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冷宮,進了柔夫人的房間。
當門關上後,柔夫人一下跪在了她的面前。
“柔夫人,你這是爲什麼?”她拉住柔夫人的手,想讓柔夫人起來。
柔夫人低着頭,聲音哽咽,“落嫣,對不起,真的對不起。當初,是我的不對,是我沒長眼睛。我一直以爲你是一個很做作的女人,如今,我真正明白了,一切,都是我在錯。剛纔,你爲了我,頂着一國之母的身份竟然在他面前下跪。對不起,對不起。”
“快起來,柔夫人,千萬不要這樣說。”她用力想將柔夫人拉起來。
柔夫人拼命的搖着頭,“不,如果我不跪的話,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才能讓你饒恕之前我對你所做的一切。”
“柔夫人,起來好嗎?若是你不起來,我可是要生氣的了!”她故意將語氣變得十分嚴厲。
果然,此話一出口,柔夫人便趕緊說道,“好,我起來,起來。”
待柔夫人起來後,她爲柔夫人倒了一杯茶,讓她喝下去。
喝下茶,深吸了一口氣,柔夫人擡頭看着她,“落嫣,你知道我爲什麼要跟你談話呢?”
她搖頭。
柔夫人低下頭,聲音很輕很輕,“那麼,我就告訴你吧。謝謝你爲我求情,落嫣。但是,我已經沒有活的念頭了,所以,我只求一死。”
“柔夫人,你不應該這樣想。我原想,爲你求情若是成了的話,我就讓你出宮,不再生活在一個勾心鬥角的世界中,去過平平靜靜的平民生活。”她伸出手,握住了柔夫人的手。柔夫人的手很冰涼很冰涼,涼得讓她心疼。
“落嫣,我已經不求幸福了,我所求的,只是一死,一死一了百了。”柔夫人的臉上綻開一個異常苦澀的笑容。
“爲什麼要那麼絕望,要知道,你並不是沒有生的希望。”她難過,看到柔夫人如此的絕望,她難過。說真的,柔夫人很可憐,所愛的人起先只不過是把她當成一個棋子看待,她還苦苦的努力着。而後來,就連她是死是活,也懶得去管了。不足可憐麼?
“落嫣,你不知道,我早已想好了,陰謀成功了,是死;陰謀失敗了,也是死。因爲,無論怎樣,我再也沒有任何希望在這個世界上待下去了。我苦苦愛了他十幾年,如今的來卻是這樣的結果,活,又是爲何呢?”柔夫人擡起頭,嘴脣褪去了所有血色,眼眸中盡是絕望的黑暗,那黑暗啊,就如一隻只黑色的蝴蝶,竟有着絕美的色彩,卻又帶着恐怖。
她咬住嘴脣,柔夫人的絕望讓她感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那種恐懼,比死前的恐懼還要可怕。“柔夫人,你不要那樣想好嗎?不管怎樣,你都要有活下去的念頭啊。”
柔夫人笑了,笑了。然後,哭了。眼淚一滴滴的落下來,一滴一滴,然後,破在了地上。
“有什麼活下去的念頭,爲了他,我已經獻出了所有的幸福,爲了他,我獻出了我的年華與容顏。”柔夫人站起身,走到了那幅掛畫前。
她也站起身,跟着柔夫人走到了那裡。
柔夫人伸出手,將畫取了下來。
畫上的女子,站立在飛若雪花的桃花中,綻放着漫長一生中最美麗的笑容。
柔夫人伸出手,輕輕地摩挲着,淚水縱橫。
畫中的女子,一頭長長地青絲,是粉紅桃花中美麗的一道風景。
“心已死,發如雪。”柔夫人的嘴角,有着恍惚的笑容。
話落,畫落。
那美麗的畫卷,已變成了花色的紙片,在空中飛揚着,像一隻只悽美的白蝴蝶。最後,紙片全部落在了地上。
“柔夫人,你這是爲什麼?”她蹲下身,一片片的拾起紙片,想將其從新粘回。
柔夫人的聲音沙啞而悠遠,“幻想早晚應該破碎,逝去的美麗,還留着做什麼?留着,不過是讓人心痛罷了。”
“可是,那畢竟是你的回憶啊,最美的回憶啊!”柔夫人,到底是絕望到了什麼程度,竟能忍心丟棄那麼美的回憶。
“落嫣,無論如何,你千萬不要和他在一起。他給你的幸福,不是幸福,有時甚至是痛苦。你真正的歸宿,應該是四王爺。”柔夫人輕輕地說道。
她一愣,手指頓時僵硬了,剛拾起的紙片,全部又紛紛揚揚的落在了地上。她一下不知道說什麼話,只好說了一句,“是嗎?”
“是。落嫣,真正能給你幸福的,是四王爺。”柔夫人很認真的說道。
她微微一笑,還是道了一聲,“謝謝你,柔夫人。”
柔夫人走到她面前,將她扶起來,眸子看着她的眼眸,“落嫣,我死後,你將我葬在這裡好嗎?他即使傷害我再多,我還是想在這裡守護着他,與他待在同一個地方,即使,不能呼吸同樣的空氣。而且,我死,只想死在他的手下。這是我最後的夙願,希望你能幫我實現。”
“好。”她好難過,好難過。眼看着,一個生命,即將帶着遺憾的離開了世界,而且,這個生命,連幸福都不曾擁有過。
她不再勸說柔夫人了,既然,死是柔夫人最好的歸宿,那麼,就由她去吧。或許,這是對柔夫人的一種滿足,一種幸福。
“柔夫人,你後悔過嗎?”
“不,爲自己的愛情去努力,我從來沒有後悔過。雖然,獻出了太多太多,卻依然是這樣的結果。至少我還知道我爲我的愛情獻出過,你知道嗎?這也是一種透明的幸福,透明的滿足。”柔夫人的臉上,盪漾開了一種滿足而自得的微笑。那個微笑,猶如那畫中一般,是漫長一生中最美麗的笑容。
她也跟着笑,“我不能說你是執迷不悟,只能說你是執着。爲愛的執着。”
柔夫人伸出手,輕輕地撫摸着她的臉蛋,“落嫣,要幸福,知道嗎?一定要幸福。我相信你會找到的,你是一個很好的女人,一個值得去愛一輩子的女人。”
話落,柔夫人附在她耳邊,用一種幾近空靈的聲音道,“我死後,告訴他,我愛他。”
“好。”
柔夫人走了,她跟在後面。
一陣風吹來。
將柔夫人一頭白髮吹得飄舞起來,如雪花一般優美。
同時,也將她的頭髮吹動起來了,沒有雪花的美麗,卻有一種如曼陀羅花的光澤。
心已死,發如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