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景最後還是在紹白和祁容恨不得趴在地上一人抱一條大腿將他拖在了離營帳十丈之外的距離停下了,他看着裡面那個頭髮花白的老婆婆,動作雖然遲鈍,但手腳功夫很熟練,微眯了眯眼,怎麼總覺得她的動作似乎有點熟悉。
而南宮景不知道的是,程十的那遲鈍的動作絕對不是演戲演出來的,而是因爲知道了他就在不遠處看着她,她費了很大的力氣,纔沒將針扎錯位置。外面的士兵將藥煎好遞在門口,她仍然阻止他們再進去一步,南宮景親眼看着她,一個一個的喂那些將士服藥。
他周身的氣息似乎更加冷了些。紹白和祁容已經明顯的感覺到了,只是不知道王爺這突如其來的殺氣,從何而來。
“祁容。”
被點名的祁容立刻知道南宮景在這個時候叫他有什麼目地,俊臉頓時蒼白了一些,永遠都顯得無辜的眼睛更是蒙上了一層淡淡的白霧,“王爺。”叫得很沒有底氣,可是這次的事,也確確實實的很強烈的打擊到了他的自信心。祁容半跪在南宮景的面前,嘴角動了動,最後終於還是沒有出聲。
“還是沒有查到?”紹白比南宮景更要着急的叫出聲來,“這場仗已經打了差不多三個月了,到現在爲止,我們都還不知道他們的主帥是誰。還是,就這麼巧,在我軍勝利在望時,就突然出現了瘟疫,而對方卻像是什麼事也沒有似的。王爺,這件事一定另有蹊蹺。”
祁容從下往下狠狠的白了一眼紹白,這話還要他說麼?有腦子的人都知道的。但是,他從來沒有受過這麼大的侮辱,他想要查的事,沒有一個查不到的,可是,這個敵軍的主帥,真的就像是沒有這個人似的,怎麼也查不到一點線索。
南宮景冷冷的笑了笑,“雖然沒有查到對方主帥是誰,但是這個人必然是想置本王於死地。只可惜,想讓本王死的人太多了,本王要一個一個的去查,恐怕也所費需時。”
紹白和祁容當然明白南宮景這話裡的意思,心裡除了難過之外,連嘆氣都不能有。
營帳動了一下,那老婆婆從裡面顫顫微微的走了出來,站到紹白跟前,恭敬但不卑微的說道:“將軍,所有的將士都已經服過藥了,而老身也已經給他們施過針了。相信,再堅持服藥三天,就會全部好轉。這次看病老身不收錢,只想把你們買多的藥材拿回去救我們的村民。”說完,也不管一旁的紹白臉色有多麼難看,明明王爺就站在自己的旁邊,這老婆婆偏偏還直接當他是透明的。程十一擰着幾大包的藥材,轉身就要往軍營外走。
“站住。”南宮景的聲音從她的身後傳來,程十一整個人都僵在原地,也沒有轉身,只是冷冷的說道:“怎麼?你們都是當官的人,還要計較這麼一點藥材麼?不是說,愛民如子?這裡的將士是人,我們的村民都不是人了麼?況且,我們那裡遭此劫難,也是拜
你們所賜。”
對於這個老婆婆膽子大的程度,紹白和祁容也不由得暗暗叫好,只是,眼下根本就不是擡槓的時候,紹白走到程十一的面前,“老婆婆,你不要誤會,藥材我們可以全都送給你,但是,我們會派人送去你們的山裡,但是你必須要留下來,直到這些將士真的沒有問題了纔可以。”
“軟禁我?”程十一挑眉看着紹白。
“當然不是……”
“是。”南宮景冷冷的打斷了紹白的話,朝着程十一的方向走了過來,只是,與她擦身,去巡視軍營,經過她的時候,那熟悉的香味讓他整個人不由得一緊,“將她帶去軍營,好好看着,如果再有什麼問題,你們二人提頭來見。”
程十一緊緊的抿着脣,朝着南宮景離去的方向暗地裡狠狠的揮了揮拳頭,她的小動作被祁容看在了眼裡,但是也沒有多想,只是輕聲安慰,“婆婆,這次的事景王很是緊張,他寧願自己有事,也不想自家兄弟出事。所以,也請你多多擔待一些。”
程十一不以爲然,“瘟疫是不會長眼睛的,對方也是一樣會有無數人會被傳染,既然大家都有所損失,爲什麼不休戰?”
“對方還真的就沒有人傳染。”祁容向來藏不住話,再加上這老婆婆看着像一個高人,如果她真的治好了裡面的將士,到時候士氣大增,他們仍然有贏面,言語間,對程十一多了不少的尊敬。“這件事我們也覺得很奇怪,難道,瘟疫根本就是由他們製造出來的?婆婆,瘟疫可以散佈麼?”
程十一秀眉緊皺,“散佈?你當撒種子呢?唯一的可能就是對方派一個染上瘟疫的人混進你們的軍營,只有這樣,才能以最快最有效的方法將瘟疫散播開來。不過,這是你們的事,與我無關。”雖然兩人對她態度尚算恭敬,不過她很清楚,他們不會讓她走的。南宮景做事向來小心,有此一招,也在情理之中。
幽幽的嘆了口氣,“我也有些累了,可否麻煩兩位將軍帶路?”知道她肯依言留下,兩人暗中鬆了口氣,趕緊將她帶到就近的軍營裡去歇着了。
夜裡,程十一翻來覆去的睡不着,這麼久了,第一次離得他這麼近。就好像,他的呼吸就近在耳邊,他身上的淡淡龍涎香……不覺中,她的臉滾燙一片。
外面的守衛傳來低低的談話聲,怕是擔心她會在半夜裡逃走,紹白不僅“沒收”了她擰走的藥材,還派了四個守衛在門口徹夜看守,她將所有睡不着的原因都歸在外面有四個大男人看着的身上。
“聽說夫人來了,王爺是不是很生氣?”
夫人?程十一的心沒來由的一痛,可是,王爺的妻子不是應該叫王妃麼?光着腳走近門邊,連呼吸都壓得好低。突然覺得自己現在這樣偷聽很沒品,可是,誰讓他們沒事嚼人是非的?
“王爺何時會與夫人生氣了?只是因爲
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戰事又如此吃緊,夫人擔心王爺的安危,纔會不顧一切的來到這裡,王爺頂多也只是擔憂夫人的安危,而不是生氣。”
“夫人向來知書達禮,待我們如同親人,這次必然也是因爲聽到風聲知道我們這一仗打得極爲吃力,所以才一個人從大老遠跑來。”
後面的話她已經一個字也聽不到了,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牀上去的,也不知道眼淚是什麼時候流下來的。她“死”了,可是,他仍然成親了不是麼?她在他的心裡,遠沒有那麼重要。如果真的有一點點的位置,當天,他不會將她一個人扔在河邊,她就不會遇到那個殺手,就不會爲了要保護他而跳進河裡……
呵呵,雖然所有的事都是她心甘情願的,可是此時,爲什麼她的心會這麼痛呢?
她在這個軍營裡面足足待了三天,直到紹白和祁容再次走了進來,程十一伸了個懶腰,“兩位將軍,老身是不是可以走了?”
兩人的眼神裡滿是感恩,“老人家,那些將士的病果然都已經好了,你真是神醫啊。王爺與我家夫人在王爺的營帳裡備了些酒菜,說是要請老人家你吃頓好的,然後我們會親自送你回去。”
程十一苦澀的笑了笑,“不好意思,老身不太習慣與陌生人一起吃飯,會頂胃的。如果你們真的有心要感謝我,就讓我現在走吧。我不是犯人,幫了你們的忙,不需要你們感激,只想快點回家治我們的村民。他們也不能再拖了。”
“老人家,這是王爺的命令,也請你不要讓我們爲難。”紹白一臉的難色,老婆婆的話言之有理,可是,他也不明白爲什麼王爺就非要讓他想法子留下她。
程十一火氣上來了,衝出去大步就朝着南宮景的營帳裡走去,掀開營帳,正在南宮景懷裡笑得嬌媚的人不是雲碧歌又是誰?她冷冷的哼一聲,上前將桌子上的菜直接用手抓進了嘴裡,大口大口的吞下之後,用衣袖粗魯的擦去嘴角的油漬,“多謝王爺的這頓飯,告辭。”
看着桌面上的一片狼藉,雲碧歌微微皺了一下眉頭,但隨即起身拉着程十一滿是油的手,眼裡不見絲毫的嫌棄,“婆婆,你們我們南昭國的大恩人,如果你不讓王爺親自謝謝你,他會一直內心不安的。”
程十一明顯的將自己手從雲碧歌的手裡抽了出來,還在衣服上擦了幾下,看樣子,雲碧歌纔是那個被她嫌棄的人,她冷聲說道:“安不安是你們的事,至於姑娘你安的那頂高帽子,老身不敢戴。南昭國的死活與我有什麼關係?我來,不過就是想與你們做個交易,得到一些藥材罷了。還有,姑娘你這身的香氣,老身聞着過敏,請不要再多做爲難。”
說完,轉身就衝出了營帳,大口的吐着粗氣,剛纔她幾乎用光了自己全部的力氣,此時整個人居然覺得有些虛脫,不過,也很爽。雖然眼底仍然很乾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