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他們,咱們走咱們的。”林夫人加快了腳步,快到江家院門前時,她“噓”了一聲,有些頑皮地笑道:“江夫人絕對想不到咱們會來看她。現在咱們都先別出聲,一會兒看她驚喜的樣子。”
“……”那兩位夫人看到一向端莊的林夫人忽然露出這樣一副小女兒神態,不由得詫異地對視了一眼,心裡直納悶——林夫人跟這江家夫人,交情還沒到可以隨意嘻笑打鬧的那一步吧?昨天她不是還跟江家姑娘爭吵過麼?兩家的關係,應該是不睦纔對呀她今天來此,不正是爲昨天的事來道歉的麼?
不過看林夫人扶着丫頭的手,在前面走得跟一陣風似的,到了江家院門前,也不敲門喊話,直直便往裡闖,往開着門的廳堂走去。兩個夫人也只好跟上。反正她們的丈夫都是林司馬下面的小官,要不是抹不下面子,這江、林兩家的事,她們還真不想摻合。江家雖然本身沒有什麼權勢,但有陸家和秦家在後面撐腰,不是她們這種小官宦的夫人能惹的。而林司馬卻是她們丈夫的上司,那也是得罪不起的。
聽到門外傳來的腳步聲和釵環的叮噹聲,李青荷嘆了一口氣,停下了手裡的針線。她一生都不願跟人爭搶,能讓就讓,卻不想就這樣還能讓人欺到門上來。這可不是一般的欺負啊,這可是要讓江家三口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的。如果林夫人的計謀真得逞了,她自己聽些閒言碎語倒也罷了,但江凌的婚事,江濤在書院裡的處境,那真是要多艱難就有多艱難。
想到這裡,她朝端着杯茶穩穩地坐在一旁的女兒看了一眼。看到江凌毫無慌亂的樣子,她的心也慢慢放鬆了下來。以前算計自已家的張流芳和劉嬸,那都是在女兒手裡吃過虧的。現在的對手雖然是林司馬的夫人,但以女兒的智慧,又有了陸家的支持,想要收拾這林夫人應該也不是難事。而且以女兒的性格,絕不是那種吃了虧就忍氣吞聲的人,想必如何處理此事,她早已成竹在胸了。
這邊李青荷還在胡思亂想,那邊林夫人已快步走到了門前,看到大開着門的廳堂裡,李青荷安安穩穩地坐在椅子上;本不應該在家的江凌,卻也坐在那那裡;而原本應該調戲李青荷的的那個男人,卻杳然不見了蹤影,林夫人愕然地站在那裡,足足愣了好一會兒還回不來神,不知哪個環節出了差錯。
“咦,這不是林夫人嗎?不知林夫人因何跑到我們這窮鄉僻壤來?莫不是走錯了門?”江凌爲了晚上的事不被林夫人提防,故而決定當成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連用話敲打林夫人都不準備去做。
林夫人在林府裡那一畝三分地裡,也算是宅斗的高手了,心機不可謂不深沉。剛纔不過是太意外了,所以出了點狀況,經江凌這一問,頓時回過神來,把笑容堆到臉上,十分真誠的道:“昨晚妾身語言無禮,衝撞了姑娘,此時特意前來陪罪。”說完,在門口便福了一福。
江凌掃了一眼後面不太有印象的兩位夫人,站起來笑道:“林夫人是長輩,長輩教訓幾句,江凌可不敢有半分怨憤。林夫人這個禮江凌可當不起。來,幾位夫人,屋裡請吧。”
李青荷也壓下心裡的厭惡,熱情地笑道:“各位快裡面請。”現在林夫人以官宦夫人和長輩身份,上門來給江凌道歉,如果她們態度不好,便會被人所詬病——別人可不知林夫人曾想在陷害江家的事。
三位夫人進了門,嘴裡一個勁地跟李青荷客氣、寒喧,李青荷與林夫人兩人更是面上含笑,心裡藏刀。江凌心裡對這場面着實膩歪,本想把這艱鉅的接待任務交給李青荷,卻又擔心林夫人話語裡給李青荷下陷阱。李青荷沒有宅鬥經驗,可不是林夫人的對手。
正難受間,院門外響起了馬車聲,之後一個婦人的聲音響起:“奴婢是陸府送給江夫人的婆子,請問夫人和姑娘在家嗎?”
江凌便知道張嬸等人到了,趕緊跑了出來,把她們迎進廳裡,給李青荷行禮。
一邊是做客的官家夫人,一邊是新得到的奴僕。原本應當先把夫人們招待好了,送了她們走,再來處理奴僕問題。但陸文遠雖已致仕,官場上說一句話比秦將軍和趙刺史卻還要頂用。俗話說,宰相門前七品官。這陸府的下人,說出來的話都要比她們有份量。所以三位夫人對這一安排並無半分不高興。
張嬸與張叔、入畫到廳裡站定,卻並未跪下給李青荷行禮,反而對着三位夫人福了一福,道:“在給江夫人行禮前,奴婢先給三位夫人道歉。剛纔我家老頭子年老眼花,一不小心衝撞了何夫人的馬車,還請何夫人恕罪。”
“不敢當,不敢當。我們也沒什麼損失,一點小事,老嫂子不必放在心上。”何夫人的丈夫是零陵城最小的官之一。這張嬸先不給李青荷行禮,意思是她現在還是陸府的下人。陸府的下人一再給自己道歉,這事說出去可不是榮耀,而是禍事啊——倒好像自己揪着陸府的錯處不放似的。這事要傳到陸夫人的耳裡,誰知道陸夫人會如何想呢?
把撞馬車這事掀過,張嬸三人這才跪了下來,對着李青荷恭恭敬敬地叩了三個頭,認了主母;然後又轉過來對江凌叩了三個頭,道:“姑娘,陸夫人說,本當把夫人和姑娘都接進陸府裡住的,她老人家在家也不至於那麼清冷。但江公子也是頂門立戶的少爺,把夫人、姑娘接進府裡,反倒好心做了壞事。所以先遣奴婢三人過來先伺候着,到得家裡新宅子建好,再多派些人來給夫人和姑娘使喚。陸夫人還說,如果奴婢三人讓姑娘累着了,操心了,被人欺負了,就要重重懲罰奴婢們。所以還請姑娘不要把奴婢們當外人,有什麼活有什麼事,儘管使喚奴婢們。”
江凌知道,張嬸說這番話,就是想讓那三位夫人知道陸夫人對她的疼愛,當下道:“行了,我知道了。明兒我再去給夫人請安相謝。張叔把馬車找地方停好,入畫去廚房裡燒茶,張嬸你跟我到隔壁去,收拾收拾住的地方。”說完對着那三位夫人福了一福,“那三位夫人慢坐,江凌去把她們先安置了。”
何夫人她們只覺得江凌這一福跟剛見面時的一福份量大不一樣,趕緊站起來側了身子,口裡一個勁地連稱“不敢”,臉上更露出惶惶不安的神色來。
江凌知道這樣一來,林夫人也不敢當面拿話來刺李青荷了,遂帶着張嬸到了那間剩下的空房。這空房原本秦家來幫看房子的下人也住過,稍微收拾一下就可以住人了。
“咱們倆把那架牀擡出去,放到我母親房裡,讓入畫住。”江凌指着其中一鋪牀,挽了挽袖子。
“姑娘,這種事,您給奴婢交待一聲就行了。奴婢們要是做得讓您不滿意,您儘管責罰。可不敢讓姑娘您親自動手。”張嬸笑道。
“嗯,那行。”江凌也不堅持。沒有規矩不成方圓。這三個下人剛來,以後家裡還要增添更多下人。如果她此時什麼事都還要搶着親手去做,而讓下人們袖手旁觀,那麼這些下人不但不會念她的好,反倒會看不起她。當下她放了手,只管在一旁看着,便是連命令都不曾下——有了主人的命令纔會做事的下人,那叫木偶。她想,陸夫人絕不會派幾個木偶給她的。
果然,沒有江凌摻和,騰出手來的張叔和入畫進來一起幫忙,三人分工明確,合作默契,外面三位夫人告辭時,他們已把住的地方都給佈置妥當了。而且讓他們來之前陸夫人大概就考慮過江凌的需要,張嬸廚藝不錯,入畫女紅做得好,張叔曾跟袁伯學過種植,如此一來,江家的家務事不用說就已分派得清清楚楚。
不過江凌澆菜用的是空間水,這澆水一活她死活都不讓張叔插手。而且爲了遮掩她種的菜異常茂盛和異常美味,她還告訴張叔,說她澆的水不是一般的水,是經過她秘製的,所以種出來的菜跟別人大不一樣。
有了這個解釋,晚上吃着異常美味的菜餚,三個下人雖然吃驚,但也不是不能接受。而且他們明顯不是那種喜歡八卦胡亂打聽的人,深知對於主人的秘密,知道的越多,死得的越早的道理,所以江凌怎麼說,他們就怎麼聽,沒有半句疑問,更不會在私下裡議論。
把這件讓人頭疼的事糊弄過去,江凌終於鬆了一口氣。心底裡對陸夫人的感激更甚——如果她找人牙子買下人,哪裡能如此省心,如此放心?
“姑娘。”吃過晚飯,張嬸忽然敲門進到江凌的房間裡來。
“何事?”江凌正拿着李青荷一件深色的衣服在比劃,準備讓入畫把這衣服改一改,到天黑了好換上。
“姑娘改這衣服,可是要到林府走一趟?”張嬸問。
(多謝memeqweroo打賞的平安符。今天看到無線上有朋友抱怨說,作者們總說感謝誰誰,卻不曾感謝過他們,把他們給遺忘了。在此泠水鄭重地對無線上看《良田千頃》的朋友說一聲謝謝。前幾日一個作者無意間提起,泠水才知道自己的兩本書都上了無線呢。因那邊沒有回覆設定,或者有,泠水笨得沒找到,所以沒法跟大家交流,也不知這些章末的廢話大家能不能看見。總之,謝謝大家了,更謝謝曾給本書送過的鮮花的親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