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你沒有心了
流血的創口
總有複合的盼望
而在心中永不肯痊癒的
是那不流血的創傷
多情應笑我千年來
早生的豈只是華髮
歲月已灑下
無法逃脫的
是你的痛苦和
我的憂傷
……席幕容
樑泊怔怔的看着這幾行簡單的文字,卻讓她的目光停頓在上面,再也移不開。
她喜歡看書,可早些年她太忙太忙,忙到根本就沒有閱讀的時間和‘精’力。
生活壓在她的肩上,充滿了她全部的時間。
後來生活遠離了她,時間多了起來,她習慣了捧着一本書,靜靜的沉浸在文字構夠出來的世界裡。
這些年來,她看書一向都隨心情,沒有特別喜歡的,也沒有特別討厭的。
她忘了這本席慕容的詩集是什麼時候買的,因爲這還是她第一次拿起。
從回到北京後,她的生活起居都被安十一、安十二兩人接手,她們很細心也很用心,衣食住行都被她們打理的井井有條。
今天她偶然間,從在雲水鎮帶出來的舊行李中翻出了這些書,隨手拿起這本翻了起來。
翻了兩頁之後,她並不甚喜愛,席慕容的文字構造出來的心情,總會有着淡淡的憂,輕輕的愁和隱隱的愛。
她的世界已經不需要這些心情。
卻,
無意中翻到了這篇:囚
映入眼簾的這幾行短短的文字,卻讓她平靜的心湖泛起漣漪。
昨夜,又在她眼前……
不禁有些恍惚,他說真想……其實她明白。
有時候她看懂他,有什麼卻又看不懂他。
原因不在他,而是她。
她的心中自有一把尺,衡量着能與不能,這是本能,一個‘女’人生存的本能。
就如她所想的那樣,她和他之間,走上一條不應該走上的路,本不該這樣的。
從一開始,她和他之間就是錯誤的,一開始就是錯的,不管後面如何的糾正,如何的努力,都改變不了最初的錯誤。
就算,就算他是真的愛她,她也不會、不能、不敢把心給他。
所以,她看不懂他,因爲她不會、不能、不敢用心看他。
她其實很怕自己會輸,這句話,是真的,沒有一絲的虛假欺騙。
或許,這就是她和他之間最不可跨越的東西。
任憑他如何努力,也無法改變的東西。
她其實很虛假,很懦弱,她活的一點也不真實。
樑泊怔怔的看着那幾行很久很久,而後,翻過,卻在看見下面的詩篇時,目光微微凝窒,她毅然合上了書。
……
羅琳雙手緊緊的握成拳:“爹地,他不肯見您?”
爹地比她想像中的還要來的快,她知道爹地是在馬克通知他之前,他就已經啓程來了北京。羅家華閉上眼平復見到自己最出優秀的‘女’兒成爲階下囚的狼狽模樣,直到心情沉澱下來了,他纔再睜開,眼中迸‘射’出‘精’矍的光芒,無論想盡什麼辦法,他都不會讓自己‘女’兒有事。
“琳兒,你放心,爹地不會讓你有事的。”不管羅琳做錯了什麼,他都不會棄她,因爲她是他唯一的‘女’兒,也是他最驕傲的‘女’兒。
羅琳臉‘色’有些蒼白,勉強一笑:“對不起,爹地,我讓您失望了。”
羅家華溫和一笑:“你一直是爹地最驕傲的‘女’兒,一直是。”只不過她太驕傲,太自信,他一直以爲只要給她時間,她會明白,什麼纔是最適合她的。
羅琳眼眶一紅,卻不肯讓自己掉淚,她是羅琳,她絕不會懦弱的掉淚,就算是輸,她也不能哭。
陪在一旁的馬克看見父‘女’倆的樣子,心裡不禁也有些感觸,但願羅琳小姐這次能成功的脫險。
他相信,經過這件事後的羅琳小姐,一定會真正的成熟起來,以羅琳小姐的條件,何愁沒有比那個男人更出‘色’的男人愛上她。
羅家華緊緊地握着羅琳的手:“琳兒,你在裡面別擔心,爹地會解決的。”
羅琳一驚:“爹地……”爹地是要?
羅家華笑了笑:“我知道你不喜歡渥爾,渥爾也不會是一個好丈夫,所以你硬要提出解決婚約,我其實心裡也贊同的,只是現在非比尋常,我們誓必求艾道格家族出面,如果……如果艾道格家族還願意與羅家聯姻,琳兒,我希望你能委屈求全,不管怎麼樣,留得青山在,纔有東山再起的機會,我相信,以我‘女’兒的能力,這一天一定不會太遠。”
但怕就怕在艾道格家族現在見他求上面,根本就不會有聯姻的打算,反而趁火打劫。
羅琳怔然的看着自己的父親,沉默了片刻後,她苦澀的點了點頭。
羅家華不忍的別開眼,毅然鬆開手,走了出去,馬克緊隨其後。
羅琳看着他們離開的身影,想到自己還要回到那冰冷的牢房,想到自己竟然會有這樣一天,她痛苦的抱着頭。
……
安肆走進書房,低聲對安少說了幾句,安少無聲一笑。
視訊電話開啓,寬大的屏幕上出現一抹身影,正是前不久還有拉斯維加斯賭場進行過談判的艾道格家族的繼承人,沃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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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他正坐在辦公桌後的皮椅上,手裡持着一杯香檳。
安少揚了揚眉:“艾道格先生,別來無恙?”
沃德舉着酒杯揚了揚:“安先生,有時間喝一杯嗎?”
“當然。”安少優雅地接過安肆遞上來的酒,朝屏幕上的人舉了舉杯:“艾道格先生有雅興,安某樂得助興。”
兩人喝了一杯酒後,艾道格才擱下酒杯,盯着他緩緩道:“相信安先生心裡清楚我的來意!”
安少修長的手指持着酒杯高高的腳根,輕輕搖晃着杯中液體,似笑非笑的道:“那又如何?”
屏幕上的艾道格臉‘色’有些鄭重:“安先生有什麼要求?”
並沒有直接回答他這個問題,安少慢條斯理的喝着杯中酒,淡淡出聲:“艾道格先生是以什麼身份找上安某?”
艾道格,沃德神‘色’越發的凝重,沉默的片刻後,他才笑着出聲:“她是渥爾的未婚妻。”“據我所知,羅氏和你們艾道格家族已經解除了婚約。”
艾道格聳聳肩,極幽默的調侃道:“用你們中國人的話說,英雄難過美人關。”
安少玩味一笑:“令弟另有所愛,這在艾道格家族來說,也都心知肚明,艾道格先生是想糊‘弄’安某嗎?”
艾道格臉‘色’微變,但很快恢復如常:“安先生的意思是沒得商量?”
安少十指‘交’疊,慵懶的倚進椅背,笑看着他:“這要看艾道格先生的決定,你該知道,決定權在你手裡。”
艾道格的臉‘色’很難看,可謂‘陰’沉。
安少淡笑揚眉,目光淡然,卻懾人。
兩大巨頭,進行着一場無聲無息的對決或者……‘交’易。
時間一秒一秒過去,書房內,安靜無聲。
許久,艾道格才緩緩一笑:“我以爲安先生對羅氏也會有興趣,沒想到安先生大方的讓我無話可說,原來,安先生纔是那個英雄難過美人關的男人,爲佳人一擲億金。”
這男人才是真正的吃人不吐骨頭,拿別人的錢來做人情,他自認自己是無情之人,這男人比他更甚。
安少淡淡一笑:“艾道格先生是聰明人,安某的人情不會白送。”羅氏小聰明用了十幾年,他收點利息是應該的。
艾道格微微一笑:“當然。”
視訊通話結束,位於地球的另一端,渥爾推‘門’進來:“怎麼樣?”
沃德眉頭皺了下來:“告訴羅家華,我要羅氏集團百分之三十的股份。”
渥爾不由的睜大眼:“什麼?你想吃羅氏?”
沃德冷冷一笑:“有何不可?”
他想吃羅氏很久了,只不過從前羅家華太狡猾,明面上處處放話以安氏王朝爲尊,再加上羅氏家族和安氏家族一樣都是華裔人。
安氏雖未表態納羅氏爲羽翼之下,但這麼多年來卻未見動作,明面上,他自然不會動手。爲一個羅氏得罪安氏,那太划不來。
在他們這些人的世界裡,自有一套遊戲規則,安家遵守,他艾道格家族同樣遵守。
羅家鑽空子,安家不計較,就是隱形的保護。
現在,有安氏主動賣他人情,既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又與安家‘交’好,何樂不爲?
“可是……你不是和宋家聯盟?”渥爾皺緊了眉,問出心裡的疑問。
沃德聳聳肩,很冷漠的道:“和宋家聯盟,並不代表艾道格家族爲他所利用,我是商人,做生意天經地義,我接受安家的人情,並不代表我就破壞了和宋家的聯盟,同樣的道理,我和宋家聯盟,並不代表我得和安家劃清界限,和安家對抗的不是我們艾道格家族,而是宋家,與我們何干?”
渥爾睜大肯:“哥,你這是投機取巧,這隱形中就得罪了宋家,宋家豈會同意?宋家一不滿,傳出去豈不是敗壞我們家族聲譽?”
“宋家不會這麼做。”他就是吃掉了宋家暫時必須的隱忍纔敢接受安家的人情。
“爲什麼?”
“因爲宋家還需要利用艾道格家族在美洲的影響力,沒有我們的支持,宋家站不穩。”
渥爾敬畏的看着他這位機器人大哥,果真是沒有感情的冷血動物。
“可是羅琳……”他雖對她沒有男‘女’之情,但好歹算得上是朋友,雖然吃羅氏的不是他是他大哥。
沃德打斷他的話:“你並不愛她。”
渥爾張了張嘴,這話,他確實無法反駁,身爲艾道格家族子孫,當以家族利益爲重,這是每個艾道格家族成員享受富貴權勢的同時必須付出的義務。
朋友之情在家族利益前算什麼?
……
安少十指‘交’疊,嘴角勾起一抹沒有笑意的笑:“告訴楚寒,我替他處理了後顧之憂,接下來看他和章堯的了。”
安肆點頭:“是,屬下明白。”心裡微微一笑,主子這筆生意,當真是非常非常划算,分文不出,就賣了艾道格人情,爲楚三少添磚蓋瓦。
當然,最重要的是,主子泄了心頭‘私’憤。
羅氏的死活,已經不關他們的事了,就算羅琳素有天才之名,面對艾道格沃德這隻大鱷,也無法力挽狂瀾。
她想要重振羅家,恐怕得耗盡她一生的‘精’力了。
讓她與沃德鬥,她纔會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主子對她格外手下留情,已經是看在因爲是她,纔會有夫人的存在了,否則,豈會給她生還的機會?
但願她珍惜自己重新活着的機會。
……
半個月後,羅琳終於走出了看守所,擡頭看着燦爛的陽光,她恍如隔世。
來接她的人,只有瑞絲。
看見她出來,瑞絲高興的跑上前,‘激’動的喜極而泣:“小姐,您受委屈了。”
羅琳垂眸,如果是從前,她會憤怒於自己所遭受的委屈和屈辱,會要求中國警方給她一個滿意的說法。
而現在,她知道她沒有時間這樣做,她必須要趕回美國,渥爾不肯娶她,卻要了她羅家百分之三十的股份,這對於羅家來說,幾乎是滅頂的消息。
“現在情況如何了?”
瑞絲聽見羅琳詢問,臉‘色’有些黯然,嘴巴蠕動了一下,卻什麼都沒有說。
羅琳見她神情,就知道事情不妙,她痛苦地閉上眼。
看見沈方輝的痛苦,她雖然心痛,卻始終不後悔自己曾經的所作所爲。
可是此時此刻,面對家族因爲被她的自‘私’而連累,被侵吞,損失巨大,她才知道她錯的有多離譜,有多自‘私’。
她出身在羅家,享受着羅家的榮華富貴,就有義務守護羅家,連渥爾那樣的男人都有這個認知,而她卻忽視了。
她竟然幼稚的以爲,脫離的羅家,讓出經營權,她就與羅家無關?她連渥爾都不如。
看見她流‘露’出來的痛苦,瑞絲心裡輕嘆一聲,想安慰,卻無從開始。
“去機場。”
瑞絲一愣,看着她小心翼翼的出聲:“小姐,我們……暫時還不能離開。”這件案子雖然後來查出來是王家栽髒陷害,但案子還沒有審理判下來,按規定,小姐還不能出境。
羅琳閉着眼睛,直到自己冷靜下來,才道:“先回酒店。”
……
因爲媳‘婦’要離婚,婆婆買兇殺媳,這件案子因爲涉及太廣,並沒有公開調查,只是在內部傳的沸沸揚揚。
鄭峰這半個月來,可謂焦頭爛額,心裡也受到了很大的打擊。
他原以爲自己帶着隊員幾天幾夜不合眼終於把這起謀殺案查了個水落石出,卻沒想到……案子快要審理之際,又峰迴路轉,查出王家纔是殺人真兇,且爲了逃避法律的治裁栽髒陷害她人。
直到昨天,案件才終於算結案了,浮出水面的真相令他們都大吃一驚,不禁爲劉容月唏噓不已。
一個堂堂北大畢業生,又是留美學成歸來的研究生,竟然一不小心嫁進了狼窩。
她手裡握着那麼多的王家見不得光的罪證,又在王宏林東窗事發之際提出離婚,王家不殺了她纔怪。
隨着劉容月案子浮出水面,檢察院一直在調查的王宏林案件也因爲證據充足一併收網。
在鐵證面前,王家無話可說……
把結案詞寫好,鄭峰心情低落的敲開了焦局長的辦公室。
焦以龍看見他進來,溫和的起身上前拍着他的肩:“小鄭,辛苦了。”
鄭峰苦笑:“焦局,這是劉容月一案的結案檔案,您審覈簽字後,就可以移送法院。”
“好,做的好。”焦以龍接過檔案,滿意的再度拍了拍鄭峰的肩,很是欣慰。
鄭峰走了幾步,遲疑的回頭看向焦局長:“局長,您說,這案件……”他總感覺背後還有一隻幕後黑手在‘操’控着所有人,可是這種感覺只是感覺,他沒有證據,更沒有依據,就算說出來,恐怕也不會讓局長採信。
焦以龍茫然的擡頭,順着他的眼神落在了自己手裡的檔案上,疑‘惑’的問道:“怎麼啦?還有問題?”
鄭峰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搖了搖頭:“沒,沒什麼,我出去了,局長。”
或許自己在這個案件裡也只是一枚棋子,他憎恨官場黑暗,卻也知道,那些黑暗不是他可以撼動的。
焦以龍笑着擺了擺手:“去吧,這些日子你們隊忙這個案子也都累了,明天都休息一天。”鄭峰勉強的扯出一絲笑:“謝謝局長。”
辦公室的‘門’一關上,焦以龍臉上的笑容就消失了,低頭看着手裡的檔案,無聲一嘲。
這世界,從來就沒有所謂的公平,公平和正義都是在不影響利益之上纔會產生。
不得不說,所有人都是聰明絕頂,清楚自己位置的人。
安家是,宋家也是,而他,也是。
有楚家在南方和宋家分庭對抗,宋家顧暇不及,而安家又是從外圍出手,這件事也算有了一個圓滿的結果,鬧騰出來的事情和結果都還在上面的底線之內。
一個王家的覆滅,對很多人的利益來說,都是無關痛癢,只要宋家不拿捏此事鬧事,上面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抽’出檔案,焦以龍拿起手邊的筆,看也不看直接翻最後一頁,筆尖在白紙前略微遲疑了幾秒後,果斷的劃下了自己的名字。
看着焦以龍三個大字,他虛嘆一聲,身子倚進椅背,思緒萬千,相對而言,北方重權,南方重錢。
論權勢,宋家不是不及安家,而是遠水救不了近火,這是北方地境。
宋家試圖阻止楚家分割其財勢的第一步,因爲安家的出手力‘挺’,而讓宋家有了顧忌。
也正因爲這層顧忌,宋家和安家表面上的平和將要慢慢打破。
兩虎相爭,必有一傷。
政fǔ的態度很明顯,只要不挑動內部政權鬥爭,一切都好說,甚至隱隱的,上面巴不得這一北一南兩個大士族鬥個你死我活兩敗俱傷纔好。
他既然已經機緣巧合的介入了北方這權重基地,怎麼着也得爲自己的前程謀劃一下。
或者,他該考慮站隊了。
以安家強大的根基和財勢,再風光個十幾年,絕對不成問題。
在錯綜複雜的利益下,想要除掉安家這個大毒瘤,絕對不只是傷筋動骨這麼簡單,就算政fǔ有這個心,卻也不敢強行施行,這其中實在是牽扯太大,一個搞不好,持刀之人反被刀所斬。
安家那個如帝者一樣的男人,想要扳倒他還不如去期待十幾二十年後安家下一任掌權者平庸無能來的實際一些。
畢竟安家近兩百年來,也纔出一個天才一樣的王者。
……
再過兩天就是餘初連和章堯大婚之日,樑泊考慮自己和阿連之間莫名其妙產生的友情,決定要送個賀禮。
想到阿連肚子裡的孩子,樑泊心裡有了主意。
這半個月來她都在趕工,因爲她打算親自織一套嬰兒衣物送給阿連。
把冷氣開強一些,穿上薄外套,她窩在臥室的沙發上織‘毛’衣,很認真。
十指飛快的動作着,時不時的扯動着纏繞在指間的粉藍‘色’羊‘毛’線。
放置在‘精’致的編織籃裡面的‘毛’線團隨着她的輕扯,一個不小心,滾了出去,頑皮的滾到了一雙鋥亮的黑皮鞋前。
樑泊低着頭,很認真,反正她手指扯動,‘毛’線會自動拉出,所以她並沒有察覺到‘毛’線團離家出走了。
安少低頭看着腳邊的‘毛’線團,再擡頭看向低垂着頭認真的樑泊,黑眸不自覺的柔和了下來。
修長完美的大掌撿起了腳邊的‘毛’線團,這樣粉嫩的藍‘色’,她似乎很喜歡,而且……她是真的很替餘初連開心。
只是,她是替餘初連開心她能嫁給章堯?還是……開心餘初連懷孕再做了母親?
世事難料,在察覺到了自己對她上了心的時候,他後悔過,後悔自己當年沒有殺了她,以絕後患。
而現在,他又在想,如果當初沒有爲她絕育結紮,或許,他會考慮再讓她生一個孩子讓她打發清寂的時間,儘管表面上,她看來並不孤寂。
可是,他看着她形影單隻看着後菀裡的那一池魚時,他的心會很不舒服,會莫名的堵悶。
不只是她猜測,他自己也不停的問自己。
究竟他爲何會對這樣一個‘女’人上心?
一個要姿‘色’沒姿‘色’、要出身沒出身、要才華沒才華就連腦子都不甚聰明的‘女’人?
但不可否認,對於這個‘女’人,他前所未有的放縱着。
他也曾狠下心讓她痛,讓她懼,卻發現到頭來那都不是他要的,甚至還會影響自己的心情。
於是,慢慢的,他給她時間,甚至包容。
把她圈在自己視線之內,見她掙扎,‘逼’她妥協。
說她有骨氣吧,她又沒有骨氣,在她向他妥協的那一刻開始,按他原來的想法,從那一刻開始,她也就沒有價值。
可是他卻偏偏暗自欣喜,欣喜於她的沒骨氣。
因爲她沒有愚蠢的用寧爲‘玉’碎不爲瓦全的所謂骨氣來對抗他,因爲他有了理由留下她。
否則,一個連活着的勇氣都沒有的‘女’人,他會成全她!
不得不承認,他真正動心的那一刻,也就是她向他妥協的那一刻,那一刻,他甚至妒嫉安子陽、安子昭有她這樣一個全心全意的母親。
不爲利益,不爲權勢,只是爲安子陽安子昭着想,不讓自己死在他的手裡,只因爲他是他們的父親,不讓他們陷入痛苦的人生裡,於是,她頑強地活着。
這個世上,沒有人爲他這樣做過,在他母親的心裡,他這個兒子代表的就只有權勢。
她曾經愛沈方輝十年,全心全意的十年,不爲沈方輝的出頭之日,不爲苦盡甘來,在那個男人足以給得她想要的東西時,她卻毅然放手……
他不想承認,每每想起這些,他的心就堵的發狂,想殺人。
如果是以前,沈方輝死了不下百次,可是他卻沒有動手,因爲她,他讓步,容忍。
他有了渴望,渴望得到她的這份全心全意,渴望這世上有一個人心裡有他,不爲他身上的各種光環,只因爲是他這個人。
而這種感覺,讓他生平第一次感覺到,原來自己是個人,除了權勢,他還有喜怒,還有渴望,還有期盼……
樑泊扯了扯‘毛’線,卻並沒有扯動,她擡頭,心裡一怔。
安少拿着與他的氣質完全不相符的粉藍‘毛’線團走近她。
頎長的身軀佔據了樑泊前面的光線,在她臉上投遞出‘陰’影,樑泊不自覺身體靠進真皮沙發裡,擡頭仰視着他,腳放下地,說道:“我去給你放洗……唔……”
安少按住她,突然俯身,‘吻’住了她。
這個‘吻’,很輕,很柔。
樑泊睜大眼,心,隱隱的悸動了一下。
這一刻,她真切的感覺到了,這個男人是如此的愛她。
‘吻’,逐漸加深,卻依然溫柔,溫柔的讓樑泊的心都顫動不安了起來。
她伸出手推開他,這樣的感覺讓她恐慌。
可他卻扯開了她手裡拎着的‘毛’線針,打橫抱起了她,樑泊驚呼一聲,本能的雙手挽上了他的脖子。
抱着她直接朝‘牀’走去,黑眸深深的凝視着她,深沉中卻隱隱流淌着讓樑泊看了害怕的東西。
樑泊閉上眼,不讓自己去看,她沒有了心,沒有了……
見她閉上眼,安少黑眸微眯,低低的命令,語氣卻並沒有煞氣,甚至莫名的有些期盼:“睜開眼看着我。”
樑泊身子一顫,虛弱的道:“不……”
對於她的抵抗,安少笑了,壓她在‘牀’上,在她耳邊輕輕的‘吻’着,炙熱的氣息和低低的聲音在樑泊最敏感的耳頸內側‘激’起她全身不受控制的顫動。
對着她耳朵輕吹着氣,看她輕顫,安少邪肆的低語:“你可想過抵抗意味着什麼?”
樑泊渾身一僵,心口如同澆了一瓢冰水,冷的讓她感到了刺痛。
見她僵硬的慢慢睜開眼睛,安少並沒有生怒,也沒有再繼續,只是直勾勾的注視着她,黑眸犀利的彷彿可以看穿她。
樑泊眼睫垂下一秒又揚起,斂去了慌張,掩飾了所有,很平靜的看着他,彷彿剛纔她的虛弱和慌‘亂’並沒有發生。
安少雖沒生怒,黑眸間的溫柔卻也如曇‘花’一現那樣,轉瞬即逝。
“去給我放洗澡水。”
樑泊聽見他的命令,連忙起身,彷彿後面有老虎追她一樣飛奔進了浴室。
安少眉眼一揚,嘴角輕輕上揚,揚起一抹深沉的弧度。
浴室裡,樑泊抓着洗漱臺穩住自己的身體,擰開水,雙手作攏捧起一把水,把臉埋進去,擡頭看向鏡子裡的人,盯着鏡子里人的眼睛,告訴她也告訴自己,你沒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