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五是黃道吉日,宜嫁娶。這日,上京的大街小巷之人都知道大昭皇帝皇后最疼愛的小兒子娶媳婦。左相最寵愛的小女兒嫁入皇家。
上京城的各條大路一早便被侍衛清出,以保證迎親隊伍可以安全無憂暢通無阻的經過。
夏綦柏身着親王喜服騎在白色的駿馬之上,身後跟着井然有序的儀仗隊伍,一眼望去看不到盡頭。
林夕樂的嫁衣上繡著金燦燦振翅欲飛的鸞鳥,綴滿珍珠的流蘇若隱若顯遮住她嬌俏的臉。她端端正正的坐在八人擡着的華美轎子中。
二人先去皇宮內拜見了皇帝與皇后。夏錚滿面喜色,茗陽公主欣慰的目光中還透着不捨,竟溼了眼眶,用帕子輕輕拭着。想着自己心愛的小兒子娶妻了,以後大概就不會心中只有她這個母后了吧。
夏綦柏面帶微笑,星子般的眼睛閃閃發亮。身邊的林夕樂被大紅的蓋頭遮着,微微低着頭。
臣子中,左相林立甫滿面紅光,驕傲的樣子毫不掩飾,完全不像平時含蓄謙卑的樣子。右相王肅老謀深算的眸子裡,看不出任何波瀾,論城府,他可不輸林立甫。王肅長女是太子妃,在女婿上,雖然都是嫡出的皇子,但太子妃的地位那是不言而喻的。其餘的人嘛,該站隊的已然站好了。但也不乏那重新開始思考局勢變幻的,婚宴上就來了一個。
回到瑞王府,一片喜氣洋洋。大紅的雙喜字,紅綢,圖案剪紙,處處可見。前來參加婚宴的王公子弟達官貴人絡繹不絕。江陵郡守周天海就在其中。
夏綦槐隔着桌子遠遠看到了周天海,兩人目光對視。周天海馬上恭敬的站起,遙遙一揖。夏綦槐心裡九轉十八個彎,這周天海出現在六弟婚禮上,定是受了邀請的。朝廷重臣今日盡數都到了,要說他去抱夏綦柏大腿,倒也不至於,畢竟六弟手裡並沒有什麼實權,怕是爲了巴結林立甫吧,倒是嗅的好風向。既然每月的上貢沒斷,就且看他如何行事。
陳冰的身份是不能參加婚禮的。她站在多福軒的門前遙遙向西面的嘉樂殿望去。那裡鑼鼓喧天,熱鬧非凡。
王府裡的人都喜氣洋洋的,行色匆匆的忙碌着。陳冰站在院門前,面色平靜,紅秀紅蓮在遠處面有擔憂,她們姑娘站在門前挺久的了。
阿源面容冷峻,上前跟陳冰說道,“姑娘,去湖邊走走吧,你午膳沒怎麼吃,晚膳又吃了那麼多。“
一句話把陳冰從走神中拉了回來。婚宴是皇宮賜宴,夏綦柏特命人往多福軒送了許多,都是昂貴的食材,美好的名字。
“好呀,阿源陪我去走走吧。”陳冰道。
玉泉湖邊,聽水榭旁,陳冰站着又開始發呆。前頭歡笑陣陣,隱隱聽到“增來鴻安之光…結此鳳儀之好…”
自從穿越過來,一年多了,歡笑大於苦累。
夏綦柏對自己不好嗎?不能再好了。那是愛情嗎?陳冰不確定。明明知道這個男人不可能只屬於你一個人,深宮後宅的,談什麼感情,呵呵。
正想着,聽到阿源輕咳一聲。
陳冰擡眼,一個身影站在不遠處,面容被樹影遮着。陳冰上前,是靖王。
“奴婢,見過靖王殿下。”陳冰請安。
夏綦楓是出來透氣的,前廳推杯換盞,觥籌交錯,各地方官員藉機親近京畿要員,王公貴胄。他並不擅長,也不喜歡那種話裡有話,笑裡藏刀的場合。
“陳姑娘。”夏綦楓點頭,“出來散步?”
陳冰答道,“啊,是,晚飯吃多了。”
……
“咳咳。”夏綦楓清了清嗓子。
陳冰找話,“聽聞九月靖王殿下就要領兵南下了。“
夏綦楓道,“是,南涼蕭家蠢蠢欲動已久,這次定要一舉將其拿下。“
本想着祝個一路順風,出師大捷之類的,但聯想到了北越,陳冰便沒接話。夏綦楓愣了一秒。
突然的沉默……
夏綦楓彷彿感覺到了陳冰的情緒,於是再次咳了咳,打破尷尬,“陳姑娘,你在大昭……過的可好?”
陳冰答,“嗯,還,行?“
“六弟對你,無微不至。“夏綦楓說完,想到今天夏綦柏娶正妃,又感覺越說越尷尬。
說道夏綦柏,陳冰低頭,“嗯,王爺對我很好。”聽不出語氣。
兩個人就這麼沉默了一陣。陳冰想了想,擡起頭,還是說了,“預祝靖王殿下,出師順利。”
夏綦楓低頭看着陳冰彎彎的眉眼充滿真誠,回道,“多謝陳姑娘。”
這時,前面嘉樂殿方向傳來了大家鬨鬧的聲音,“洞房……哈哈哈哈……“
夏綦楓與陳冰同時轉頭望去。此時夜色朦朧,看不清陳冰臉上神情,陳冰自己也儘量做到波瀾不驚了。
但是夏綦楓確確實實感受到了面前女子有些落寞的情緒。
陳冰轉過來福了一福,“靖王殿下,奴婢先回屋了。“
“陳姑娘慢走。“藉着月光,夏綦楓看到陳冰嘴角竟有一絲笑意,不由的挑眉。
陳冰其實是自嘲的笑了笑,想到古代的三妻四妾……寵妾滅妻?呵呵,不會不會,夏綦柏可不是那種人。現在,也是不知該說什麼好了,於是聳了聳肩膀,轉身朝着多福軒去了。
留夏綦楓在原地看着陳冰遠去的背影,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