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 你找我有事嗎?”肖子凱到家不久,姚遠的電話就來了。肖子凱打電話時,姚遠已經到了醫院, 在嘈雜的急診室裡, 根本沒聽見手機鈴響。
“聽說有車子翻了, 我擔心你在車上。你沒事吧?”肖子凱問, 他不想讓姚遠知道他去過醫院。
“我不在那車上, 你別擔心!”姚遠淡淡地說,她也不想大家爲自己擔心,“不過, 我下週一有事不能過來,你去跟你堂嫂說一說, 到時叫她照顧一下你爸爸和團團。”
“好的, 那你忙吧!”肖子凱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自然些。既然姚遠不想自己知道, 不想讓大家擔心,那就只有假裝不知道了。
擱下電話, 肖子凱滿心酸澀。如果先到的是自己,是自己在她害怕的時候在一旁安慰着她,自己和她是否還會有一絲希望呢?她最害怕的時候,想到的那個人首先是那個人吧。如果一直以來,自己對她多付出一些, 多關心一些, 又何至於會淪落到今天這種地位呢?世間有萬種病可以醫治, 卻惟有錯過無藥可救;世間有億種藥可買, 卻惟有後悔藥無處有售!
這幾天, 肖子凱都開着車子回家來住,每天早上也總是搶着爲一家人準備好早餐。從那天兩個人說開後, 姚遠也不再避着他了,只是還是很少和他說話。肖子凱知道,經歷這種種,兩個人之間是再也不可能心無芥蒂了,可是,他還是殘存着那麼一絲希望,或許……可是今天,看着那場景,他發現自己可能是真的一點希望都沒有了。
晚上照顧肖爸爸睡下後,看着父親在這短短一個月裡竟然恍如蒼老了十年,肖子凱不禁心如刀割。回到房間,擁着女兒在懷裡,看着結婚時錄製的光盤,他再也忍不住,眼淚幾乎要掉下來,情不自禁地在熟睡中的女兒臉上吻了又吻。如果時光能夠倒轉,能夠倒轉到一年前,就是給自己一杯穿腸的□□讓自己承受世間各種酷刑他都能夠面不改色的認了。
“不怕了?”蕭正儒問。聽完姚遠的敘述後,蕭正儒真是又好氣又好笑。怕自己當夾心餅乾,怕團團以後會覺得自己沒有家,這女人想的也真是太多了!
“不怕了!”姚遠回答,反正天塌下來有蕭正儒頂着,誰讓他長得比自己高,肩比自己寬,力氣也比自己大呢。
“不退了?即使我媽不同意也跟着我了?”蕭正儒再問。自己是否還得感謝那場車禍,這就是置之死地而後生的姚遠版?呸呸呸,謝天謝地謝鬼謝神,千萬不能謝車禍,改天一定要帶她去燒注高香,再求上一個護身符。
“不退了!不管碰到什麼都堅定的跟着蕭正儒老人家走!堅定的圍繞在蕭正儒周圍,以蕭正儒爲旗幟,以蕭正儒爲核心,以蕭正儒爲路線!”姚遠坐在牀上,背靠着枕頭,接過蕭正儒遞過來的蕭氏特製限量版奶茶,堅定的表態。這蕭白癡,堅定的把醫生說的靜養理解爲在牀上躺着,不能隨意走動,他以爲是坐月子呢?姚遠腹誹。
這蕭氏特製限量版奶茶,是蕭正儒特意爲姚遠所制,顧客也限定爲姚遠姚老大,每天限量爲一杯。有一次姚遠外出吃飯時,愛上了某店裡某種自制的紅茶奶茶,就突發奇想,自己是否可以用茉莉花茶自制奶茶呢?大老闆有旨意,一向慣於逢迎拍馬的蕭小弟當天就給她炮製出來了。奶粉加茉莉花茶,味道還真是頂呱呱!聞着香,喝着甜!不過,不知蕭某人哪天從那個旮旯裡聽說奶茶是女性健康的公敵,也不管可信與否,由原來的不限量供應改成每天上限一杯了,直讓姚遠恨得牙癢癢的。
“反正當夾心餅乾的又不是我!”看着蕭某人得意的神色,姚遠連忙補上一句。
“當夾心餅乾也比當四散着的麪粉好啊!”蕭正儒在牀沿坐下,握住姚遠的手,“有了你,我就覺得自己是個有根的人,不再是隨風飄散的麪粉,再也不孤單了。即使是夾心餅乾,我也是快樂的夾心餅乾。”
既然不再有遲疑,蕭正儒再一次將兩人的婚事提上了議事日程,甚至建議等姚遠好點了,就直接去領證,還可以順帶沖沖喜。
私下領證?姚遠否決了蕭正儒的議案,她希望還是能夠得到蕭媽媽的祝福,以免他們母子的戰爭再次升級。而且,一說到這沖喜,姚遠立馬想起了影視作品裡爲給病中的男人沖喜,新媳婦和和大公雞拜堂的場景,搞笑地問要不要明天去菜場幫蕭正儒買只母雞回來做代理新娘。
無所事事的躺在牀上,姚遠也認認真真地思考了自己的現狀。肖子凱那天曾經說過,如果時間能夠倒轉,他一定不會再讓這一切發生。過後,姚遠曾經想過這問題,她的看法恰恰和他相反,那就是,即使時間倒轉了,餘思箐還是會給他們的生活帶來毀滅性的打擊。不是緣於餘思箐的魅力,而一切只是因爲肖子凱的東郭先生品質,救蛇農夫的美德,爛好人精神。當裝成可憐兮兮的餘思箐出現在他的面前時,他還是會忍不住伸出援手,最後傷害了自己身邊的人,也置自己於死地。
有時候這種傷害雖然不是出於本意,卻因爲有了誘因還是會茁壯成長,以致最後氾濫成災不可收拾。比如,當初,他只是因爲辦保險需要填寫受益人與自己的關係時,很無意地說兩個人離婚了,這件事情就被某些有心人大加利用,成爲讓兩個人走向決裂的重要因素之一。想到這些,再想想自己,姚遠有些汗顏,自己何嘗不是東郭先生一個呢?一再和肖子凱牽扯不清,只會讓他覺得自己對他餘情未了,也會讓一直守在自己身邊的蕭正儒受傷。所以,一切還是應該果斷的做個了斷。這幾天,肖爸爸的情況已經有了很大的好轉。雖然蕭正儒沒再提肖爸爸的事,但姚遠思索一番後,還是決定儘快解決這件事。畢竟以自己的身份不可能一直照顧肖爸爸,這些困難還是得由肖子凱自己解決。
第二天,蕭正儒又在姚遠耳邊聒噪,要求姚遠給他一個名分。可是說到當夏日新娘,考慮再三,姚遠還是拒絕了。她實在是害怕自己被汗水給沖走,因此就建議婚禮先緩幾個月。蕭正儒看她堅持,再想想炎熱的夏季這婚紗和禮服確實不太好穿,也同意了婚事暫緩,可是還是強烈要求先去領證。說是坐在車上沒買票,心裡特不踏實。姚遠只好同意他蕭媽媽鬆口就去。
剛剛經歷過失而復得的喜悅,蕭正儒也不再糾結於肖爸爸事件了,只是要求以後姚遠去那邊時,一定要自己親自接送。爲了不讓大家難堪,頂多接送到村口好了。看着蕭正儒大有你不讓送我就開着奧迪給公交車當跟班小弟的樣子,姚遠也不再堅持。
也是,到時候讓他順帶見見團團,團團都心碎好幾回了。一聽,團團想自己心都要碎了,而姚遠狠心不讓她給自己打電話,蕭正儒湊上去就在姚遠臉上狠狠地咬了一口,以示懲罰。然後得意的炫耀說,其實團團給自己打過電話,只不過是用座機打得。姚遠恨得只咬牙,難怪那祖宗心碎了幾天後就不再碎了,還以爲他是忘了她的蕭奶爸了呢!
週一晚上,姚遠看自己不是很嚴重,就打算回肖家。蕭正儒從團團那兒打聽到這幾天肖子凱是每天開着車回老家過夜的,硬是癡纏着姚遠不讓走,趕在第二天一大早纔起來送她回去。到了村口,姚遠讓她等着,說是帶團團來看看他。結果,團團一上車就歡叫着摟住了奶爸的脖子,而可惡的蕭奶爸把團團往後座一放,開着車子就走,只氣得姚遠在後面直罵人。回家後,怎麼跟大家解釋團團不見了?
聽着姚遠在電話裡咒罵自己,蕭正儒義正詞嚴的表示:自己現在已經過不了單身日子了,大寶貝不在,只好讓小寶貝陪着。有人陪着上班、吃飯、睡覺,神仙的日子也不過如此。團團更絕,直接告訴媽媽她可以不用回來了,反正自己有蕭叔叔。姚遠恨得在電話裡警告那兩隻白眼狼,說過幾天就會回家收拾得他們知道誰纔是老大。
到了肖家,姚遠只好很尷尬地告訴肖爸爸說團團去許若妍那兒了,晚上,肖子凱回家,姚遠還是如此這般說。肖子凱先是沉默了一會兒,接着又笑笑說,也好,畢竟孩子也想她了。看着他的表情,姚遠有些尷尬,有些愧疚,還有些感激,她明白,肖子凱知道團團的去處。回房前,看着肖子凱呆呆地坐在電視機前,經過他身旁時,姚遠輕輕地說了一聲:“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