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歲的竇玹沒有來,現在竇琅又走了,剩下滿肚子心思的竇瑋和一個勁兒往秦憶身上瞟的竇瑤陪着,這剩下的園子逛得實在沒意思。不過江凌與秦憶能看得到彼此,相互陪在彼此身邊,哪怕是有兩盞明亮的燈籠在此,也能從對方的身上感受到濃濃的情意,所以也就不急着回去了。
江凌來到兗州,只是爲了那靈魂不在了的古代江凌儘儘孝道,根本沒想過想要從蘭陵公主身上,更不要說竇府這裡得到什麼,可謂是無欲則剛。所以在這裡,她連在零陵時要守的規矩,也都懶得守了。因此走了幾步,見前面的秦憶越走越慢,似乎想要等着她,她急上幾步,跟秦憶並排走到了一起,開口問道:“你住的地方離這裡遠嗎?”
“不遠。”秦憶轉過頭來,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嘴角輕輕揚起,湊近江凌輕聲道:“可是我感覺好遠。”
這傢伙江凌嗔他一眼,臉上的笑容怎麼也遮不住。
“秦大哥和凌兒姐姐很熟嗎?”此時兩人的親密情形,看在竇瑋眼裡,感覺尤爲刺眼,忍不住酸溜溜的問道。
江凌眉毛一挑,斜眼看着竇瑤:“不久之後,你就得叫他姐夫。”
“什麼?”不光是竇瑤驚叫起來,便是竇瑋也睜大了眼睛。
江凌卻不再解釋,指着前面的小橋對秦憶道:“那裡的景緻似乎不錯,我們到那裡去看看。”
“好。”秦憶望着雖一身素淡衣衫,卻俏麗異常的江凌,柔聲應了一句,與江凌並肩而行,將那對滿臉錯愕的兄妹拋之身後。
“也就是說,她馬上要出嫁了?”竇瑋比竇瑤少了一份別樣的心思,頓時在心裡計算起得失來。
本來他們兄妹兩人以爲,江凌此來,是要到竇府長住的。蘭陵公主沒有自己的孩子,所以竇瑋就覺得自己是這府裡的繼承人,這府裡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而竇瑤則覺得公主的所有體已、嫁妝都是她的。沒想到忽然天降一個姐姐來,打破了他們的如意算盤,這讓他們怎不生惱?所以竇瑤一大早過去,便是想試試江凌的性子,看看江凌倒底是怯懦、愚蠢的,還是強硬、聰明的,好再作下一步打算。卻不想這會兒聽到江凌說,不久之後就要出嫁
出嫁,還嫁給秦憶
竇瑋的眉頭皺了起來。
蘭陵公主的生母雖然份位不高,但她本身好歹也是公主,而且嫁的竇家也是手握兵權的大族,所以當初爲了以示恩寵,先皇賜給她的陪嫁甚是豐厚。在江凌還沒有出現前,竇瑤一心計算着蘭陵公主嫁妝,這個竇瑋知道。當時他就想,妹妹出嫁總是要花一筆嫁妝錢的,如果這嫁妝用了公主的陪嫁,那竇府就可以省下這筆錢了。然而這陸江凌一出現,竇瑋就知道,這份打算算是落了空。蘭陵公主對竇瑤再怎麼疼愛,跟親生女兒一比,那絕對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更不要說她想要彌補江凌這麼多年受的苦的內疚心情了。她手上的嫁妝要能有十分之一到竇瑤手裡,就已算是對竇瑤特別好了。
所以,早上當竇琅往江凌身邊一站,竇瑋那腦瓜子就轉了起來——要是能讓江凌嫁給竇琅,雖說錢不能到他手裡,但好歹肥水不流外人田不是?如果他知道蘭陵公主跟他有一樣的心思,想讓江凌嫁給竇琅時,估計他會高興得跳起來。可這會兒江凌的一句話,又將他的算盤落了空,這怎不讓竇瑋沮喪?
看着憤憤然瞧着前面的兩人,滿眼幽怨的竇瑤,竇瑋心裡一動,擡頭看前面兩人走得遠了,對竇瑤低聲道:“妹妹是不是喜歡秦將軍?”
“哥哥”竇瑤畢竟是情竇初開,聽得竇瑋這麼直白的話,而且就在離秦憶和江凌不遠處,不由得滿臉通紅。不過看着前面那個高大挺拔的身影,卻又滿眼癡迷。年紀輕輕就是五品實職官,人長得英俊挺拔,文才不錯,武功高強,似乎對女人還很溫柔。這樣的男子,不由得只有十三歲的竇瑤不動心。在古代,十三歲,也是考慮婚嫁的時候了。
竇瑋看到同父異母的妹妹那眼中的癡迷,心裡一陣盤算。秦家並不是什麼權貴人家,讓竇瑤嫁給秦憶,對竇家並沒有什麼好處。不過如果能讓竇瑤將秦憶吸引住,使江凌對秦憶失望,再讓竇琅加把勁兒,或許他的盤算就能成功。
這樣想着,竇瑋又低聲開口道:“秦將軍要在兗州呆不少的時日,而且母親囑咐我跟大哥招待他。妹妹如果有心,這幾天倒可以跟我前去鬆齡院玩玩。”
“真的?”竇瑤兩眼一亮。
竇瑋點點頭:“好了,我們趕緊跟上吧。要是母親知道我們怠慢了客人,可會不高興的。”
走在前面的江凌和秦憶可不知後面兩人的心思。秦憶聽得江凌在竇家人面前宣佈他們的婚事,心裡高興,但也知道國喪,再加上蘭陵公主病重,此事不宜多談,轉換話題道:“今天一早,都督大人便讓人來跟我說,他已派了人去零陵向我爹下了文書,讓我安心呆在這裡。”
“太好了。”江凌很高興。雖然蘭陵公主跟她說過了,但得知這事確定下來,她還是止不住高興。她現在越來越不喜歡這竇府了。如果秦憶走了,將她一個人留在這竇府,她會覺得日子很難過。她又不能來兩天就回去,總得用空間水將蘭陵公主的身體調整得差不多了,再離開。所以聽得秦憶能留下來陪她,實在是一個好消息。
“凌兒,公主對咱們的親事是什麼說的?”秦憶問。本來竇家兄妹陪他們遊園應該是很正常的事。但今天看到竇琅,他直覺裡就有不妙的感覺。
江凌臉上的笑容一凝,道:“她對你不瞭解,還想再看看你的表現。”
秦憶點點頭,看到江凌臉上的不高興,笑着寬慰道:“如果咱們也有女兒,你也不放心把她嫁給你不瞭解的人,是吧?這我能理解。”
江凌心裡一暖,正要說話,卻見竇瑋和竇瑤跟了上來,只得閉上了嘴。
“秦憶哥哥,能說說你在邊關殺敵的事嗎?”竇瑤湊了上來,笑臉生花。她知道,上過戰場殺敵的人,最喜歡講的就是自己的英雄故事。她接觸過的竇家的長輩們都是如此。
“在下經歷的事,哪裡比得上竇都督的精彩,不說也罷。”秦憶卻只淡然一笑,根本就沒有說故事的慾望。
“怎麼會呢?秦憶哥哥您就說說嘛。”竇瑤眨巴着黑黑的大眼睛,嘟着紅紅的嘴脣。那樣子,要多可愛就有多可愛。
秦憶卻像沒看見似的,道:“我的事,你姐姐都知道。有空讓她說給你聽吧。”說完生怕竇瑤再糾纏,轉頭對竇瑋道:“凌兒最喜歡收集各地的稀有花卉。不知這兗州哪裡的花最多?竇公子能帶我們去看看嗎?”
竇瑤的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
她的生母是一個歌姬,具有一半的大食血統,所以竇瑤長得特別漂亮。再加上又是竇家唯一的姑娘,雖是庶出,但因竇懷悊地位的緣故,再加上公主親自教養,在兗州歷來都是被人追棒的對象。這還是她生平第一次被人拒絕,甚至無視。
“我們府上就有專門的花圃,姐姐要看花,請隨我來。”竇瑋笑道。又對着竇瑤使了個眼色,讓她稍安勿躁。
竇瑋和竇瑤的表情江凌都看在了眼裡。她不知道竇瑤的表現是不是受了蘭陵公主之命,來試探秦憶的,但竇瑤當着她的面對秦憶表現親近,卻是她不能容忍的。當下一面跟着竇瑋往花圃方向走,一面笑道:“妹妹果然不愧是將門虎女,對戰場上的事這麼感興趣。跟秦大哥來的兵卒當中,有一個是跟他一起上過戰場的,最會講故事,哪怕不是他親身經歷的,也能講得讓人身臨其境。要不我一會兒稟明母親,讓他來給妹妹說一說戰場上的故事,可好?”
威脅,赤祼祼的威脅
竇瑤瞪着江凌,眼睛要冒出火來。
她纔不相信江凌會不知道蘭陵公主最討厭的就是有人談論戰場上的事。而且如果讓她知道自己糾纏着秦憶說事,還不知會如何對待她。就是再疼她,生出疏離之心,那是必然的——再如何,她也容不得庶女搶自己親生女的未婚夫。
竇瑋趕緊爲妹妹解圍:“姐姐,這話可不能跟母親說。她要知道妹妹對戰事感興趣,非生氣不可。母親向來不喜歡談論戰事,爲了大哥喜歡跟人談兵說武的事,母親生過好幾回氣呢。”
“哦,這樣啊。”江凌看了竇瑋一眼,似笑非笑。這竇瑋,倒是個人才,鬼心眼忒多。大宅門,明爭暗鬥,還真是一個培養人才的地方啊。
“前面就是花圃,母親素來喜歡花,家裡請了好幾個花匠,種了不少好花。”竇瑋被江凌看得不自然起來。雖然接觸的時日尚短,但他總感覺到這位跟他沒有血脈關係的姐姐,對事情心若明鏡。自己總有一種被她看穿的感覺。
(自己生病,女兒也感冒發燒。所以更得這麼晚,很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