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邵峰轉身邁步離開,夢妤一直看着他遠去,不發一言。算你狠,秦邵峰。血液從手上流下來,觸目驚心,晚月立馬幫她包紮。
“我沒事,還沒死。”夢妤示意晚月,“姚落汐到了嗎?”
“約莫就是這一兩刻的時辰。”晚月回答。
晚月、沁雪重新幫她梳妝,掩蓋去愁容。夢妤看着鏡子中的人,傾國之貌,這是她真是的面目。
一陣輕快的步子,繼而有人來報:“公主,秦邵傑到了。”
夢妤收拾好心情,恢復神采,淡淡的笑容掛起:“讓他進來。”秦邵峰,你有聖旨又如何,你有張良計,我也有過牆梯。
須臾,秦邵傑出現在她的面前,怔怔的沒有行禮,而是:“公主,我可以像姐姐一樣叫你的名字嗎?”
親手爲他倒上茶,茶香四溢,夢妤淺笑着:“邵傑,自是可以的。”
秦邵傑隨即問:“夢妤姐,你找我來可是有什麼事?”他是聰明人,不會看不出夢妤對秦邵峰的避忌。
夢妤也不拐彎抹角,一股腦的把事情給說了,還不忘總結一句:“你最好讓你哥給我消失,不然不是他死就是我亡。”雖有些開玩笑的意思,但對她來說卻是實話。
嘴角抽了抽,趕緊拿茶定定心神,秦邵傑咬咬牙,賠上笑容:“不用這麼嚴重吧。”
晚月可是恨秦邵峰到了極點,露出猙獰之色,隨口說:“要死還是讓他去死,我家公主纔不值得搭上一條命。”
秦邵傑的笑容僵住,頗爲畏懼的看看晚月,“晚月,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兇?”
“秦二少爺,你要是知道我家小姐是怎麼死的恐怕會更恨他。”拋下一句就離開了,那背影就連夢妤也看的驚愕。
最終,秦邵傑答應了。因爲他也心疼高夢妤,那個差點成爲他的嫂子,卻意外死亡的女子。
高家門口,車水馬龍,頗爲弘大的陣仗,昭陽公主念及高家故交之情,親自拜祭一年前意外葬身火海的高家夫婦。
這不由得讓人想起,一年之前,高家夫婦出殯之日。當今太子,愛新覺羅玄煜前來代替皇上祭奠,高家與皇室的情分必然不淺。
荒涼的風景,蕭蕭瑟瑟的地方,未見陽春三月的溫暖,倒是令人生氣莫名的寒意。儀仗停在遠處,而墓前站着的是,昭陽公主,高家大少爺,以及高家大少奶奶。
墓碑上寥寥數字,先父高博濤之墓,先母徐淑蘭之墓,高夢妤之墓。
火海喪生屍骨無存,所以準備的是衣冠冢,三處墳墓,三條人命。由於秦漪瀾未死,在她回高家的那天,高凌宏就派人移掉她的墳墓。
夢妤恭敬的上香,“高伯父,高伯母,高小姐。你們在天之靈可以安息,高家有凌宏大哥,漪瀾嫂嫂,必會重現生機。”上完香,轉身離開,每一步都是踩在針尖上。
秦邵峰和姚落汐並肩而立,果然不出她所料,秦邵峰會陪着姚落汐一道來。站在那兒,像個路人。也是,怕是早就無情。
秦漪瀾帶着一雙兒女上香,夢妤恰好對上秦漪瀾的目光,立即移開視線。
“公主,我們應該啓程回府。”秦邵峰的聲音未見半分傷痛,好像全然與他無關,甚至連一眼都未多瞧。在和姚落汐輕聲耳語之後,走向她。
“秦將軍,倒是自若。”夢妤淡淡的說,他就能不在乎嗎?豈不是無情。
還未等她反應過來,承康已經一拳揮過去,嘴裡大罵:“秦邵峰,
你是混蛋。”
一年前,承康貝勒遊玩至揚州,初識高家大小姐高夢妤,暗生情愫。又見秦家少將軍和她情投意合,忍痛割愛成全。這是外界的傳言。
實則是,先帝賜婚恭親王府夢妤格格和裕親王府承康貝勒。夢妤格格抗旨離京,逃婚到揚州。
承康哥哥找到她時,她已經愛上秦邵峰,偏巧秦邵峰是他的好兄弟。他對她說:“我願意成全你,做你一輩子的承康哥哥。”拍着她的腦袋:“夢妤,這是皇上的意思,跟我無關,你倒好,一個人跑出來,我可是一直把你當妹妹看待的。”
往事歷歷在目,承康哥哥一眼就認出她,他說:“夢妤,不論你變成什麼模樣,我都能認出你,兄妹之情深厚,心有靈犀。”
秦邵峰沒有事先防備,一拳打的他後退幾步,承康發泄心中的憤懣,並未給他喘息的機會,又是一掌。
衆人皆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化搞的不知所措,正要上前勸阻,一聲嚴峻的女聲響起,讓他們投去恭敬。“誰也別攔。”
此言一出,紛紛不做任何動作,呆呆的站在原地,戰局愈發嚴冽,動手的人又是當今貝勒爺和少將軍,提心吊膽。
她若是此時阻止,承康哥哥積壓的怒氣無法釋放,只怕會更糟糕。
手中畫卷掉落,晚月來不及拾起。恰好隨風飄至打鬥的兩人中間。
秦邵峰揮手一掌,紙張撕裂,碎片掉落一地。
是,高夢妤。
高凌宏上前一步,拽住秦邵峰的衣領:“秦邵峰,今天在我妹妹的墓前,我非打死你不可。”
“邵峰哥哥。”姚落汐急忙追到秦邵峰身旁,“你放開他。”美人臉上難得的怒色,眉心揪成一團。
“你們自便,本宮先走一步。”夢妤隨即獨自穿梭在叢林之中。
而那條道路,並不是回去的路。蕭蕭樹葉,隨着她的身影迎風飄動。
“夢妤,你去哪裡?”
“你們解決矛盾,本宮散散步,放心若是有誰傷着,師兄一定會幫你們治好。”她腳下的步子,沒有停下。
白色的身影,在注目下消失,卻沒有一個人可以看見她的表情。
承康揚起的拳頭,落在樹上,樹木掉落,夾雜着鮮血,他恨自己沒有保護她,恨他的好兄弟負了她。
其實那片樹林不只是通向高家墓地,另一側是不一樣的風景。立於碧湖之間,水波盪漾,在陽光下微微影動。她完全沒有觀賞的興致。掩去悲傷,在昭陽公主臉上不應該有的愁容。
“小姐,你不能在走近了?”一記清脆悅耳的女聲傳來。“會掉下去的。
夢妤微微皺眉,原來她離湖只有一步之遙,那個熟悉的聲音是?猶疑的轉身。果見一名粉衣女子,明麗可人,神色擔憂。還是如一年前清雅,只是身體未見好轉,露着些許病態。
“小姐,你走進來一點。”女子見她沒有反應再次提醒。 不遠處響起一聲怒喊:“公主留步。”
原本她還能勉強站住,被他吼得思緒混亂,又或是刻意的迴避,竟下意識的往後退,整個人落空,失去平衡。不遠處的人見狀就伸手來啦,哪知力道不夠,結果雙雙落水。
夢妤往下沉,迷糊之間還能見到湖中的蘆葦,遇上他就是一個劫,一個足以讓她搭上性命的劫。
就要失去意識的時候,有人托住她的腰,將她從湖中救起,她知道是秦邵峰。夾扎着焦慮:“秦邵峰,快就那個女子
。”
秦邵峰將她推上岸,回過頭去,消失在她的視線內。湖面平靜,讓她心驚膽顫。
三月的揚州還是有些寒意,再加上溼了衣衫,旗頭也有些凌亂,索性將一襲烏黑秀麗的頭髮披肩而下。夢妤站起來直直的望着。長久的懸着一顆心,直到他們浮出水面。
夢妤急忙上前,見到秦邵峰的狼狽,多出幾分笑意:“小姐,你沒事吧?”
楚惜筠本就病懨懨的,勉強搖頭,忽然瞟到秦邵峰,使出全身的力氣推開他:“你滾,我寧願被淹死也不要你救。”
“你可以再跳下去,隨便你。”秦邵峰不耐的移開目光,“未保護好公主是微臣失職,還請公主責罰。”
楚惜筠微鄂,“你就是昭陽公主。”時隔一日整個揚州城紛紛傳言昭陽公主,她就算甚少出門也該有些知曉。昭陽公主閨名“夢妤”,便讓她多出幾分親切。
“多謝你,還未請教你芳名。本宮願意與你做好朋友。”
“楚惜筠。”秦邵峰像是要證明存在感似的,冷冷開口。
夢妤和楚惜筠溼透衣衫走在前面,而秦邵峰只是尾隨在一旁,默默相行。
“楚小姐倒是和我一樣討厭他。”就衝着楚惜筠的情誼,那她的計劃也非要實施不可。
“公主,可是閨名“夢妤”?”楚惜筠身子顫顫的發抖。
“是的。楚小姐我聽晚月說起過你。”
“晚月?”楚惜筠重複一下“可是昔日高家的晚月。”當時沁荷苑大火,高家一夜之間死了數人,她得知消息後一病不起,直到最近纔有些力氣。在此懷念故人,竟意外遇上她。
夢妤微微一笑,“正是,晚月被承康貝勒所救,我看與她有緣就把她留在身邊,倒是聽來不少故事。”
鑑於秦邵峰跟在後面她不好多言,點到而止。前方已經看見承康哥哥的背影:“承康哥哥?”朝他展顏。
承康衝過來,見她這般狼狽,將身上的披風披在她身上:“夢妤,你這是掉進水裡?”
忽地瞧見秦邵峰,語氣不善:“秦少將軍,你怎麼在這?”你不是該滾蛋了?
“公主落水,我碰巧經過。”秦邵峰不再搭理他朝另一側走去。撞上匆匆而來的晚月,晚月再次賞了他一個白眼:“秦將軍,麻煩你救我們公主了。”雖是致謝,一點恭敬的意思都沒有。
秦邵峰也沒有責怪:“晚月姑娘還是早點去照顧公主的好。”
“邵峰哥哥,你渾身都溼透了?我們快點回去。”姚落汐急切的拉住他。
秦邵峰微微一笑,目光溫暖:“沒事。”他只不過是被人嫌棄隨便走走,還能遇上昭陽公主。
夢妤衝晚月招手,“晚月,過來?”
一聲令下,晚月急奔而來:“公主。”指指身邊的楚惜筠:“這不是惜筠小姐?”
夢妤拉着楚惜筠一起坐馬車,起初她還有幾分拘謹,在夢妤的再三要求下才答應。惜筠的性子她又豈會不瞭解。
夢妤換了淺綠色的衣裙,思考着下一步該怎麼做?“公主,惜筠小姐來了。”當日她執意讓楚惜筠留在高家,美其名曰報恩“惜筠,你來了?”
“夢妤。”楚惜筠在她的對面坐下。昭陽公主完全沒有皇家的盛氣凌人,反而多了幾分平易近人的親和。
替她倒上一杯茶,“你好些了嗎?
楚惜筠淡淡一笑:“我好多了。”她的身體沒有人比她自己更清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