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儷妃與朝臣們穿着整齊來到寺廟門口,遠處的皇陵火光已經熄滅了,黑煙瀰漫了整片天空。
七皇子穿着被染成黑灰的衣服前來稟報,“父皇,明火已經被撲滅了,不過在起火中心發現了燒火油,還在陵寢邊上發現了一具男性的屍體。”七皇子命人擡上屍體,已經被燒得成了一具乾屍。
玉慶豐顫巍巍的上前,仔細的看着露出骨頭的屍體,衆人不解,想要拉開玉慶豐,玉慶豐卻不聽,終於在腳踝處有一處骨折的舊傷痕。
玉慶豐嚎啕大哭起來,不顧儀容在聖上面前抱着屍體叫着“樑兒!樑兒!”
七皇子說道,“經查證,這具屍體是玉鴻樑,他就是縱火犯。”
“玉鴻樑?!”皇帝此時想起當年玉鴻樑火燒大理寺的事情,昨日又有玉鴻嘉侵犯九公主的事,萬罪齊發,饒是玉家多麼厲害,皇帝也容不下了。
“玉家罪犯滔天,玉慶豐難逃其罪,上下株連,打入天牢容後再審!”皇帝拂袖離去,玉慶豐又哭又笑,抱着屍體死死的不肯撒手。
衆人不住唏噓,玉家權勢滔天,如今卻連損兩人,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
……
火光沖天的時候,玉鴻粱已經遠遠的逃出了皇陵。
墨青駕着馬車在山底下等着,玉鴻粱匆忙的跳上馬車,裡面坐的是墨年。
“我家小姐已經給你安排好了去處,這個包袱裡是你的身份和行李。”墨年拍拍灰色的包袱,扔進玉鴻粱的懷中。
此時玉鴻粱仍有些猶豫。
“我家小姐還說了,如果你放心不下玉家,大可以回去。那麼,你的下半輩子就葬送在京都了。”
玉鴻粱確實是猶豫的,毀了自己的家族,陷害自己的親人,這樣的人不仁不義不忠不孝,還有什麼臉面苟活於世?
墨年瞥了一眼,冷眼道,“你若是想以死謝罪,求個心安,我倒是也不攔着你,只是以後這天高海闊,和你半毛錢關係也沒有了。”
“原本以爲我與玉家乃是水火不容,現在才明白,其實同氣連枝,相煎何太急呢!”
“哼!玉家可不會這樣爲你着想,反正話我是帶到了,你要如何選擇,隨便你!”
墨年讓墨青停下馬車,“這馬車是爲你準備的,你是要遠離京都還是自首請罪,都和我們沒有關係了!”
玉鴻粱一看他們立馬拋下自己,口不擇言道,“你們不怕我……”
“你儘管去說好了。”墨年跳下馬車,墨青留下刀劍防身的武器。
玉鴻粱呆愣了,解開手中的包袱。
裡面是一張紙條,上面只寫了幾個字。
“世上再無玉鴻粱。”
玉鴻粱捏着紙條,一時心中苦澀酸脹,嚎啕大哭起來。
馬車向着城外的方向駛去,玉鴻粱最終還是決定遠走,那些道義和家族,拖累了他的前半生,後半生,他要爲自己而活,以後他只是江湖上的走卒,只是小小的粱玉。
墨年聽見遠走的馬車軲轆聲,切了一聲,“最後還不是走了。”
“快走吧,主子還等着呢。”墨青淡笑,自從墨年跟了雲休,性子變得與雲休越來越像,現在看來,就是一個小小云休了。
……
雲休擺弄着手中的棋子,看着墨年墨青走進來。
“人走了?”
“走了。”墨青躬身,從袖中取出一封密信。“這是五皇子昨晚想要傳達出去的密信,被我們的人攔截下來了。”
“哦?是給誰的?”雲休展開,很平常的紙,沒有署名,甚至只有幾句問安的話。
“看方向是宮裡。”
“宮裡?難道是…華妃?”雲休想了想,笑了開來,看來華妃倒真是長進不少。
這寧王剛被貶了,居然就向華妃求救?兩人關係看來非比尋常了。
“五皇子現如今被軟禁了,可能急於脫困。”
“那是自然,他沒想到我在後面留了這一手。”雲休有些心不在焉,“楚離歌呢?”
墨青和墨年互相看了一眼,都搖搖頭,“我們沒辦法跟蹤楚離歌皇子。所以……”
雲休有些心煩意亂的,隨手下子攪亂了棋局。
“我要見華妃一面。”
“現在也許不是最好的時機。”墨青遲疑片刻,玉家還沒倒下,華妃會不會被株連還有待觀察,冒這麼大的風險實在是不值得。
“在宮外見面,你來安排。”雲休不置可否的看着墨青,墨青皺眉,點點頭。
墨年看看雲休,遞上了一杯熱茶。
“別讓七皇子查到我們身上,該銷燬的都銷燬了,寧王那根線斷了吧,他已經沒用了。”
“那九公主如何處置?”
“本來就是廢人了,確保她醒不過來就好了。”
“是。”宗珂留下來的藥還有許多,其中一味便叫做醉生夢死,一旦大劑量的服下,就會陷入昏睡,長時間的昏睡使整個人陷入深度昏迷,就算醒過來也是廢人一個了。
……
三天時間,玉家被抄,玉家長房子孫皆被下獄,玉慶豐在天牢中待審。
樹倒猢猻散,原先傾向玉家的朝臣都慌亂起來,這時候,七皇子站出來,主審玉家之罪,五皇子軟禁府中。
楚離歌已經三日未現身,雲休一開始覺得奇怪,奈何實在是查不出他去了哪裡。倒也索性當做這個人從未存在過。
審判的旨意已下,玉慶豐斬立決。
行刑那天,菜市口圍觀的百姓人頭攢動,個個都來看熱鬧。
雲休安然的站在遠處的錦瑟樓上,午時三刻一過,人頭落地。
不過須臾,百姓們就散開了。
雲休冷笑,權傾朝野,崢嶸半百,也不過就是這麼個下場罷了。
包廂本無外人,卻突然傳來敲門的聲音。
墨年前去開門,原來是墨青。
“主子,人到了。”
“進來吧。”
一位穿着樸素,戴着面紗的女子走了進來。
雲休沒有動分毫,兩人就這樣互動打量着。
最後是那女子忍不住開口,“你究竟找本宮想要做什麼?”
原來是華妃娘娘。
“娘娘屈尊來此,難道不是來求我的嗎?”
“這倒是聞所未聞,是你千方百計的找本宮,卻說成是本宮求你?”
雲休冷笑,“不錯,此次是我找你,因爲你想找我,卻找不到吧?”
華妃一時無語。
“娘娘,若是我說的對,請你坐下詳談吧。”
雲休起身來到桌邊烹茶。
華妃緩緩的坐下,“想當初你還是個宮女,跪着求本宮的時候,本宮可沒有虧待你。”
雲休手上的動作未停,“今時不同往日。娘娘求人卻是這般姿態嗎?”
華妃本來強裝鎮定,此時卻支撐不住了,手指死死的扣住桌角。
“雲休,你要對寧王做什麼?他若是對不起你,削爵軟禁也足夠了吧?”
“娘娘前來居然是爲五皇子?”雲休淡笑的望着華妃,眼神中盡是譏諷。
“雲休!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華妃一拍桌子,整個人顫顫發抖。
這就是華妃的極限了,一個總是養在深閨,早早被送入宮廷,受盡欺辱和白眼的千金小姐。
雲休冷笑,一揚手,滾燙的茶水就倒在了華妃的臉上。華妃尖聲大叫起來,卻沒有人衝進來。
“你以爲你還是高高在上的華妃?若不是你還有個女兒,皇帝會留你的性命?你也不看看自己的斤兩,居然敢威脅我?”
“你!寧王不會放過你的!”華妃摘下面紗,臉上的妝都花了。
“華妃娘娘,你對五皇子是什麼感情?”
“我、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華妃頓時驚慌起來。
“若是本來你是爲了自己扳倒玉家,此時,你是爲了五皇子吧。”雲休還是冷冷的樣子,“你覺得五皇子對你多好?值得你付出嗎?”
華妃經不住居然哭起來,“你怎麼會懂?!只有寧王是真心對我和月兒好的!”
“呵呵,華妃,你也太天真了。就憑五皇子找到了十公主?”
“沒有人在乎我們娘倆的死活,只有五皇子救了我們!”
“十公主有你這樣的母親,真是悲哀。若不是我出手救了十公主,玉家早就殺了她,你以爲五皇子真有那麼愛做好事?”
華妃面色一變,“是你救了月兒?不可能,寧王說是他從玉家手裡救得月兒!”
雲休看着可憐的華妃,“五皇子爲的是拉攏你,你以爲他會喜歡你這個庶母?”
“他不會騙我的,他不會騙我的。”華妃一身頹廢的癱倒在桌子上,“怎麼會……怎麼會……”
“華妃,你輸就輸在太容易相信別人了。”
華妃沉默了一會,“那你找我是爲了什麼?我如果相信你……”
“華妃,不要相信任何人,你要相信你自己,沒有玉家,沒有五皇子,你只靠你自己,難道就不能爲你爲月兒找到自己的位置嗎?”
“靠自己?”華妃還從未想過這個問題,“我,我怎麼才能靠自己?”
“你難道就眼睜睜看着儷妃在後宮耀武揚威嗎?等到月兒長大了,你若是還沒有生下皇子,儷妃產下個一兒半女,後宮還有你的容身之處嗎?”
“不,不能這樣,我等了這麼久。”華妃眼中慢慢涌現了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