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
阿源天不亮就把陳冰叫醒了,今日是府中妾室拜見主母的日子。
陳冰困得很,她愛睡覺。之前,夏綦柏從不要求她早起,有時碰上夏綦柏休沐,兩個人能抱着一起睡到日上三竿。這雖不合規矩,但小王爺任性慣了,誰敢管。
陳冰閉着眼,坐在梳妝檯前任由紅蓮紅秀捯飭,擡起頭擦脖子的時候,陳冰會習慣性的伸手摸摸頸間溫潤的小葫蘆。阿源給挑了件淡粉色雲煙衫,配白色的素雪絹裙,可以說非常低調甚至不起眼了。生辰時夏綦柏送的椿色翡翠鐲子,陳冰也脫了下來放到首飾盒裡,換上了一隻普通的瑪瑙鐲子和同色的戒指。
紅蓮給梳了個雙螺髻,兩邊的碎髮細細的垂下來,頭上兩根簡單的翠玉簪。戴好了耳墜子,紅蓮要再取一隻點翠步搖,陳冰擡手製止了,今天不想過分裝飾了,就這樣吧。
其實夏綦柏與林夕樂起的更早,他們今日要進宮謝恩的。待二人回府,林夕樂在嘉樂殿內室不緊不慢的換着衣服,從孃家跟來的大丫鬟朱顏,貼身伺候着。
此時嘉樂殿外,陳冰與常氏已經在候着了。兩人見了平禮,常氏還是一如既往的一身低調的鵝黃衣裙,嘴角噙着微笑。只是這次,陳冰能感覺到她有一絲緊張和小心翼翼。
正待說話,院門外又有人跨了進來。陳冰轉頭,心中一個白眼飛上天。
明氏身着一身玫粉色的衣衫,頭上珠環翠玉,叮叮噹噹,搖曳着就到了跟前。敷衍的跟陳冰和常氏兩人見了平禮,踱着步子就開始了,“我說陳氏啊,你今兒起的可真早啊。”
陳冰沒什麼語氣,“明姐姐不也挺早。“看來隨着王妃入府,這明氏也算是解了禁足。
明氏笑的很燦爛,“哎~呀~我們日日都起的早呢。呵呵,聽聞昨日的婚禮甚是宏大啊,京城有頭有臉的人都來了呢。“
……
沒人接話,常氏嘗試着說了句,“是呢,王爺婚禮那是自然。“
明氏繼續,“聽說,昨夜的婚宴也熱鬧得很,王爺與王妃佳偶天成,多少人都羨慕呢。“說完,挑着眼睛看陳冰。
陳冰看着明氏,“哦。“
明氏皺眉,心想這陳氏怎麼沒反應呢。
殊不知,陳冰像看傻子一樣看着明氏,這人真真是沒腦子,目的能再明顯點嗎?就懶得理她。
“陳氏,你今天……”明氏又要說。
陳冰打斷她,“明姐姐,這麼久沒出長門齋,憋壞了吧。”
明氏擰着眉毛就要發作,轉念一想,這是嘉樂殿,於是陰沉着臉瞪着陳冰。
這時,嘉樂殿的侍女紅嫣走了出來,“王妃請各位進去。“
陳冰三人正色,領命進了屋。
嘉樂殿是瑞王府第二大殿,供王妃居住。正殿裝飾極美,光鮮精緻,從細節處可以看得出是出自能工巧匠之手。陳冰垂首用餘光瞥着,都能感覺到這裡的富麗堂皇。
三人一起跪拜,行了大禮。陳冰這才擡起頭來看到了上首的瑞王妃。
林夕樂身着大紅的蹙金廣綾長尾袍,頭上是一整套的赤金紅瑪瑙頭面,手上的一對黃玉手鐲貴氣逼人。因年紀小,看上去嬌嬌俏俏的,妝容精緻襯得她膚白若雪,眼波流轉,眼尾上挑,眉宇間自有一股傲人的氣勢,出身名門又是左相掌珠,端坐主位,盡顯主母氣勢與威儀。
常氏,明氏,陳冰三人按照年齡順序,依次給林夕樂敬茶。
林夕樂挨個接了,微微側頭,旁邊站着的朱顏便上前來給三人每人一個小盒子。打開一看,是一隻漂亮的鎏金珊瑚手鐲。
相府千金,果然不一樣,出手就是闊綽,陳冰想。
三人又一起跪下謝恩。
林夕樂這纔開口,“都起來吧,賜座。“聲音婉轉如翠鳥。
陳冰三人在兩側的椅子上依次坐了。林夕樂不動聲色的打量着三人,然後用帕子掩了嘴笑了笑,“其實呢,按年齡和進府時間,我應該管各位叫姐姐的。“
三人忙說,“不敢。“
林夕樂揮揮手繼續道,“不過,什麼再大也大不過規矩。“
陳冰心裡一嘆,這小王妃,是要立威嘍。
“你們既然都已經伺候了王爺,那以後,就更要好生伺候。“林夕樂道,”我盼着你們溫良恭順,恪盡職守,早日爲王爺開枝散葉。“
三人又一起回道,“是。”
陳冰看着這努力讓自己看上去成熟威嚴的小王妃,還真有點刮目相看。
林夕樂心裡一直記得出閣前母親的話,“妻若無威,妾便有膽。”父親的姨娘不少,都被母親治的服服帖帖的。
早在婚禮前,母親就已經爲她打聽好了,這三個妾室,兩個是皇后所賜,常氏家世清白,中規中矩,沒什麼可說。那明氏的祖母,之前是寧和宮皇后娘娘跟前伺候的,不過倒也沒什麼大氣候。最特別的,便是那北越來的陳氏,聽說,進府後便是獨寵,看三人的住所便可知一二。
“陳氏。”林夕樂喝了口茶道。
陳冰聽到叫自己,趕緊站起來,“王妃。”
林夕樂笑得和煦,“你遠離家鄉來到大昭,在咱們瑞王府,可還習慣?”
陳冰心裡挺佩服這小王妃,“回王妃,奴婢一切都好,謝謝王妃關心。”
林夕樂表情不變,“以後要是有什麼不便的,或者需要什麼的,儘管跟我說,我自會替你安排。”
陳冰也客氣,“多謝王妃關懷,奴婢惶恐”
明氏在一旁壓抑着內心的妒火,奇了,王妃上來就關心陳氏,這怎麼跟祖母之前說的,不太一樣啊。
這時,林夕樂又轉向常氏和明氏,“你們也是。”
常氏與明氏連忙起身應了。
林夕樂繼續,“但只一點,一切都要守着規矩。”
聽到這裡,陳冰心裡咯噔一下,這小王妃,恐怕來者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