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承康貝勒爺趕到,恰好見到夢妤公主抱着酒罈呼呼大睡,晚月沁雪各自站在一旁無語嘆息。
下午的時候,雲飛有急事離開,說是過幾天就回來,他們也不好多問。可如今承康面對她的醉樣,甚爲無奈。不過還好她沒有酒後吐真言的毛病。
承康在迴廊上果然看到了熟悉的人影,背對着他,讓人看不清表情。“她睡了,你放心。”
在於他擦身而過的時候,“你當年應許,會給她幸福,我才放手的。”即便是在他親眼目睹秦邵峰和姚落汐的親暱,他依舊相信,亦或是堅持認爲,他愛的人只有那麼一個。
“她死了。”秦邵峰的聲音悠長而清冷,紗布糾纏的手腕,暗暗的發疼。
承康很想問一句,若是她還活着那又如何,秦邵峰早就遠去。
一頭一尾像是沒有交集的兩端,多年以後,承康才能瞭解這句話背後的感情。
高家大小姐,高夢妤死生成迷,揚州城不斷有傳言,高家面對傳聞,避而不答。昭陽公主顧及到秦家和高家的過往,隨即決定由秦家二少爺秦邵傑代替某人保護她。
出乎她的意料,在她提出這個要求的時候,秦邵峰沒有像最初的那麼排斥,並且他從未問起過“高夢妤。”那一天,他只對她說:“謹尊公主旨意,微臣告退。”不多久他就孑然離開高家。
倒是秦邵傑見到她不由多問,夢妤並未多做解釋。
待到身上的傷褪盡,她開始下一步的計劃。高夢妤的死活,全是她說了算。
外界,何等傳言都有,一曰,高家大小姐高夢妤死而復生,企圖奪回秦少將軍,讓第三者姚落汐付出慘痛的代價。二曰,高家大小姐在求得上蒼的憐憫,眷戀塵世,情深意重,願化作魂魄,時刻陪伴在摯愛的人身旁。
與此同時,沁荷苑廢墟內夜夜傳出哭咽之聲,悽悽切切,悲不自勝,真是聞着傷心,見着落淚。一時之間,高夢妤成爲無數女子的典範,又是男子期待的妻子樣板。
晚月和沁雪正在廚房替夢妤準備點心,秦邵傑偷偷溜進去,朝着晚月招手:“晚月。”
晚月微微一笑,大步走出:“二少爺怎麼了?”
秦邵傑拿出幾冊書籍,交到她的手上:“你看看。”全部都是以高夢妤,秦邵峰,姚落汐三人的感情線爲基礎的故事。坊間更有說書人日日講述。
晚月笑道:“活該。果然是負心漢的代表人物。”
秦邵峰揉揉腦袋,“事實的真相,你應該最清楚。我雖然也不喜歡姚落汐,但事情涉及到我哥哥,我斷然不會坐視不理的。”
午飯後,秦邵傑便去尋了位高權重的昭陽公主,夢妤坐在繡架前刺繡,聞聲擡頭,婉婉一笑:“夢妤姐。”
“邵傑,外邊的是流言,還是真相我可做不了主。”她只要真相,中間的過程都是浮雲。
秦邵傑氣急的坐在桌前,“我哥跟個沒事人似的,整天不見人影。還有那個女人,在我眼前晃得難受。這畢竟事關我哥的名譽,結果他都不關心。”
“你哥這負心漢的名頭是坐定了。再說我也不知道真相如何。”窗外的風景已是秋日臨下的零落,夢妤這才記起,她離宮多時,必須破釜沉舟,不能再拖。
高家放出風聲,承認高夢妤安然無虞,並且“高夢妤”和昭陽公主一行在街上散步。可是傳聞中的男主角並未如同大家預料的出現,這就讓人少了興致。
站在他們面前
的,確是高夢妤無疑,立於一旁的昭陽公主和她情同姐妹。在聽說了她的遭遇以後,對秦邵峰的印象抹上了一層黑墨水。
沒有人敢追問個中的緣由,高家派人拆掉了蓮花臺,高夢妤再也不起舞,“一夢迴眸”就此失傳。
就在高夢妤死而復生的第三天,親少夫人姚落汐終於登門拜訪。經下人的通傳,見到了她。
姚落汐一如往日的溫婉,“表姐,這一年多你都去哪裡了?”
“四處遊歷而已,落汐。”那張臉,確確實實是高夢妤無疑。“別來無恙,秦少夫人。”
姚落汐微微一怔,眼角閃過一絲狠厲,很快就被掩飾的很好,怯怯地開口:“表姐,我和邵峰哥哥是真心相愛的,請你成全我們。”
她跪倒在地,像足了愛的死心塌地的女子,在祈求她的成全。若不是夢妤深知姚落汐,她真的回信。
上前一步,扶起她:“憑你我多年的感情,只要你開口我都會成全你的。若我的離開是成全,還有什麼可留戀呢?”
一記高傲的聲調傳來:“不可以。”兩人皆是回頭一看,昭陽公主立在一旁,彷如姚落汐不存在那般,繞開她,扶起高家大小姐高夢妤,“是你愛的人,你就要去爭取,我會爲你做主的。”
高夢妤擺擺手,不帶絲毫的留戀:“多謝公主,我也有我的驕傲和自尊。所有的事情我都有所耳聞,倘若我想要爭個什麼,定然早就回府了。”
高家大小姐寬容仁慈,成全了相愛的秦少將軍和姚落汐。揚州城內不少人都在爲她感到惋惜和同情。
承康輕拍着她的肩,“我阻止不了你,景墨和雲飛都不在,希望你不要讓我們擔心纔好。”
夢妤回頭一笑,伸手捏捏他的俊臉:“多謝承康貝勒爺指導,民女心中有數。”
“你就是扭,其實你可以讓別人來做這個替身的,非要自己上場,風之恆的易容術就那麼萬無一失。”承康將她摟在懷裡,“沒事的,不過,你還真大方。”
她九死一生,甚至爲他傾盡所有,換了這麼一個退卻。
“不愛了,那就該走了。”夢妤安心的靠在承康的懷裡。
身後的晚月輕咳一聲,“大小姐,貝勒爺。”
那雙眼睛銳利而鋒芒,他冷冷的笑道:“多謝成全,祝你幸福。”而後,拂袖離去。
秦邵傑正好撞上來他怒氣衝衝的大哥:“大哥,你回來了。”
“邵傑,昭陽公主呢?”秦邵峰停下腳步,稍微收斂了一點憤然。
“公主在房間刺繡,這雲公子還沒回來,她很擔心,食不下咽,寢不安眠。”秦邵峰惋惜的嘆氣,不過是昭陽公主還是高夢妤,似乎都不會屬於他哥哥。
“既然來了,我也該去給公主請安。”秦邵峰出現在門口,沁雪微微一笑:“秦少將軍,你的傷可康復了?”
“多謝沁雪姑娘關心,恢復的很好。”隨即秦邵峰恭敬的行禮:“參見昭陽公主,公主吉祥。”
繡架前埋頭的人,擡眸:“秦少將軍,若斯本宮想讓將軍同時擁有娥皇女英如何?”
秦邵峰斷然拒絕:“不必了,微臣記得公主是及其希望我和汐兒成親的。”
“秦邵峰,你真無情無義。”她冷聲喝道:“姚落汐就那麼好,值得你放棄她。”
“汐兒很好,勉強是不會有幸福的,還望公主三思。”秦邵峰不急不慢的回答。不過,他的視線從未停留在她的臉上,
又像是在說給自己聽。
“我在問你一次,你是否絲毫不愛“高夢妤”,執意要娶姚落汐。”她轉過身,衣襟內的繡帕被揉成團。
“是的。”秦邵峰毅然決定,他可不是不愛高夢妤嗎?
緊跟着他的,在一旁目瞪口呆的秦邵傑急忙推着他走,直到老遠才鬆開他。
“大哥,倘若你一定要娶姚落汐,那我們兄弟倆就此形同陌路。”秦邵傑衝着他的背影喊道。
秦邵峰頭也不回的離開。
而就在秦邵傑轉身的那一瞬間,見到一個熟悉的人,只能顫顫的傻笑。
而房內的“昭陽公主”,氣急敗壞的甩開一個杯子,“真是氣死我了,我一刀去砍了他。”
沁雪急忙拉住她:“流雲大姐,不急不躁。”
慌亂的去門口張望一番。
“誰叫你不敢找公主的意思來,還敢擅自改劇本,你知道剛剛那句話有多上公主的心嗎?”沁雪還沒說完,晚月姑娘就已推門而進,同樣的對着流雲就是一頓數落。
流雲頓時垂頭喪氣,“我就是想要試試他,沒想到弄巧成拙。”她本來在宮中悠然自得,沒想到公主急招,她只得快馬加鞭的匆匆趕到,扮演着“昭陽公主”的角色。
不過,她們三個中,她扮演公主還是最像的。連語氣和舉止都不會有差,只不過剛纔她是一時腦袋發熱。
夢妤和秦邵傑相視一笑,“邵傑,沒想到你能爲了我和你哥哥翻臉。”
秦邵傑注視她:“夢妤姐,你怎麼能夠放棄呢?”
秦漪瀾拉拉他:“邵傑,不許多嘴。我們應該順着夢妤的心意。”在她目睹了這一年多來的經歷,要她如何替她的傻弟弟開這個口。
夢妤接過秦漪瀾懷中的瑞兒,抱在手上逗樂,“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也不會後悔的,我和你哥哥,本來就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
正是因爲秦邵峰並未見識過她的真面目,纔不能認出她。
秦邵傑緩緩道:“夢妤姐,我爹想親自見見你。”
夢妤和秦漪瀾對視一眼:“可以的,我也許久沒有向他老人家請安了。”
秦將軍秦淵,似乎比上一次見面,還要蒼老,陪她一道來的還有他的子媳。
秦淵打量着她,艱難的說出幾個字:“沒事,就好。”
簡單的一句問候,夾雜着莫名的情緒,像是她的父母安在那時的溫馨,夢妤望着那兩個位子,空空無人。
平復了心緒,揮手示意晚月,晚月立即意會,將盒子遞上來:“秦伯父,這個鐲子應該屬於它真正的主人。”
在場所有的人都見識過它,因爲上一次它出現的時候,是秦淵的壽宴,將其交給了當時的準兒媳。
夢妤歉然一笑:“抱歉,時隔一年才還給你。”
秦淵並未接過,而是將重新放回她的手:“我秦淵送出去的禮物不會收回。”
“其他的東西我都可以留,但是這一樣不可以,秦伯父要是不收,我定然能夠想到辦法物歸原主。”要縉雲騎趁着漏夜還東西還是在行的。
秦淵依舊猶豫不決,而有一隻手先他一步做出反應,冰涼的指尖滑過她的手心,“爹,你應該收回。”
砰一陣碎片落地的聲音:“昭陽公主”狠狠地瞪着秦邵峰。滿腹的話,只得嚥下去。她是心疼她的公主。
高凌宏走到秦淵面前,“岳父。”他的意思很明確,莫要強人所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