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手對外?”允央轉過頭反問道:“敏妃你這話倒叫人聽不懂了,漢陽宮裡的都是親眷,怎麼出來裡外之分了?”
敏妃沒想到允央會是這樣的反應,一時被問得無言以對,只得訕訕地說:“貴妃娘娘說笑呢,妾身正是覺得貴妃是親眷纔會和盤托出肺腑之言,沒想到,貴妃卻如此不給情面。”
允央對敏妃一向沒有好感,怎會願意與她有什麼牽扯,所以也沒客氣,明明白白地說:“不是本宮不給你情面,只是本宮現在處境,你也是看到了。聖寵不在,禁足宮帷,本就是泥菩薩過江,怎麼還有精力做些對內對外的事?本宮冷眼瞧着,你的處境雖然不如以往,但皇上對你畢竟沒有大的改觀,你只要靜心自處,深居簡出,想來皇后與榮妃也抓不住你的什麼把柄。”
“最近你身邊發生了很多事,你惶惶不安也可以理解。只是斯人已逝,一切都還要往前看。你與其在此時爭個短長,還不如安心地養育郢雪公主爲上,畢竟有皇上的血脈在你身邊,誰都不敢把你怎麼樣。再者,郢雪現在是大齊國唯一的公主,將來下降之時,皇上定會爲她選一位乘龍快婿。你現在已有了一位得力的女婿,將來再添一位,在這兩人相扶之下,你的日子自然是苦盡甘來。”
允央雖撥了敏妃的面子,但是下面的話卻是眼光長遠,爲敏妃指出了一條明路。之所以允央不願意與敏妃結盟,一來是對敏妃人品不放心,二來,審時度勢之後,允央知道,皇后與榮妃除了在後宮大權在握以外,在朝堂之上風光也是一時無二,支持她們的是一位親王,兩位候爺,誰能比得過?就算是有睿王的辰妃,此時也已銷聲匿跡,韜光養晦了,這纔是聰明人的對策。敏妃之所以幾次來找允央,想來也是找辰妃無果,纔會退而求其次了。
允央覺得自己已將利害關係說得清楚明瞭,敏妃心裡自會惦量。現在她最關心的是郢雪的事,所以允央想了一會道:“郢雪公主在本宮這裡呆了一陣子,說是在外面玩累了路過的。只是本宮瞧着,郢雪公主四處閒逛身邊卻沒跟着一個人,這怕是不妥吧!”
敏妃馬上辯解道:“她一向乖張頑劣,最會甩掉跟着她的宮人,並非這些宮人對公主懈怠不理。”
允央道:“既是如此,那也不能任由公主想怎樣就怎樣,今天是本宮看到了公主獨自一人到處遊蕩,若是來日皇后與榮妃瞧見了,到皇上那裡告你個照料不周的罪名,你該如何應對?以榮妃現在的位,皇上對她多半是有求必應,到時候她求皇上把郢雪放到古華宮照料,你這一手帶大的女兒就要叫別人母妃了,你可願意呀?”
敏妃神情一窒,馬上回道:“郢雪能健康活潑都是本宮多少個日夜不眠照料好的,現在最苦最累的時候過去了,她倒想到過來搶現成的了,哪有那麼好的事?”
允央拍了拍她的手背道:“你能明白這點就是最好,你懷裡抱着的這個就是來日安身立命的寶貝,不好好看着,等着別人爭了去,看你到那裡哭去!”
敏妃眼睛轉了轉說:“多謝貴妃提醒,您這幾句真是點醒了夢中人,妾身這就帶郢雪回去,好好照料定不會讓別人說出什麼閒話來。”
允央聽了她這話,心裡安定下來,知道今天郢雪回到矜新宮後也不會受到責罰,而且還會得到更多的關注與照顧,總算是不枉允央費了這半天口舌。
郢雪聽說敏妃要還自己走,神情還是有些緊張的,她回頭看了看允央想得到一個安心的答覆,允央走上前,撫着她的肩膀說:“放心,你母妃回去絕不會責罰於你,但你也是聽話懂事一些,不可再這樣任性妄爲,讓所有人都擔心了。”
敏妃在一旁也說:“郢雪隨母妃回去,母妃給你備了五色瓜仁和蜜餞,你想少都可以,今天不會責備你了。”
郢雪有些難以置信地看着敏妃:“母妃此話當真?”
敏妃淡淡一笑:“自然當真。”
郢雪臉上瞬間雨過天晴,她上前拉住敏妃的手說:“母妃告訴你,兒臣還給你還給你帶了許多淇奧宮裡好吃的菜式,一會回去,兒臣告訴你它們的好處。”說着就拽着敏妃的胳膊往外走。
敏妃神情複雜地看了郢雪一眼,然後回過頭想與允央告別。允央忙說:“不必多禮,天色已晚,你與公主快點回矜新宮是正經。”
敏妃點了一下頭道:“是。”說完便加快腳步離開了。
她們走後,允央看着外殿碧紗櫥中還未完全收起的碗筷,忽然意識到了什麼,衝鋪霞說道:“快把食桌收拾好,今晚所有用過的膳食都要掩埋,不要留下底子。”
鋪霞一愣,隨即應道:“是,娘娘。”她招呼桔榴與紫葵一塊動手,三下兩下便把食桌打掃得乾乾淨淨。
允央盯着空蕩蕩的食桌忽然說:“把今夜用的所有餐具全都洗好擦拭乾淨,不要留下一點水跡,再放到溢芳齋最高的格子裡。”
鋪霞此時已經意識到會有事發生,所以手裡的動作也加快了起來,她將食桌收起放到了不起眼的角落裡,又在碧紗櫥中薰了沉水香,沖淡了剛纔晚膳時飯菜的香味。這才匆匆離開,去溢芒齋裡放瓷器。
允央看着宮門口,心說:“最多明天早上,劉福全就要來下旨了。”
原來,敏妃在離開時,眼光往碧紗櫥裡瞟了兩眼,接着陰冷地挑了下脣。這個動作雖然微小,卻被允央看了正着。她就知道,自己幾次拒絕與敏妃結盟,敏妃絕不會善罷甘休,只怕此時已抓住了允央的小辮子,到長信宮去告自己狀去了。
趙元最近對淇奧宮沒有什麼動作,等的就是這樣的機會。允央明白,到了她要離開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