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爲什麼死了也會這麼痛苦,身子彷彿已經不是自己的了,前一刻還冷若千年寒冰,後一刻就熱的像在油鍋裡煎炸。她一定是做錯了很多事,才被閻王罰她下油鍋吧。
是誰?什麼東西?她喝的是孟婆湯嗎?也好,多喝一點,好把那痛入骨髓的愛情忘掉。忘掉南宮離塵,忘掉她肚子裡不曾看過太陽的孩子,忘掉這一世,來世若還能爲人,只願平淡靜好……
昏昏沉沉地睜開眼睛,她只覺得身體似被碾壓過一般。毫無力氣,每一處骨頭都叫囂着,宣佈着它們的刻入骨髓般的痛,似乎在昭示着,他們曾經受過多麼殘忍的對待。
明黃色的帷帳,帳頂是栩栩如生的五爪金龍,淡黃色的紗幔,卻有股淡淡的玉蘭香。牀榻邊是一個仙鶴呈祥的火爐,紅紅的火焰如同地獄裡小鬼的長舌,讓她害怕地轉過頭去。
“姑娘,你醒了?”碧萱欣喜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難道她還沒死?
阮羽遙目光迷離地看着眼前的人,碧萱、靜荷,原來她還沒死,可是她的霜兒呢?她的手指慢慢移向了小腹,那個孩子也沒了吧。
淚,緩緩滑落。原來,就算心痛到了麻木,也依舊會有淚水。
“姑娘,是不是身子還疼?我去叫太醫。”碧萱轉身急急地跑了出去。靜荷拿起帕子,替她仔細地擦着淚水。
“靜荷……霜兒她……”。淚珠又掉了下來。
“姑娘,霜兒妹妹沒事,正在落瑛軒裡養傷呢。”
阮羽遙突然有了一絲生氣,她激動地拉住靜荷的手,“你……你說什麼……霜兒沒死……。”
“霜兒妹妹只是被侍衛傷了肩膀,怎麼會死呢?早上她還來看你了呢,只是我和碧萱姐姐擔心她傷還沒好,所以就讓她回去養着了。不過,那天還真是危險啊,聽說要不是言福擋了一下,那把劍就要穿透霜兒的胸膛了,那可能就要沒命了。”
聽着靜荷的碎碎念,
阮羽遙突然想大笑幾聲。霜兒還活着,這,真好。
碧萱請來的太醫正在給她號脈,門口的水晶簾子便被人急急的掀起,一道明黃色的身影一陣風似的走了進來,阮羽遙不願意看到這刺眼的顏色,將頭重新轉向了裡側。
“院正,她身體如何?”南宮離塵急急地問道,挨着牀邊坐了下來。
他身上淡淡的玉蘭香傳了過來,阮羽遙只覺得莫名地煩躁。她不想看見他,她不想呆在這裡,她想離他遠遠地,可是剛一動身子,就是蝕骨的疼痛。她不覺地哼出聲來。
“羽遙,怎麼樣了?可是還疼?”南宮離塵從懷中拿出淡黃色的手帕,輕輕替她擦去額上的冷汗。
“拿開你的手。”她的聲音很輕,但是他想必是聽到了。原本替她擦汗的手停頓了一下,便收了回去。
“問你話呢,啞巴了?”他將所有的怒氣都撒向了院正。
“是,是。”院正當時便嚇得伏在地上,“撇去阮姑娘身上的毒不說,姑娘身子現在太過虛弱,其中一部分是小產的原因,另一部分原因是姑娘憂思過甚,傷了身子,日後還需要多加調理,才能漸漸康復。”
“好了好了,下去開方子吧,以後阮姑娘的病情就全權交給你親自打理,若是調理不好,朕看你這個院正也趁早別幹了。”南宮離塵原本心裡就不痛快,一聽到小產的事情,更加煩躁,三言兩語就把院正趕了出去。
阮羽遙聽到院正提到孩子的事情,淚水再次流了下來。她不想讓南宮離塵看到,便悄悄地扯了被子蓋住了頭。
南宮離塵哪裡又看不到呢,看到錦被下那瘦小的身子,肩膀一動一動地抽動着,他的心也刺痛了起來。
他一揮衣袖,所有人都退了下去,言福低着頭,輕輕掩上了殿門,留下了一室清靜。
若隱若現的抽泣聲,讓南宮離塵的心都跟着微微顫抖着。他脫下靴子,側身躺了下去,手臂輕輕地
環住了錦被下那瘦弱的身子。
“別哭了,院正不也說了,你這身子不能太過憂慮了。你自己也該注意點。”
原本小小的抽泣聲,卻在瞬間演變成了哭泣聲,他心裡越發的擔憂,便伸手去扯錦被,又怕力氣大了會傷到阮羽遙,好一會兒纔將阮羽遙蒙在頭上的被子扯掉。
只見阮羽遙的小臉憋得通紅,一雙眼睛已經哭得和杏桃一般。閉着眼睛,卻滿臉淚痕,將衾褥都打溼了一大片。
南宮離塵微微嘆了口氣,將阮羽遙輕輕轉過了個身抱在懷裡,大手輕輕地一下一下撫摸在她的背上。
許是哭累了,阮羽遙竟然就這樣在這淡淡玉蘭香的懷抱裡睡着了。
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酉時了。喝了藥,身子似乎沒有那麼痛了,但是依舊是沒有力氣。她懨懨地躺在牀上,看着碧萱和靜荷忙裡忙外。
“姑娘,你看皇上對你多好啊。特意叮囑了,說是等你醒來,便準備晚膳,他一會兒就過來陪你吃。”
“是啊,是啊,你不知道,秦貴妃知道你在皇上的寢宮裡住了好幾日,聽說都氣病了。要是知道聖上在書房巴巴的等姑娘你吃飯,那還不把玉華宮給掀翻了。”
兩人一言一語的輪流逗阮羽遙開心,可是阮羽遙卻依舊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他對自己好嗎?也許是吧,不過,那也是因爲她現在是慕晚晴的藥引。他怎麼會讓自己最愛的女人的藥引隨隨便便就死了呢?現在,她的命就是慕晚晴的命,他又怎麼能不對自己好呢?
當初,在別院他沒殺她,她清楚地記得那時他說,留着她還有用。只是她沒料到,她原來是這般用途。早知是今日這種情況,她寧願當初便死了。起碼,還不至於害了另一條無辜的小生命。
桌上已經林林種種擺滿了平日了她愛吃的和沒吃過的清淡小菜,碧萱正想着去請皇上過來,卻看見紅琴姑娘帶着怪老頭進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