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妤從未想過,有一天鸞鳳玉能夠回到她的手中,她交付出去的真心會被人棄之如草芥。所以很久之後,當承康貝勒爺氣勢洶洶的將鸞鳳玉交託與她,她的腦海裡閃過昔日美好的過往,眼神冰涼無淚。鸞鳳玉,象徵着鸞鳳和鳴,象徵着夫妻和睦恩愛,那時候秦邵峰即將另娶他人,而她孤身回京,夫妻緣盡。
窗外的爆竹聲聲不息,新嫁的女子,依偎在丈夫的臂彎裡,哪能想到原來真如預言那般,幸福短暫可數。愛人的眼中融入彼此的靈魂,她始終堅信,他們能夠抵禦一切風波,愛如潮水不息。
秦邵峰靜看着小妻子,嘴角揚起甜蜜的滿足,摟得她更緊。”我答應你,鸞鳳玉不離身。”
一室花香四溢,夢妤的耳邊只剩下他的那句話,清冽的男音伴隨着溫柔,“我愛你,永遠永遠。”
嬌嫩的脣瓣在他的臉頰上輕輕的印了一下,夢妤彎了眉眼,語調輕柔。”相公,我也愛你,生生世世不相離。“我願爲你傾盡天下而不惜!
夢妤枕着他的手臂,臉蛋上的紅痕未退,瞟見他脖子上的鸞鳳玉,盈盈淺笑。秦邵峰挑眉看了她一眼,指着兩人類似的玉佩,頗爲驕傲的昂首,“我可是從未摘下來,連洗澡都未曾。”
“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你身邊,那你也不許摘下來。”眼前的幸福靜謐美好,但是她還是不由得想起以後。
不過,初當新郎官的秦少將軍,倒是沒想到生死之別,捏捏她細滑的臉蛋,“以後我不在家的時候,你看着玉佩就要想起我,乖乖在家等我。”
夢妤微微含笑,“一定。”若我能安好,必然做你的好妻子。“時辰不早了,我們真的該起身了。”她不由的出聲提醒。
秦邵峰俊眉一挑,“多謝夫人教誨,新女婿第一次見老丈人自是不能失禮的。”坐直身子,正要下牀,結果發現他的新夫人裹了裹錦被,轉過了臉。
秦邵峰笑意不減,湊上去搬過她的身體,“害羞了?我的好夫人爲夫親自替你更衣如何?”
“不用了,我自己會穿。”夢妤用錦被矇住腦袋。雖說他們已經是夫妻,但是總會不好意思的。
新房裡本就放置着兩人的衣服,秦邵峰充耳不聞的打開衣櫥,他的新夫人,當然穿什麼一副都是傾世佳人,提着明黃色的衣裙,上面繡着似真的曼陀羅花。他湊到牀前,“再不穿衣服,可就要趕不上岳父的壽宴了。”
新嫁的夫人,由她的夫君親自穿衣,請靠在他的懷裡,眉眼含笑。“多謝,相公。”雙手環上他的腰身。
秦邵峰欣然的享受着她的新稱呼,此時的他覺得,這就是他最大的幸福。
高家雙喜臨門,自是賓客盈門,不過衆人靜待的當然是剛剛出嫁的小姐和新上門的女婿。在座之人都是高家的世交好友,原本是來參加高老爺的壽宴,哪知得到最新的消息,說是高家大小姐由恭親王主婚,於當天下嫁給撫遠大將軍之子。正巧也趕上了這喜宴,剛從秦家過來。
高家的廳堂內,高父正和各位聊着天,下人來報,說是小姐和姑爺回府了。
“參見恭親王,王爺吉祥,福晉萬安。見過爹孃。”英氣逼人的秦少將軍躬身行禮。
“見過王爺福晉,見過爹孃。”夢妤微微笑着施禮。
恭親王命人取來一樣東西,這是他的寶貝閨女特地
吩咐的,“高兄,本王的女兒雖然不能親自替你祝壽,還是託我給你帶一份禮物。當日凌宏成親之時是祝賀他二人新婚,所以以他們爲樣品刺繡,今日既然是你大壽,自然是閤家團圓。”
高父和他一道往前,揭下紅綢,正是以高家爲圖案的繡作,甚至包括新晉的高家姑爺,秦邵峰,成雙成對的也預示着高家的團圓美滿。
旁人津津樂道的是格格如何繡藝高超,夢妤扯了扯身旁之人,壓低聲音問:“像不像?”
像,簡直是太像了。不過秦邵峰有一個疑問,“格格從未見過我,這有點不可思議。”紅綢上的人,活脫脫就是真人。甚至衣服上的花紋都是無比相似。
若不是他知道,那繡像是由恭親王的女兒夢妤格格所繡,怕是會以爲是他夫人的傑作。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肯定是承康哥哥告訴她的,你和他不是好兄弟嗎?他要是連你都畫不像,纔不配做你的兄弟。”夢妤有模有樣的顛倒是非,還趁機數落了承康貝勒爺一頓。
這頭兩人竊竊私語,堂前的恭親王卻時刻關注着。到底他這麼做,是對還是錯。當他看到女兒輕靠在他的身邊盈盈淺笑,沉重的心情不由愉快。
即便,他們的幸福很短暫,即便他會辜負他的女兒,就讓時間定格在這一刻。
“王爺,替我多謝格格。”當着四下的賓客,高父不得不將戲演足。
秦邵峰早前就在準備替岳父賀壽的禮物,而他能做到既不失體面,又能奪得高父的歡心,這份禮物也是極好的。是一對極其珍貴的綠如意和血如意,高父平素最愛玉石賞玩,對禮物和女婿都很滿意。
席間,準備膳食的自不會是今天的新娘子,而是外來的名廚,手藝也算獨到,頗爲精湛。
恭親王畢竟身份尊貴,於是陪席的也只有撫遠大將軍極其子媳,高家的少爺和少奶奶,和秦淵把酒言歡。秦淵對他向來敬重,也是談笑晏晏。
今日也是夢妤和秦邵峰大婚之日,秦邵傑等人正想要好好灌一灌新郎官。因爲夢妤滴酒不沾,所有的酒都讓他代喝了。人逢喜事精神爽,酒過三巡,秦邵峰依然是神清氣爽,容色清明。只是這鬧騰的最厲害的秦二少有些分不清東南西北了。
“邵峰,我陪福晉說會兒話,你慢慢喝。”夢妤拉拉他的衣角,輕聲說道。
秦邵峰含笑點點頭,一直目送她和福晉離開。
這邊被醉貓似的秦邵傑抓住了把柄,笑鬧着:“大哥,嫂子不就離開一會兒嗎?咱們接着喝酒。”高凌宏也是湊合着一起勸酒,時不時的倒滿。
有人在背後拍了他一下,秦邵峰錯愕的轉身,隨即換上笑臉,“子安。”
或許除了當事人高夢妤,在座的任何一個人都能看出徐子安對高夢妤有情。只不過他們更希望那個人是秦邵峰而已,既然如此也就避而不談。
“邵峰,祝你和夢妤白頭到老,永結同心。”徐子安提酒一飲而盡。心愛之人嫁作人婦,又將是自己的嫂子,真是無奈之事。
秦邵峰終究是成功的,也將酒杯中的酒喝盡,“多謝。”他會許她一生,來向大家證明,她沒有選錯郎。
恭親王內心是兩重天,一是嫁女兒的喜悅,一是他親手讓女兒死心。沒有什麼比,親自傷過,還要痛苦。一杯一杯的喝酒,面上還是那和善的笑
容。若有所失的說:“本王的女兒,不容易獲得幸福。”
秦淵勸慰道:“王爺今日似乎有些醉了,格格名動天下,日後自然是後福無窮。”
秦邵峰心中一頓,他對那位素未蒙面,而後爲人所稱道的格格,有一種莫名的心疼之感。皇家的女兒,怎可輕易擁有尋常百姓家的情誼?
夢妤陪着福晉坐在房間裡,福晉不捨得打量着她,“記住,阿瑪額孃的話,半個月後我們在王府中等待你歸來。你一定能夠逢凶化吉,遇難成祥。”
“額娘,我一定記得。只用高夢妤的身份和他們相處,一切等回京再說。”夢妤心頭明白,即便她能夠安然度過,但是這高夢妤的壽命卻是極爲短暫。
福晉告誡女兒,“做了秦家的媳婦,可不比在王府,也沒有你阿瑪替你撐腰,遇到事情就回來找你爹孃。一定要孝順你公公,盡到兒媳的本分,斷斷不得肆意妄爲。”
夢妤伏在福晉的膝上,“我知道了額娘,這話您都說了八百遍了,我記性那麼好,都能一字不差的倒背如流。”
福晉輕嘆了一口氣,這場婚禮,就算是願她的一個夢。凝望着俏皮可愛的女兒,“你玄煜哥哥還不知道你已經嫁人了。”
夢妤自小備受衆位哥哥關愛,提到哥哥自然是眉眼含笑,“那就不要告訴哥哥,順便把哥哥安排在我身邊的侍衛軍撤走吧。現在我以高夢妤的身份嫁進秦家,邵峰和公公都是武藝不凡之人,萬一被他們知道了,我也不好交代。”
照理說她說的如此滴水不漏,毫無破綻,可福晉畢竟是她的生身母親,低眉笑着問:“怕邵峰知道不高興?以爲你和玄煜有私情?”
夢妤不說話,只是對着她憨憨的笑,福晉一眼便已瞭然。“我會告訴你阿瑪,但你要好生照顧自己,讓你相公照顧好你。”
福晉想起什麼,打開隨行的盒子,取出裡面的紙箋,“上次你氣走你師兄,他在路上遇到我和你阿瑪,說是有東西忘記交給你了。”
夢妤打開紙箋,果然是蘇大太醫的字跡,正是給楚惜筠治病的藥方,還夾着一張紙,“不能根除病根,但是能夠延長壽命。”
福晉念及蘇景墨和承康,又是無聲的擰眉,他們二人都是值得託付終身之人,可是緣分之事比較半點不由人。
夢妤將紙箋收進懷中,眼見時辰不早,便和福晉一起走出房間,門外守候的晚月笑容滿面,“恭喜格格,恭喜額駙。”
好在四下無人,夢妤假裝生氣的捏捏她的臉蛋,福晉則是一臉肅容的叮囑:“照顧好小姐,若是她有半分的閃失,你也不用回京城了。”
晚月長這麼大,第一次見到福晉嚴肅的模樣,不住的點頭。
夢妤攙扶着福晉重新回到宴席上,可是賓客都散的差不多,瞧着小叔子步履飄浮的說着胡話,在看看她身側的相公大人,揚眉問道:“你怎麼沒喝醉?”
碰一聲,對面的秦二少終於支撐不住,倒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秦邵峰饒有興致的指着那隻醉貓,挑眉一笑:“怕你又揍我一頓。”
夢妤隨即想到當日她的醒酒方式,還是要爲自己正名:“反正真的很靈驗,我可是親眼見識到的。”
秦邵峰瞟了她一眼:“若不是今晚是我們的洞房花燭夜,我倒覺得去試試這個法子挺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