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到大廳裡,蘭陵公主和紀王、紀王妃重新見了禮,又叫江凌上前見了禮。皇家最是無情,兄弟姐妹又多,紀王對蘭陵公主這個妹妹本來沒有多深的感情,與李治和蘭陵公主之間的感情完全不可比。但再如何,終究是兄妹,跟別人不同,所以對蘭陵公主和江凌的態度還算親切。
“你就是陸江凌?”紀王妃看到江凌,目光閃過一絲不喜。這個丫頭,原來只是陸文遠的幹孫女身份,就拒絕紀王府的求親,是個不識擡舉的,讓她非常的不喜歡。可這會兒,搖身一變,竟然成了蘭陵公主的女兒,紀王親親的外甥女。自己還得親親熱熱地好好招待她,這讓她十分不爽。
另外,拒不肯跟李婉成親的秦憶,竟然娶了這陸江凌,這件事,讓紀王妃心裡的六分不滿變成了十二分。
此前蘭陵公主已經介紹了這是自己的女兒陸江凌,紀王也給了見面禮,紀王妃這一問,就顯出不一樣的意味來。原來輕聲說話的側妃停了下來,將目光投到江凌身上。
蘭陵公主臉色一沉,看向紀王妃的目光不善起來。但紀王妃是嫂子,上了玉碟的皇家王妃,也是紀王世子的親生母親,地位絕不比自己低。她就是想要教訓自己,自己都還得受着。
江凌感覺到四面八方的目光,微微一笑,道:“陸江凌拜見王妃。”說完輕施一禮,眼睛直直地看着紀王妃,目光恭敬,不躲不閃,態度不卑不亢,多餘的話一句也不說。
她的目光如此的清澈而端正,像一汪清水,照得出人的面孔,叫人不敢露出絲毫猙獰。紀王妃被她這麼一看,一下子倒不知說什麼好了。事情已然過去,江凌也成了親,這會兒還成了紀王的外甥女,再舊話重提,只會顯出自己的小家子氣。
她只得伸出手來,虛扶了一下,淡淡道:“起來吧,不必多禮。”然後將手一揮,她身邊的嬤嬤將見面禮送了上來,卻是一支金絲累鳳玉簪。這玉簪看似名貴,禮給得甚重,但卻是皇家之物,江凌現在就算以從五品官秦憶的夫人身份,用了也是違制的。
“謝謝舅母。”江凌示意入畫將玉簪接了過來,心裡冷笑一下。這不是明着諷刺她是蘭陵公主私生女的身份,身上沒有封號,上不得檯面嗎?這紀王妃,真不知怎麼說她好。好歹在大宅門裡生活了幾十年的名門貴女,就這麼沉不住氣,將一點點小事擺到明面上,給丈夫的妹妹一個難堪。
不過……她用餘光看了紀王一眼。紀王妃這種做法,大概正是摸透了紀王的心結,想要幫他出這一口悶氣吧。畢竟,自己的拒婚,秦憶的拒婚,都是大大地打了紀王府的臉。
蘭陵公主看到那隻玉簪,目光一沉,臉上的笑容斂了起來。不過她沒有說什麼,只向江凌招了招手,拉着她走到一個美婦面前,笑道:“凌兒,這是你徐舅母。”
江凌看那美婦的打扮,就知道這大概就是比較得紀王寵愛的側妃徐氏了。當即笑着見了禮。徐氏也是長安世家女,年輕時與蘭陵公主是舊故。在蘭陵公主故意的引導下,兩人親熱的聊了起來,又互讚了各自的子女。
在這個家裡,徐氏跟紀王妃可謂是宿敵。紀王妃見她跟蘭陵公主聊得親熱,自己坐在一旁像是被晾着一般,臉色頓時難看起來。打斷兩人的談話道:“公主旅途勞累,還是先去梳洗安歇吧。晚飯時再爲公主接風洗塵。”叫了兩個嬤嬤,引蘭陵公主和江凌到院子裡休息。
蘭陵公主款款起身,走到紀王面前,溫婉的笑容裡有一抹悽然:“淑兒疾病纏身,本以爲再也見不着皇兄了。卻不想命大,還能好轉過來。經過這一番生死,心裡想的更多的,就是小時候的事。父皇新逝,我們兄妹都已年近中年,又各居一地,算是見一面少一面的了。所以路過襄陽,纔想着來看看十皇兄。不過現在看來,是淑兒不懂事,給皇兄添麻煩了。明兒我跟凌兒就啓程,今夜就煩擾一晚了。”
紀王雖不是那般小肚雞腸,爲了秦憶與江凌拒婚的事就給江凌臉色看。但要說他對這私生的外甥女有什麼好感,那是不可能的。所以紀王妃給江凌沒臉,他倒沒有任何惱怒。可這會兒聽妹妹這樣說,忽然悲從心來,親情頓時將心裡那份不喜蓋住了,真心實意道:“妹妹說的什麼話?到了十皇兄這裡,就是到了家一樣,什麼叫給我添麻煩?你這樣說,真正叫十皇兄無地自容。如果你眼裡有十皇兄,就在此多住些日子,不要說什麼麻煩不麻煩的事。”說完,擡起頭來瞪了紀王妃一眼。
蘭陵公主笑了笑:“以後吧。如果十皇兄有心,待淑兒從零陵迴轉,再到十皇兄這裡來打擾幾日,敘敘兄妹之情。”說完福了一福,帶着江凌跟隨紀王妃派的嬤嬤出了廳堂。
江凌急走兩步,上前扶住了蘭陵公主。蘭陵公主轉過頭,對她一笑。看了走在前面的紀王府的嬤嬤,用她們聽不見的聲音道:“凌兒,你要記住,跟人相處,不要一味的強硬、跟人正面爭執吵鬧。那樣,就是贏了,也是輸,輸的是名聲。有時候,哀兵戰術,要比硬碰硬效果更好。”
“女兒記住了。”江凌深以爲然。她以前,太過強硬了。在秦憶面前如此,在秦從毅夫婦面前也是如此。青松剛則剛矣,卻易折;倒是那空心的竹子,因爲會順着風向搖曳彎曲,更能經受得住風雨。
“凌兒,相愛是一回事,相守卻是另一回事。兩個相愛的人,不一定能好好地相守一生。你跟秦憶,雖說都是好孩子,但兩人的脾性都比較剛直,最容易發生衝突。母親跟着你來零陵,就是希望能教會你如何好好處理一些事情。”
“母親……”江凌將蘭陵公主的胳膊抱得更緊。
蘭陵公主拍拍她的手,不再說話。
紀王妃雖然對江凌心有介蒂,但面上卻不敢太過份。給她們安排的院子,倒是紀王府最好的兩個客院。母女兩人梳洗過後,便有人來請她們去赴宴。因是夏末,接風宴安排在了花園旁邊的湖邊。琴聲從水上傳來,悠揚婉轉;湖中的燈火與水中的倒影相映成趣,讓人有一種恍如夢中的感覺。
她們到時,紀王一家已經在座。紀王又引了幾個妾氏和庶子庶女來給蘭陵公主見禮。
“凌兒,這是你娉表妹,比你只小半個月。”紀王指着一個眉目豔麗的女子對江凌道。
“娉兒見過凌兒表姐。”那女子輕輕一福,跟江凌見了禮。
江凌卻從她一閃而過的目光中發現了一抹恨意。她微蹙了蹙眉。這位李娉可是紀王妾氏生的女兒,她拒了李睿的婚,紀王和紀王妃可能不高興,可犯不着讓這位李娉來恨自己吧?
看來,這紀王府真不是她應該呆的地方。
想到這裡,她擡眼看了看站在不遠處一臉無奈的李婉。李婉再過一個月就要出嫁了,嫁到長安的長孫府去。現在被教養嬤嬤拘着學規矩,學管家,將活潑開朗的性子生生壓制起來。李婉這一嫁,紀王往後就是派人去接她,她都不來了。
李婉似是感覺到了她的目光,擡起頭衝着她一笑,微吐了一下舌頭。
江凌微笑起來,跟餘下的幾個表弟表妹見完了禮,便安靜地坐在蘭陵公主身邊,不再說話。
或許是李續、李婉與李睿共同鑑定過江凌的才氣,又或許是紀王終於想起了兄妹之情,這宴會吃得樂意融融,安安靜靜,沒人跳出來挑釁比試詩啊歌啊,舞啊什麼的,讓江凌心裡安定許多。
當然,如果坐在斜對面的那位名叫李娉的,不是一直用眼睛一刀一刀剜着自己的話,這紀王府的菜也是不錯的。
吃過晚飯,本來想要來跟江凌說說話的李婉,也被紀王妃像押犯人一般押了回去。江凌扶着蘭陵公主,往自己住的院子回去。
回到院子,蘭陵公主摒退左右,輕聲道:“那位李娉,曾經癡纏過秦憶。但當時因爲跟她一起看上秦憶的還有李婉,她的心思便被忽略了。待得秦憶拒了李婉之後,她還在晚上到了秦憶住的院子裡,引誘秦憶,妄想將生米做成熟飯,秦憶警覺,讓她的美夢化成了泡影。她爲了此事,被紀王妃狠狠地收拾了一頓。所以,她纔會以那樣的眼神看你。”
江凌擡起頭看着蘭陵公主,既爲李娉的事感到意外,也爲蘭陵公主知道這件事感到意外。
蘭陵公主自然明白江凌眼裡的意思,輕笑一聲道:“像秦憶這樣,年紀輕輕便身居高位實職,人有本事又長得好,沒有妾氏通房的,在整個大唐,都找不出幾個。秦將軍手握重兵,卻又不是豪門世家出身。你知道的,庶女,哪怕是出生於名門世家,嫁到同樣地位的家庭裡,也只能做妾;要想做嫡妻,就得嫁到一般人家裡去,這種沒有既得利益的婚姻是她們的長輩所不允許的。所以秦憶,就成了那些名門貴胄庶女們選婿的最佳人選。當初要不是李婉橫插了一槓,而秦憶又不惜得罪紀王府拒絕了這門親事,李娉與秦憶的親事,是紀王最爲樂見其成的。”
(謝謝冰凌隱的粉紅票。泠水給大家拜年了,祝大家全家安康快樂,財源廣進,萬事如意,好運常伴!)
【推薦好友的文文】
簡介:爹不疼,後孃欺;被逼沖喜,沒人依。
本來只想過“竹外桃花三兩枝,春江水暖鴨先知”的生活,可是不能如願,既然如此,我就“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如你擋我路,管你牛鬼蛇神,咱見“神”殺“神”,見“仙”屠“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