難過了一天的靳奈,聽到從蘇沁口中喊的自己名字,心情頓時輕鬆,語調很輕的“嗯”了一聲。

儘管只是簡單的一個字,但是蘇沁醒來因爲沒有看到靳奈,而神不守舍了一下午的心,終於踏實了下來,可是卻又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總不能告訴他,她想他了吧不好,太不好意思了。

蘇沁握着手機猶豫了一下,然後就開口問:“靳奈,你吃晚飯了嗎”

靳奈轉過頭,看了一眼助理買給自己卻從未動過一下的外賣袋子,聲音柔和的說:“吃了。”

然後他就看了一眼自己手中掐着的煙,他知道隔了一個電話她看不見,但是卻也值得她不喜歡他抽菸,於是就掐滅,將剩了大半截的菸頭,扔入了車載垃圾桶裡。

“吃了什麼啊”

靳奈又望了一眼外賣袋子:“披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