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妤穿好衣服,照照鏡子,連自己都嚇一跳,慘白的臉倒是有點像個女鬼。“我可不想這麼出門,晚月、沁雪要是不給我畫個好的妝容看我怎麼罰你們。”換上一副兇殘的惡人模樣。
她和姚落汐沒有血緣關係,而和晚月她們兩個卻更像親姐妹,沒有君臣之別。
夢妤梳洗好前往大廳,卻看見一個身影,還是一如記憶的挺拔,沉穩如鬆。曾幾何時,他懷裡的人是她?
秦邵峰發現她,眉眼微擡:“微臣參見公主,公主吉祥。”
其實有秦邵峰的地方,她又如何的吉祥起來,淡淡的迴應一句:“免禮。”卻未見秦邵峰離開,“不知少將軍還有何事?”
“微臣奉旨保護公主。”他一早就已在高家等候。注意到她眼角的烏青:“公主昨日可是沒有休息好?”
輕嘆:這樣的關心,要之何用?“本宮有些不習慣而已。少將軍不必掛心。”室外風景如畫,卻是他倆站着,夢妤忍住心結,自若的問:“不知將軍是奉誰的旨意,本宮並不需要少將軍的保護。”
有他陪着,她恐怕會死的更快一點吧。終究記得的這個男人曾經和她度過一生中最美的時光,卻已轉娶她人。
“奉皇上旨意,保護公主。”秦邵峰一向是盡忠職守的,“昨日就已收到聖旨。怎麼公主不知?”
夢妤蹙眉,隨即正色道:“本宮不需要少將軍的保護,有承康哥哥和師兄足以。”
秦邵峰聽到倆人的名字,“我不覺得憑承康貝勒和蘇景墨的武功能保護好公主。”
夢妤揚眉:“怎麼?秦將軍對他倆沒有信心。”他還是一如往常般自信從容,可是她寧願死在刺客手裡,也不會要他的保護。真是一種刺骨的諷刺。
秦邵峰點沉穩的聲音響起:“絕對沒有。”
夢妤走下臺階,衣裙在地上拂過,淺眸一笑:“本宮說不必就是不必。”神色一冷:“晚月在本宮身邊一年有餘,本宮怎能不知道往事。秦將軍還是少出現在本宮面前一點好。”
秦邵峰神情自在,並未有絲毫改變:“公主對微臣的往事知曉,微臣很榮幸。公主如此是不信任微臣嗎?”
她和他之間怎麼可能有信任可言,他有可曾相信過她?“談不上信任或不信任,但本宮倒是蠻心疼高夢妤,這麼愛不值得。”
夢妤背對着他,看不清秦邵峰的表情,只聽得到他說:“我覺得值得。”心如刀絞,詫然轉身。
秦邵峰看到她的表情,“公主是不相信我?”第一次面對她沒有自稱微臣,他也在奇怪,爲什麼她總是客氣的叫他“少將軍”,卻能直接稱呼邵傑的名字。
冷眼對視:“本宮和將軍之間沒有信任可言的,就像將軍不相信承康哥哥一樣,本宮也不相信你。”
秦邵峰心下一驚,依舊從容不迫,“只要皇上信任微臣就行。”皇權大過於天。
秦邵峰一步靠近,望着眼前的女子,動動嘴角,“皇命難違,還請公主勉爲其難。”
“你……”夢妤氣的後退一步,咬牙切齒道:“本宮說不準就不準。”
秦漪瀾恰好抱着瑞兒出來,見到倆人,氣氛僵硬,劍撥弩張,先是有點錯愕,後來神情自若,愉快的叫了聲:“夢妤,邵峰。”
“你剛剛叫她什麼?”那聲叫喚,勾起秦邵峰深藏的心事,好不容易平靜的心再起波瀾,目光停留在那張絕色的臉上,久久不
移。
夢妤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強裝鎮定的從容穿過迴廊,才轉身回答:“少將軍不必驚訝,本宮自是允許人叫我的名字的。”微微瞟了秦漪瀾一眼:“但是,高夢妤是高夢妤,昭陽公主姓的是愛新覺羅,至少本宮不會用生命去愛一個人。”
她早就不再是高家的女兒,自打她回京,一切塵埃落定。秦漪瀾接收她的目光,緊閉雙脣,說不出話來。
秦邵峰十分恭敬的回答:“微臣明白,多謝公主教導。”
夢妤淡然一笑,微擡眼眸,止住將要留下來的淚水,“不客氣,本宮只是實話實說而已。”
九曲迴廊,蓮步輕移,姿勢優雅,嘴角始終掛着笑意。不管內心有多苦,她都不能表現在臉上,哪怕心已支離破碎,面子上的笑容是必須的裝飾品。
秦邵峰,我用生命愛你真的值得嗎?換來的是你的變心,讓我情何以堪。從來不知道自己如此卑微,空有高貴的一切,早就不是最初的繁華。
“夢妤。”蘇景墨急切的趕來,卻看見她的失魂落魄,整顆心糾在一起。上前一步扶住她。
“師兄,你知道皇阿瑪下旨讓秦邵峰保護我嗎?”夢妤眼睛直直的看着,強忍住的淚水還是不堅強的流下來。
蘇景墨從懷裡掏出一紙信件,“這是皇上讓我交給你的。”蘇景墨能做的只有這一點。
夢妤顫抖的手接過,像是要將那封信吞下去。淚水不住的流,徹底失掉往日的容色,精緻的妝容消失殆盡,信封上都是淚痕。
蘇景墨於心不忍,“夢妤,我們不看了好不好?”一把將她摟在懷裡。“對不起,我不該拿過來刺激你的。”
皇阿瑪,爲何這到底是爲何,夢妤始終想不通,難道他還想要她日夜相處。玉手一鬆,信箋滑落。她的堅強的外衣,瞬間消失殆盡。
承康來找他們想要通知出發,同時他見到秦邵峰很是氣憤,要找倆人問個明白。彎腰撿起,玉佩玲瓏。露出驚色,遞給夢妤,發現她的不對勁,“怎麼了?”
“承康哥哥,皇阿瑪要秦邵峰保護我。夢妤以羅帕拭淚,眉眼並未鬆散。
承康本還有疑問,對上蘇景墨的眼神,頓時瞭然。“現在要怎麼辦?”要她對着秦邵峰不是身心折磨嗎?”奪過信箋,“我們不看就是。輕聲安慰:“夢妤,別哭。”
夢妤還是拿過它,“承康哥哥,我不哭。還是我收着好,欺君之罪我也不是第一次犯。”
轉身走進房間,拿起墨硯往上面一倒,立刻顯現一塊墨跡,也就是說無法再看了。回頭衝蘇景墨笑笑,“這樣不就沒有效用了。”
承康與蘇景墨對視一眼,她的笑容比任何時候都難看,僵硬着的線條,格外明顯。同樣讓他們不解的是皇上旨意爲何?
夢妤的目光落在迴廊外的玉樹紅花之上,她也和秦邵峰一樣狠絕,只是他對她無情,傷的是她。
而她的所作所爲,極爲傷身。秦邵峰,我恨你,這一輩子,永遠都不會原諒你。
一室的花香瀰漫,鳳目微擡,昭陽公主抗旨不遵,改命秦邵傑爲護衛。聖旨未見,那是皇帝給秦家的,與她何關?
白色的絹紙,清秀的字體儼然可見:“有鳳來儀。”
晚月取來一卷畫,畫上的女子,清雅動人,紫色的衣裙,莞爾微笑,雖不是天姿國色,但也是佳人入目。
她只是看着那名女子,勾勒出她
輪廓,停筆,“晚月,派人通知姚落汐。本宮要讓她一道同行。”
屋子的香味,是淡淡的琉璃醉,有着蘭花的淡香,時而轉爲玫瑰的濃郁,瞬間變化,實爲奇香。
“公主,秦邵峰求見。”沁雪替她收起畫卷,卻被打斷:“沁雪,畫上的女子比不上姚落汐嗎?”
沁雪留意起畫中人,不多時轉而望向眼前的旗裝女子。
“天下的男人都喜歡柔弱溫婉的女人,姚落汐更加懂得如何把握。”
沁雪不知她有沒有在聽,還是把話說完:“公主,高夢妤太優秀,只可仰觀,她就像是男人心中的一道明媚的彩虹,但是姚落汐纔是他們要的溫存。”
沁雪見慣了宮中的勾心鬥角,不免瞭解得多。
夢妤邁開步子,走向前廳,她懂得居然沒有沁雪深刻,亦或是她始終在高夢妤和夢妤格格兩個身份中轉換,難以辨明。
神情淡漠,刻意與秦邵峰錯開,“秦將軍,怎麼是你,新婚在即該有多事煩擾,請回。”
花盆鞋敲打着地面,頓成曲調,上好的檀香木製成桌椅,兩側名貴的古董花瓶,茵茵盆草,紅漆柱子,昭顯着高家的富庶。
秦邵峰手持金黃色的聖旨,“啓稟昭陽公主,聖旨嚴明,皇上龍恩浩蕩派邵峰承擔保護公主的重責。邵傑尚且年幼,不能擔當此任。”
“秦少將軍可是大清朝的國之棟樑,實在過於屈才,軍營纔是將軍的好去處,本宮有邵傑足矣。再說,皇阿瑪頒旨賜婚,三月之後就是你的婚宴,將軍必定諸事纏身。本宮就不再叨擾。”
秦邵峰,又豈是因公忘思之人,想當初,他們在一起的日子,都是以公事爲重。她在試探,姚落汐在他心底的分量。
秦邵峰並未移步離開,而是當衆宣讀聖旨:“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今命撫遠大將軍秦淵以及其子秦邵峰務必保護昭陽公主周全,若有閃失,滿門抄斬。”
砰,是茶盞打翻的聲響,垂下眼簾。
晚月急忙接過秦邵峰手中的聖旨,一驗真僞。夢妤隨意往聖旨上一瞟,金黃色的聖旨透着與生俱來的威嚴,剛勁有力的字體,透着渾然天成的氣勢,這居然是皇阿瑪親自寫的。
“所以說,請公主勉爲其難。若是公主執意派邵傑保護,若有意外可就是姐姐姐夫陪葬。”一字一頓,秦邵峰的清冷,愈發透着寒氣。
“秦少將軍,今日可是要用聖旨逼本宮就犯?”
“邵峰不敢,皇命難違。”
“本宮,雖然愛才,但也能讓你秦邵峰身首異處。”
“邵峰有自知之明,微臣必當護公主周全。”
秦邵峰清冷的臉上,閃過一絲笑意,“微臣不覺得公主是狠心的人。”
恰好此時蘇景墨和承康路過,將他們的對話悉數收進耳中。
“秦邵峰,本貝勒爺不介意和你一較高下。”
秦邵峰眼中閃過的是鄙夷,目光打量着他:“恕微臣無禮,十個貝勒爺也打不過我。”
承康氣結,當場就有衝上去打人的衝動,被蘇景墨死死拽住。
夢妤的指甲已經嵌進肉裡,刺痛感傳來,“你贏了,讓邵傑來見我。”
秦邵峰偏頭一笑,難得的語氣輕快:“公主可是要找我家邵傑告狀。”
眉頭微皺,夢妤咬緊牙關,“你管的太多了,本宮的安全可就交給你,其餘的無需多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