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3墜機
樑泊擡頭仰望天空,龐大鋥黑的飛機慢慢的在她的視線內變小,直到它完全的消失不見。
離別,不爲人所喜,因爲離別總是輕愁。
寬闊遼廣的停機坪上,樑泊擡頭看着蔚藍的天空,靜靜的品嚐着心裡的黯然和……不捨
。
這座島很美卻沒有溫暖,這裡的人華麗的外衣下都有一顆冰涼的心。
安肆上前一步低低的出聲:“夫人,這裡風大,還是回屋吧?”
樑泊回頭,看着身後的安肆、安拾和安十一四人,輕輕點了點頭:“好。”
她沒有問他,爲什麼要把她留在這裡,也沒有問他,什麼時候回來,因爲她知道,這一切安排都有他的理由。
她不需要懂他和兩個兒子的事業,不需要過問他們在外面的世界裡是如何與人拼殺爭鬥,她只需要把擔憂深深的埋藏在心裡,只需要全心全意的信任他們,就夠了,因爲這就是他們內心裡最渴望的。
他的話,猶在耳邊迴盪,讓她恍惚失神。
牢牢的記住我說過的話,如果我要死,必定帶上你,一輩子都不會改變……
她一直在想,如果……如果真有這樣一天,她是不是真的會甘心情願沒有絲毫埋怨的跟隨他,不管人間還是地獄?
她沒有答案,她覺得無論是怎麼樣的答案都有可能是她想出來的,而不是最真實的。
如果真有這樣一天,她纔會知道她心裡最真的答案。
……
日復一日,轉眼間,樑泊在島上生活了一個月。
這一個月裡,超出她想像的風平浪靜……當然,這風平浪靜指的是安夫人。
樑泊原本以爲,以安夫人對她的不滿,她獨自在這個島上的日子裡一定不會好過。
每天早上六點到八點必須要在她面前聽候她的教導外,其餘的時間裡,安夫人從來不會出現在她的視線之內。
除了……
“夫人,玘少爺來了。”
樑泊輕嘆一聲,如果……這個島上沒有安玘對她的過度熟捻,她的日子也許會更平靜
。
清晨的露水在陽光下,璀粲奪目勝過最美麗的鑽石,從陽光裡走過來的人耀眼過這露珠。
清和的目光靜靜的看着慚行慚近的人,單從外表上看,正朝她走來的安玘宛如從漫畫裡的絕美少年。
可是,這只是外表,這一個月來,他摸透了她的作息,但凡她出現的地方,不消五分鐘,他隨即也會出現,簡直無孔不入。
偶遇多了,到後來,他也不再掩飾他們的‘碰巧’。
而她最開始的委婉拒絕到後來的直言相告,都不能阻止他,好在,她知道他一開始說的是在這島上停留一個月。
今天,正好是一個月,這一個月裡,他一次也沒有回來,就連小陽小昭也都沒有回來看她。
“今天的天氣真好。”
安玘淡淡地看着她:“你說呢,大嫂。”
樑泊無奈,如果他沒有出現的話,她會認同他前面說的那句話,這大好的天氣因爲他的出現而破壞。
“大嫂,很覺得困擾?”安玘在樑泊斜對視坐了下來,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她,這一個月來,他對她的瞭解越多,就越難以捕捉她的神韻和味道,彷彿總會有新的發現。
她偏愛長裙,絲、綢、棉、紡、紗……無一不是飄逸簡單,可穿在她身上,卻每天都讓人期待。
樑泊習慣了他的目光,對於他說的話,更是淡淡一笑:“如果我說是的,玘堂弟會不再出現嗎?”
“不會。”安玘很乾脆。
“既然如此,玘堂弟如果明天還繼續出現,還要麻煩你換個臺詞。”這樣的話天天上演,他不煩嗎?
安玘脣角揚了揚,纖長如玉的手指指向樑泊頭上:“這麼久了,頭髮應該長出來了吧?可以把帽子拿下來我看看嗎?”
樑泊無奈:“如果我把帽子拿下來,玘堂弟看了後,是不是都不會出現在我的面前?”如果是這樣,她不介意把自己的扳寸頭給他看看
。
安玘單手撐着臉:“我考慮一下。”
樑泊無語的看着他,他真像一隻打不死的蟑螂,根本就不懂得拒絕二字怎麼寫。
看見她無奈的神情,安玘笑了笑:“堂嫂也知道這島上其實無聊的很,我也很想離開這裡,可是堂嫂卻不幫我的忙,我只好多花點時間和堂嫂培養培養感情了。”
“玘堂弟……”
“玘,小玘或者安玘。”他不想從她嘴裡聽到那堂弟二字。
樑泊瞪着他,沉默,安玘揚眉,堅持。
樑泊深吸一口氣:“我想趕你出去。”
安玘笑了:“我猜你不會。”
“爲什麼?”
安玘盯着她,美眸中發着詭異的光芒,一字一句讓樑泊心裡微微一驚。
“因爲只有我在你眼皮底下,纔不會有精力去想別的事情,譬如……和琝堂哥或和你兩個寶貝兒子玩玩遊戲?”所以她對他不耐卻隱忍着。
樑泊鎮定的看着他:“既然你知道,爲什麼……”
“看着這樣的你,我想多感覺一下。”
安玘懶懶的倚靠在欄杆上,擡頭看着天空,露出精緻美麗的側臉。
樑泊看着他,心裡不知道爲什麼,看着這樣的安玘,她心裡生出一些不安。
安玘回頭看着她,微微一笑,卻笑的讓樑泊心裡生寒。
“看着你笑的如此溫暖,我猜,你一定還沒有聽到琝堂哥死亡的消息了。”
樑泊只感覺轟一聲,腦子裡面彷彿有什麼東西爆開了一樣
。
安玘盯着她:“安玦琝的飛機昨天夜裡在墨西哥墜機了……”
樑泊盯着安玘,看見他臉上的笑容,看着他的嘴脣在動,卻聽不見他在說什麼,她整個腦子都只停滯在了一個信息裡面,他的飛機……墜機。
樑泊茫然的回頭:“他說的是不是真的?”
安十一四人的臉神都很肅穆,沉默了片刻後,安十一才輕輕的說道:“我們都相信少爺不會死。”
安玘冷笑:“我也想知道他究竟會不會死。”
“聽到這個消息,你一不崩潰,二沒流淚,怎麼你也和她們這些對琝堂弟死忠的人一樣抱着可笑的信念?只要認定他不死就不會死?”
安玘冷嘲一聲:“或者你根本就不愛琝堂哥?也對,畢竟你們之間開始的是那樣的不堪,你們之間怎麼還能產生愛情?你愛他什麼?愛他的權勢還是愛他的財富,或者愛他的俊美外表?”
“請……你離開。”樑泊倏地伸出手指向一旁,冷冷的發出逐客令。
安玘挑了挑眉,樑泊聲音有些尖銳,不復平靜:“請他離開。”
安肆不知從何時出現,面無表情的看着安玘臉上的笑容:“玘少爺,請你馬上離開。”
安玘臉上帶着笑容,可是隻有他自己知道,臉上的笑容有多少僵硬、有多勉強。
深深的看了一眼樑泊,看着她強裝鎮定的臉龐上那雙漆黑的眸子壓制不住的慌亂和……恐懼。
他一直想打破她眼底的寧和,那是愛和幸福才能養育出來的寧和。
可是,眼前打破了,卻……發現自己心裡不僅沒有如願以償的快感,反而有一種莫名的壓抑感。
見安玘並沒有立刻馬上離開,樑泊一秒鐘都不想再看見他:“推我離開,立刻,馬上。”
樑泊死死的抓緊輪椅把手,力道之大讓她的指甲都發白、發青
。
安玘盯着樑泊的背影,突然覺得刺眼不舒服,這個女人不該出現這樣的神情,不該……
她該如那天晚上出現時的那樣溫暖、平和卻又淡泊中帶冷沁的味道。
現在她的味道,很他視爲垃圾一樣存在的黑咖啡,讓他莫名的煩燥,可是他又不知道這股煩燥是從何而生?
樑泊死死抓着輪椅把手的手隱隱發抖,她盯緊安肆,剛一動嘴,聲音就像梗在了喉嚨裡,她用力的張開嘴,很努力很努力才發出聲音出來:“飛……墜機……是……是真的嗎?”
安肆眼神沉鬱:“是”
樑泊感覺雙眼灼熱的讓她感覺到了疼痛,她用力的閉上眼:“……他呢?”
“暫時還沒有消息。”
暫時,意思就是還未證實了,樑泊如溺水之人突然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對,一定是這樣,他怎麼可能會有事?怎麼可能?
……
大廳裡面,安家所有的族老齊聚一堂,每個人臉色都很複雜,無人出聲。
距離墜機事發已經過去十天了,安家的各路人馬以及不少國家政府情報局都介入調查。
龐大的搜救隊在海上三天三夜都只是打撈出幾片機身殘骸。
雖然是不可思議也無法相信的事情,可十天過去了,人如果活着,不可能沒有半點消息。
安氏王朝涉及各行各業,如果安氏王朝度不過這次危機,那後果不堪設想,幾乎可以影響全球經濟穩定。
所以,安家必須要推出新一任的管理者。
安正毅難掩悲痛的開口工:“出現這樣的事情,我很心痛。”
安夫人整個人都是木然的,彷彿悲痛到了極致,心,以經死了。
“出現這種事,誰也無法預料,現在當務之急還是要儘快穩定局勢,不能讓整個安氏受到影響
。”與安少不相融的幾位族老當仁不讓的都站起身發表了看法。
“我贊同,當然,搜查隊還得繼續,但新的掌權人也必須要站出來引導局面,讓安氏損失降到最低。”
其中一位族老站起來,冷笑的看了衆人一眼:“搜查隊當然得還繼續,但新的掌權人還需要大家坐在這裡商討嗎?”
“你這是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不管琝兒是生是死,他的嫡長子子陽就是新一任掌權人。”
“子陽才六歲,撐不起安……”
轟鳴聲穿透大宅屋頂傳入衆人耳裡,不少人臉色微微一變。
“發生什麼事?”安正毅厲聲喝到。
海叔匆匆跑進來:“族長、夫人,各位族老,兩位小少爺來了。”
安正毅狠瞪了一眼他身後的中年男人一眼,沒用的東西,他讓他無論想什麼辦法都要拖住這兩個孽孫,不能讓他們出現在大宅,卻沒想到還是讓他們出現了。
四架直升機在半空中盤旋,其中一架機艙門打開,大少站在那裡,冷眼俯視着衆人。
安正毅臉色一厲:“放肆,你當這裡是什麼地方,你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祖父,還有有沒有各位族老?”
直升機下降,大少冷峻的目光掃過各位族老,被他的目光掃過的幾位族老,都暗暗心驚,難道安家又出了第二個安玦琝?
又一架直升機機艙門拉開,二少走了出來,安貳提着他的專用黑皮箱跟在他的身後。
二少雙瞳陰暗而冰冷,手一伸,身後安伍把一支衝鋒槍遞到了他手裡。
二少一聲不吭,接過沖鋒槍對着安正毅、安夫人兩人腳下就是一陣掃射。
“啊……”
雖然安家子孫對軍火併不陌生,但如此火力猛浪的攻擊火力讓在場的人都臉色一白
。
安氏夫婦更是駭的腳軟在了地上,剛纔真的是與死神擦肩。
二少頭也不回的命令道:“去接夫人。”
安貳微微一笑,斯文從容的欠身:“是。”
“你們究竟想幹什麼?這裡是你們能撒野的地方嗎?”反對聲最積極的族老強忍着心裡的驚懼聲色厲茬的指責。
大少冷冷出聲:“祖父,祖母,各位族老,我安子陽從今天開始,就是新的掌權人,誰不服,站出來。”
二少手裡的衝鋒槍提了一提,衆人想到剛纔二少毫不留情的掃射時的情景,都臉色微變不由自主的後退了一步。
樑泊出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對峙的一幕。
看見樑泊出來,安夫人由身後的傭人攙扶着,深吸了好幾口氣才沉痛的開口:“……琝兒是我的兒子,他的死,我比任何人都痛心,子陽和子昭失去父親,他們還小,做錯了事,我們身爲長輩,能理解,樑泊……”
“他不會死。”樑泊冷冷的打斷了安夫人充滿悲痛的話。
衆人愕然,看着與平時低調的完全不相符的樑泊。
樑泊看着安正毅,再看着安夫人,平靜的說道:“小陽受他父親的教育,受他父親的影響,安氏王朝我不知道有多大,不知道有多難,但是,我卻知道,接受他父親親自教育的他,一定有能力支撐到他們的父親回來。”
樑泊看着兩人的目光很冷,他們眼底絲毫看不到傷心,她在他們眼中只看到了他們的欣喜和貪婪,這樣的他們讓她心寒也讓她爲他心疼。
他不會死,因爲他說過,如果他要死,他一定帶上她。
她從不懷疑他這句話的真假,所以,他沒有帶上她,他就一定沒有死,一定會回來,她等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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