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親王嘴上說着不打緊,內心卻不怎麼舒服,他的女兒,自己能不瞭解嗎?當着外人能夠收斂些,裝的是溫婉大方,素淨典雅。骨子裡就是個惹是生非的主,不讓人省心。可是有時候想想,若不是表象迷糊人,這也不會鬧的京城滿城風雨。
秦淵見恭親王遲遲不說話,還以爲王爺正生氣着,忙道:“王爺多多包涵,夢妤一時眼花,不是故意衝撞的。”
恭親王這纔回過神,“沒事,本王剛剛走神了而已,並不是怪罪她。”
夢妤挑眉,調皮的笑笑:“我就說王爺大人大量,宰相肚裡能撐船。”
秦邵峰鬆了口氣,便要和秦淵一道回府。
恭親王指指一側的人:“你去準備今天晚上的膳食,到時候讓撫遠大將軍和兩位公子品嚐一番。”
夢妤頓了頓,指指自己:“我?爲什麼是我?”內心抱怨:這阿瑪真是太不給面子了,大庭廣衆的指揮她做飯。小嘴一翹,脖子一扭,當作一陣清風吹過。
誰都知道高家大小姐,眼高於頂,可這連王爺都不放在眼中,未免太過驕縱。江巡撫暗暗的在心裡唸叨。
哪知恭親王非但不怪罪,還掛着燦爛的笑容,遠遠的瞟了秦邵峰一眼。夢妤隨即意會:“多謝王爺擡愛,我這就去準備美食佳餚招待客人。”
秦邵峰捏捏她的手,輕聲道:“乖了,我去軍營一趟,等會就來幫你。”
雖說,他的刻意壓低聲音,但是在場之人都是耳力過人,立即朗聲大笑。
那位被自家格格稱作爲“客人”的阿瑪,不住的點頭,朝着右側的秦淵一笑:“自古英雄配美人。”一向驕縱的閨女,此刻居然能因爲一個人的一句話,而乖乖順服,果然是一山更有一山高。
景墨預言:秦邵峰會負了她。恭親王不由心寒,只是這眼前的人,眉宇之間透着正氣,一看就是大清朝的國之棟樑,若是有此額駙,夢妤一生自當和樂。
他負的到底是“高夢妤”,還是他的女兒?
“高小姐,人家都走遠了,該來拜見您的阿瑪了。”恭親王壓低聲音輕聲說。
哪知高小姐,面色不善的回了一句:“本小姐沒有阿瑪,夢妤格格纔有阿瑪和額娘。”自顧自的走進了廳堂。
這不是同一個人嗎?
恭親王和高父對視一眼:“老兄,我這女兒,才讓人頭疼不已,似乎只有秦邵峰才能將她說服呢。”
進了前廳,奴僕們紛紛退下,高父轉還說話:“格格,還不去見過你的阿瑪。”
恭親王端正坐姿,擡眸笑看眼前的女子。
不是天姿國色,但也算是碧玉凝脂,一樣有獨特的風采。
“夢妤,參見阿瑪,阿瑪吉祥。”夢妤屈身行禮,十分的恭敬得體。並不會因爲多當了幾日的高夢妤,就忘記王府中的禮節。
“阿瑪,皇伯父最近怎麼樣?”她最近聽說當今皇上身體欠安,也是隱隱憂心。夢妤和恭親王一道坐在風來水榭。
提起皇兄,恭親王面色漸漸凝重,可是他並不能實言以告,“你皇伯父身體康泰,還等着你回京,孝敬他。”
“阿瑪,若我能夠安然無恙,必然立即啓程返京。”夢妤跪倒餘地:“倘若我應劫而死,來世再報答,您的養育之恩。”
“不會的
,你是阿瑪的女兒,有我們愛新覺羅家的祖先庇佑。”恭親王躬身扶起她:“九月十五,你會安然,阿瑪額娘在京中等你回府。從此之後,你就不是高家的小姐,只是恭親王府的格格。”
“阿瑪,即便是那樣,高夢妤非死不可是嗎?”可是她在秦邵峰,在秦家人眼中就是高家大小姐高夢妤。
恭親王見她欲言又止的模樣,任舊不忍心告訴她真相,他的女兒,怎可受如此屈辱?“夢妤,在秦邵峰面前,你只能是高夢妤。待你回京,阿瑪會親自把實情告訴他。”
若他秦邵峰要負,就讓他辜負高家大小姐高夢妤。
恭親王環視風來水榭的精緻,曾經在沙場叱吒風雲的王爺,迎着微風,黯然落淚。
“阿瑪。”夢妤輕聲叫喚他,“女兒不孝,這麼多年讓您操碎了心,驕縱任性,肆意妄爲,都是阿瑪替我擺平。”
恭親王暗中下了一個決定,他不想要女兒遺憾終生。這也是他能做的最後一件事,良久之後,這句話徹底驚呆了茫然的夢妤格格。
秦邵峰果然如期而至,只不過他被人喊走了,當然是我們神勇無雙的恭親王爺。其實早前秦淵已經當着高父和他的面提到兩個孩子的親事,只不過雖說夢妤掛着高家小姐的名頭,實際上是他的女兒。
高父不能擅自做了主,既不知道應劫之說,也不知道命理之術,雖說是樂見,但也不能越俎代庖。能夠有這麼一個女兒承歡膝下,已經足夠。
既然命中註定有此一劫,他不允許自己的女兒,成爲第二個瑞儀公主,所以他准許了,准許夢妤,以高夢妤的身份下嫁給秦邵峰,並且將日子,定在了高父壽辰的那天,也就是明天。
被矇在鼓裡的夢妤格格,正在準備今晚的膳食,絲毫不知自己將嫁作人婦。她要笑着走完剩下的路,既然是命中註定的不能改變,有何必強求?
“小姐,你做的菜真是越來越好吃了。”晚月在一旁看得直流口水,其實能夠進廚房就已經是天大的恩賜咯。而且她跟在小姐身邊,也沒少飽口福。
夢妤手頭上不停,正在雕刻胡蘿蔔,“真是越來越油嘴滑舌了,你都沒嘗過,吹的天花亂墜的。”隨意的點綴就能讓菜餚成爲佳品,這是楚大廚的名言。作爲徒弟,她自是不能丟師傅的面子滴。
晚月第二十次朝門口望去,奇怪道:“這秦少將軍怎麼還沒來,不是說要幫忙的嗎?小姐都快準備好了。”
夢妤也奇怪的皺了皺眉頭,不過一想到人家是大清朝的棟樑之才,哪能和她比空閒也就釋然一笑。
“我這不是來了嗎?大老遠的就聽見晚月在背後說我的壞話。”秦邵峰踏進廚房,揮了揮手晚月就掩着笑意默默的推開了。
夢妤對着他笑笑,隨手一指。秦邵峰認命的走過去幫廚。
晚月隔着門縫偷看,“不愧是才子佳人,真是太般配了。”邊哼着歌,邊散步離開了原地。
“你笑的那麼高興做什麼?”夢妤不解的問,從他踏進廚房就開始笑,就連對着一條魚也能笑的滿面春風。
一路走來,已有不少人見識到原本冷若冰霜的秦少將軍笑容晏晏,引得不少側目。而後高家就下發命令,說是明日高家大小姐出閣下嫁秦少將軍,整個高府都陷入沸騰之中,上上下下的開始準備,稱得上是
雙喜臨門。
可惜新娘子被矇在鼓裡,絲毫不知。準新郎官俊眉輕佻,勾脣一笑,“喜由心生。”
“那你慢慢喜,笑個痛快吧。”忙碌的準新娘將他拋之腦後,跑去打點膳食。名副其實的十全宴席,相信大家都會喜歡的。
秦邵峰立於一側,眉眼含笑,滿室的香味都及不上他心頭的一絲甘甜。
“開席,大家請用。”夢妤將頭菜端上,卻發現大家都沒有動筷子,他們的視線都彙集於一處,那就是她。心中悶雷打鼓,難道是她的手藝又退步了?同樣回以灼灼的目光。
從高父到高凌宏,從秦淵到秦邵傑,皆是被她看了一眼以後,開始進膳。只有三個人沒有動靜,恭親王,恭親王福晉,秦少將軍,當然還有她。試探着問:“王爺,福晉,可是我做的不和您的胃口?”不會啊,明明有大半都是阿瑪額娘平素最喜歡吃的。
悶聲不響的把女兒嫁出門的恭親王爺,輕咳了幾聲,誰叫他是主謀呢。“是這樣的,本王聽說,你和秦少將軍兩情相悅,所以想替你們兩主婚。”打量着她的神色,一口氣說完:“日子都訂好了,就是明天。”
準新娘頓時呆若木雞,結結巴巴道:“王爺,您真愛熱鬧。”
開什麼玩笑?明天讓她嫁人?小心臟撲通撲通的心跳加速。
恭親王再次問道:“夢妤,你可是有什麼難言之隱嗎?本來嘛,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再加上你們倆互相有情,明明是皆大歡喜的事情。要是你不願意,到變成本王多管閒事了。”王爺的臉色委實暗了暗。
身側的人淡淡的瞟了她一眼:“你不願意嗎?你可是答應我的。”
這邊,秦邵峰與他踢承諾,那側恭親王用父母之命壓迫女兒。再加上其餘人的目光,她能不答應嗎?
“只是這太突然了,我一時沒有心理準備。”而且她根本就生死不明,夢妤既喜且憂,因爲她已經讀懂了恭親王眼神中的意思。
高父適時的開口,“那就這麼定了。放心明天的婚禮一定熱熱鬧鬧的。”高父和秦淵,一口一個親家的叫喚着。
夢妤愣愣的出神,她知道:阿瑪不想讓她遺憾終生,他也想成全屬於高夢妤,唯一的心願,嫁給她深愛的人。
“夫人,多吃點。”秦邵峰貼心的替他的新媳婦夾菜,用只有她們兩人聽得見的聲音叫喚。
夢妤瞬間鬧了個大紅臉,活脫脫的就像一個紅蘋果。
衆人從她的臉色也就猜到了秦邵峰的話,有了這個開頭,秦邵傑笑嘻嘻的站起身,“敬,新嫂子,總算是要名副其實了。”
恭親王素來待人親厚,高凌宏衝着他笑笑,而後也開始祝賀二人。至於秦漪瀾一口一個弟妹,也是十分親暱。
每喊一句,秦邵峰覺得的心裡的愉悅多了幾分,握住她的手十指緊扣。溫柔的眼神,落在她的臉蛋上,神采奕奕。
夢妤隔着半張桌子,遠望她的阿瑪樂呵呵的和高父,秦將軍喝酒,時不時的朝她微笑。而福晉和高母低聲在討論新娘子的習俗。
揚州城到處宣揚着秦家和高家的婚宴,有當今皇上的胞弟,恭親王親自主婚,風光無比。並沒有因爲時間的倉促而簡單進行。席開百桌,所有揚州城的官家子弟,世家公子都翹首以盼,希望收到請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