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家長子玉鴻嘉頗受玉家器重,在朝中供職於吏部,吏部尚書吳清正是玉慶豐的門生,先前的皇帝寵妃玉妃正是玉鴻嘉的庶女。
而玉鴻粱則是玉家的異類,身爲玉家直系,從小癡心江湖,十歲時便發誓不入朝堂不做文官,玉慶豐以爲幼子之誓言實在不能作數,更加粗暴的揠苗助長強行插手三子的學習仕途。
正是三十歲的時候,玉鴻粱身居大理寺文職,竟一把火燒了大理寺十年來的案件冊簿,引得聖上大發雷霆,玉慶豐無奈請求皇帝褫奪三子玉家身份,驅逐玉鴻粱遠去。
而玉家也因此失去了大理寺的人脈和關係,後來被廢太子掌握在手中。
玉家三子是那樣決絕的離開京都,這次又爲何回來?難道家族命令他有如此看重?當年縱火的勇氣和視功名利祿如糞土的豪情已經被歲月磨盡了嗎?
雲休特意着人在京都外的小長亭攔下玉鴻粱,若是此人的來意不明,終究是個變數。
已經是深秋時節了,雲休轉眼已經出宮快一年了,大大小小經歷的事情也不少,玉鴻粱此人,情報甚少,除了在粱都有幾個江湖好友和一些酒肉朋友,過得是清貧安穩的百姓生活。
若是爲了名利,他醒悟的也頗晚了,玉家每年都差人前去探望玉鴻粱,想要悔改多得是機會,這樣一個心中沒有家族利益的人,玉家用的安心嗎?
雲休站在長亭中,四面八方的秋風打的臉生疼,玉鴻粱下馬大步走來,一臉的戒備和疑惑。
玉鴻粱很快便走到雲休面前,看了看雲休身後站着的一男一女,表情肅穆順從,更加疑惑。
“小姐是?”
“在下墨雲,是仰慕玉俠客的小輩,聽說今日俠客進京都,特意前來相見。”雲休在外化名墨雲,此番也是試探玉鴻粱是否保有江湖人的豪氣。
“哈哈,不敢不敢,玉某一生無法投身江湖,能與江湖幾名好友相識已是萬幸,何來俠客之說呢!”玉鴻粱已是不好意思的紅了臉,顯得親近了起來。
“俠客謙虛了,當年您放火大理寺,藐視朝廷官宦的英勇之舉,小女子着實佩服!”
玉鴻粱面色一滯,顯得略有尷尬。“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不提也罷,不提也罷。”
“原來是這樣,玉俠客初心還在嗎?”雲休爲玉鴻粱倒了一杯小酒,眼神銳利。
“你是什麼意思?!”玉鴻粱發覺不對勁,有些微怒,畢竟雲休是小輩,這樣質問是有些失禮,但若不是這樣,雲休又怎能知曉此人真實想法呢?
“此番玉家召您回京都,無非是爲了領旨迎娶三公主姬禾,一來了了皇帝的麻煩,二來也是玉家向你示好或是警告的意思。”
“你、是誰派你來的?!”玉鴻粱驚訝的望着雲休。
“沒有人派我來,此時您將迎娶三公主的消息京都無人不知,現在,您還敢說初心仍在嗎?!”雲休厲聲叱喝,絲毫不懼玉鴻粱。
“初心?”玉鴻粱喃喃自語。
“當年火燒大理寺的玉鴻粱已經死了吧!”
雲休故意嘲諷道,轉身即走。
“我初心依舊,可是時不我與,又有何用!”玉鴻粱大聲吼出,雲休暗笑,卻面無表情的回首。
“你不想做的,誰能逼你呢?”
“誰能逼我?誰能逼我?”玉鴻粱長嘆了一口氣,“詠娘在玉家手裡,我此番是爲了接她回粱都啊。”
雲休慢悠悠的走近玉鴻粱,“詠娘本就是玉家利用你上鉤的人,你還看不清嗎?”
“你?!不可能,詠孃的夫君被大官所害,她是最恨官宦大戶的,她不可能幫着玉家來騙我。”玉鴻粱眼神微動,好像有些動搖。
雲休伸手,墨青遞上一本畫冊,“這是詠孃的真實身份,戶部侍郎的外甥女,張詠荷。若是你還不信,大可去找你的詠娘。”
玉鴻粱手裡捏着那本畫冊,不敢翻開,“你想要我做什麼?爲什麼要幫我?”
“我從來不做賠本的買賣,你若是願意按我說的做,我便可以幫你真正投身江湖,遠離玉家的一切。”
玉鴻粱笑了笑,“你也太天真了,玉家一直監視我的行動,此時肯定有人向玉家人稟告你的存在了。”
雲休依舊雲淡風輕,“此時的你已經住進城西的客來樓了,玉家人聽到的也是這個消息。”
玉鴻粱難以置信的看着雲休,此女子竟什麼都猜到了,玉鴻粱沉思許久,擡眼望着雲休,“你說吧,我要做什麼?”
雲休點點頭,“你只要聽從玉家的安排娶了三公主便是。”
“什麼?你的意思是?”
“時候到了,你自然就明白了。”
玉鴻粱還是有些不相信此事的發展,“冒昧問一句,你是哪位皇子派來的人?”
雲休淡笑轉身,並未回答,只是留下在風中呆滯的玉鴻粱。
“墨青,仔細盯着他,我不希望有人把我到手的鴨子給搶走了。”
“是,主子。”
雲休今日見了玉鴻粱,便覺得此人不像是京都玉家人,不會曲意逢迎也不會城府心計,想到什麼就說什麼,縱火大理寺確實像他乾的,玉家大概也是深知玉鴻粱無別的用處,便把三公主硬塞給他。
“小姐,玉鴻粱會不會向玉家告密?”墨年擔心的問道。
“不會,玉鴻粱從小的志願便是脫離玉家,醉心江湖,前四十年他做不到,現在有人給了他一個選擇,他未必不會盡力一試,相信玉家會放走他是不可能的,不如賭我會助他一臂之力。”
“可是他也許會沾染上權勢呢?”墨年還是覺得不放心。
“他長在京都最利慾薰心的家族,都能出走粱都,況且得不到的纔是最想得到的,粱都半監視的生活想必他已經過膩了。”
墨年點點頭,玉鴻粱是一個變數,但是若能掌握這個變數,就可以扭轉局面,達到驚人的效果。
回到雲休的小院子,雲休想起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
“墨青,上次建議郡王善待郡王妃,遣散府中姬妾,現在情況怎麼樣了?”
墨青略遲疑,“想是郡王太過寵愛姬妾,剛遣散一批,又收進府中一批。”
“草包色鬼!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不用管了,你只需告知寧王一聲,此時便交給寧王去做。”雲休深知郡王妃天生善妒,加上郡王又是色鬼投胎,每日府中鶯鶯燕燕,任誰大度看着也不開心。
而郡王妃身爲禮部尚書長女,何家千金,怎麼能忍受這樣的無視侮辱?
本來禮部便是玉家掌握的,可是禮部尚書何儀的長女是郡王妃,這事就是可以爭取的了,若是郡王是個聰明人,對待郡王妃好些,便有希望拿下禮部,可是偏偏郡王不喜歡那個整日說教的老丈人。
“小姐,上次郡王還在我們的底盤鬧得很不愉快,我們何必幫他們呢。”墨年噘着嘴有些不滿,畢竟連寧王都不知道雲休在京都到底有多少商鋪和生意,郡王就更不知道了,自從結下樑子後,郡王更是想去錦瑟找麻煩,兩三次被寧王擋了回去,後來卻怎麼也攔不住了。
“墨年,我並非不知道你的難處。”雲休也是明白墨年因爲知曉其中的關聯,不能對郡王下狠手,若是沒有寧王這層關係,郡王早就吃盡苦頭了,“你管理錦瑟管理的很好,若是下次郡王還來搗亂,便不要對他客氣了。”
錦瑟最近生意好起來,全是因爲從玲瓏調來的琴師,一位叫做豆蔻的姑娘,這位姑娘琴藝不錯,悟性也不錯,假以時日,能夠完全勝過昔日錦瑟的名聲。
“這段時間錢莊運行的不錯,賭場和藝妓坊也蒸蒸日上了,飄渺鏢局那裡呢?”雲休想起已經大半年未見劉渺楚楚兄妹倆,不知他們在黔州情況如何。
“飄渺鏢局由歐陽副宗主接手,運行倒是沒什麼問題,只是滬州以南的地界離楚國不遠,最近劉副堂主正在商討如何擴大地盤。”
“楚國?那裡有什麼問題?”雲休料想兩國之間有鏢局物流應該也不會有問題啊。
墨年猶豫片刻,答道,“是因爲楚國太子登基之後,下令楚國不許與他國進行商業往來,所以鏢局想要擴大到楚國去倒是有些麻煩。”
“楚國太子?是誰登基了?”雲休有些忘記了,楚離歌並不是受寵的皇子,如今消息全無莫不是出了事故?
“是楚離寰。楚國寵妃宸妃之子。”
“是這樣,那楚離歌人現在在哪裡?”
墨年看看墨青,搖搖頭,“我們也不知道楚皇子在哪裡,好像從世上消失了一樣。”
雲休不禁皺眉,怎麼可能消失?一個皇子不會就這樣被暗殺了吧?以楚離歌的能耐,在楚國肯定有勢力,該不會這樣容易就死了。
“去仔細查一查。”雲休想了想,“和歐陽劉勇說一聲,楚國的鏢局業務我來想辦法,讓他們先把滬州以北的生意做好。”
墨年有些開心的看看墨青,看來小姐還是在乎楚皇子的,“好的,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