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第九十章 香消玉殞

赫連國, 將軍府

“小姐,我們現在……”沈明珠的另一個陪嫁丫頭媚兒看着始終沉默一言不發的主子,有些害怕的開口。

自小姐嫁到赫連之後, 所有的情況比他們想象的要好多了, 傅恆宇, 他們的姑爺是個很有男子氣概的男人, 而且不好女色, 家中也沒有其他的女眷,對小姐也算是溫文有理,但是總覺得, 在相處的時候,卻給人一種壓迫的感覺, 讓人不敢直視, 彷彿只要一對上那雙眼睛, 所有的心事就會一瞬間被認窺知。

媚兒從小跟着沈明珠,並不是愚笨之人, 小姐爲何遠嫁赫連,她也明白,可是如今赫連還是和菏澤聯手,甚至袖荷還出賣了小姐,將軍今日回來雖然還是萬分客氣, 但是小院外面的人馬守衛卻比之前多了兩倍還不止, 她找了幾次理由也沒能出去, 雖然人家態度依然客氣萬分, 但是明顯就是將他們軟禁了。

望着沈明珠, 她不由得擔心起來,小姐她不會有事吧。

沈明珠秀氣的眉皺的死緊, 她抿着脣盯着鏡子發呆,鏡子裡的那張臉龐依然美麗如昔,讓人無法不動容,但是她卻有些疑惑和挫敗,雖然傅恆宇一直待她很好,但是成婚這些日子來,他從來就沒有碰過她,對沈明珠來說這雖然好,但卻失去了誘惑這個男人的機會。她還記得來赫連之前耶律煦陽對他說過的那些話,還記得自己是爲了什麼而來,可是她卻沒有想到,整整兩個月,竟然還有能夠對她視而不見的男人。

當日就算是耶律煦陽,也依然難逃她的魅力,那一夕的情纏,不止是她一個人的迷亂,沈明珠感覺的到,但是傅恆宇卻不同,他可以笑着無視她的存在,甚至將她當作空氣一般。她不甘心,但是嘗試過無數的辦法,卻也無法打動那個男人鐵一般的心,甚至只能眼睜睜的看着自己毫無用處的留在這裡,看着菏澤和赫連結成盟國。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她的存在又算什麼?她放棄自己的幸福,爲了耶律煦陽遠嫁賀聯又是爲了什麼?

更可笑的是,他們算計的好,傅恆宇防範的更好,她甚至連一點誘惑他的機會都沒有,就這樣可笑的被人當作一個棋子一般丟棄了。

她不甘心,真的好不甘心!

“小姐……”

“做什麼?”被媚兒打斷了思緒,沈明珠心頭一陣火大,她霍的站了起來,正想發火,卻看見那個讓她始終憤恨不平的男人正出現在門口,她揮了揮手讓媚兒退下,隨即走了過去,靠近傅恆宇。

這一回,連假裝都懶,她就直直的走過去,挑釁的看着傅恆宇,輕啓朱脣,“從一開始,你就在提防我?”

“沒錯。”傅恆宇答的乾脆。

“爲什麼?”

“因爲你很美,而且很聰明,像你這樣的女人,就算是我,也不見得不會被你迷惑。”傅恆宇答的很誠實。

“你覺得我美嗎?”沈明珠微微一笑,在傅恆宇的身邊坐了下來。

“很美,但是比不上我愛的那個人。”傅恆宇微微一笑,“沈小姐,我不會爲難你,你也是身不由己,所以只要你不要亂來,我就不會對你做什麼,但是如果你一意孤行,可就不要怪我不客氣,畢竟,我傅恆宇可是赫連的將軍。”傅恆宇說完便轉身打算離開,他有些同情沈明珠,這樣一個絕代佳人就因爲一個政治聯姻而失去了尋找幸福的權利,如果可以,他並不介意放她自由。但是,卻不是現在,而且也不是這個敏感的時刻。

不過,顯然他低估了沈明珠。

“傅將軍,你說你是赫連的將軍,可是你也別忘了,我也是西涼的公主啊。”沈明珠輕輕一嘆,“縱然被你識破,可是我也是爲了我想要做的事情而來,又怎麼可能放棄呢。”看着傅恆宇的背影,沈明珠抿緊了脣。

可是,事到如今,她能做什麼?

破壞?破壞的了嗎?憑她一個人的力量恐怕是遠不可能。

離開?去哪裡?這個世界上還有她可以去的地方嗎?

留下?可以嗎?傅恆宇如果不是心有所屬,或許他的確是一個可以依靠的人,但是前提是她不曾愛上別的男人。

回家?回的去嗎?就算回去,還能找得到幸福嗎?那個男人,那個她深愛的男人,又會用怎樣的表情來面對她?他是不可能會娶她了,一個和親過的女子,縱然除了他,沒有任何男人碰過這個身子,可是他,高高在上的穆王殿下,又怎麼可能娶一個和親而去卻又逃回來的女人呢?

沈明珠忽然覺得自己可笑,當時不顧一切爲了他願意去做的事情,原來竟然是這樣的一個笑話。什麼非她不可,什麼必須是她?根本就是他不想要她的藉口!

這一刻,沈明珠恍然大悟起來,淚水沒來由得涌了上來,讓她哭的肝腸寸斷,媚兒走過來,卻被她趕走,此刻她只想要一個人,安安靜靜的哭泣,安安靜靜的哀悼自己的癡傻。

真的好傻啊,以爲自己在爲愛情獻祭,卻不曾想過不過是一個被人丟棄不要的棋子,還自以爲是的那麼高興,以爲自己做了好了不起的事情。

沈明珠忽然之間萬念俱灰了起來,她怔怔的在梳妝檯前坐了下來,看着鏡子裡面的自己,還是一樣的美麗,但是卻多了一分憔悴,少了一分青春。

原來,這段日子,折磨掉的是她愛的能力。

她慘然一笑,恍惚間拔下了發上的金釵,那隻釵,她還記得很清楚,那一年,他纏不過她,爲她買了親自釵在了她的頭上,從此,她就愛上了這隻釵,只因爲那是他唯一送過她的禮物。

而此時,她將它插進了自己的喉嚨,金釵掉在了地上,粘着鮮紅的血,墜落。

而玉白的臉龐開始失去血色,她靜靜的閉上了眼睛,在滿目血紅中,她看到了耶律煦陽轉身離去越走越遠的無情背影,但是她笑了起來,含着淚的笑容,包含着她今生最後的願望,來世,再也不要遇見,再也不要愛上了……

“她是一個奇女子。”沈明珠的遺體,最終,赫連文宣還是決定將她送回西涼國下葬,畢竟這個美麗不凡的女人,最後心都在那裡,她是爲了西涼而死,這是她的遺願。所以,當傅恆宇提出此要求時,赫連文宣想都沒想就同意了,不過,當然是要等戰事結束之後。

而趕回赫連,還沒來得及詳談此去菏澤的具體情況,便聽說了沈明珠自盡的消息的魚夢曉,看着如沉睡美人般的遺體,輕聲的嘆息。

傅恆宇不語但是點了點頭,深邃的目光看着魚夢曉,第一次沒有移開的意思,“夢曉,我想的很清楚了,縱然你不願意,我也會一輩子追逐你,她選擇自盡,也是爲了我。”因爲他說,他有了愛的人,所以她知道自己沒有留下來的地方,所以纔會促成她選擇死亡吧。

其實,沈明珠也在猶豫,該何去何從,不是嗎?

魚夢曉的身子震了震,傅恆宇的話對他來說造成了不小得衝擊,他沒有回答,只是看着沈明珠的遺體發呆起來,良久他擡起頭來,迴應傅恆宇直視着他的目光,微微的嘆了口氣,“那麼,恆宇,那就讓我不要後悔吧,逃了這麼多年,我也真的……很累了。”他妥協了,妥協在這個男人不肯屈服的深情中。

聽到魚夢曉的話,傅恆宇幾乎狂喜,他幾乎剋制不住自己的衝動就想要擁眼前的人兒進入自己的懷中,若不是還有理智,他真的就會這麼做了。

“夢曉,這麼說……你……”他喜悅的幾乎就要叫起來,這對他來說,是人生中最好的消息,追逐了多年的愛人,終於認可了他的感情,他怎能不激動?

魚夢曉蒼白的臉上有些泛起了紅暈,他避開傅恆宇的眼睛,有些微微發窘,聲音都有些顫抖起來了,“所以,別讓我後悔,否則我……”

“不會有否則的,夢曉,你不會知道我等這一天等了多久。”傅恆宇難掩激動的打斷了魚夢曉的話。

魚夢曉面上一紅,不再開口,但是也不再抗拒,他默默的伸出手,握住了傅恆宇的手。不管前路多麼艱難,至少在能握住彼此的手的時候,還是好好的握緊了吧,不然,等到後悔的時候,會追悔莫及。

就在菏澤和西涼處於交織狀態之時,只有赫連國的這兩個人身上,還散發着默默的溫情,迎來了他們來之不易的幸福。

只是,別人的幸福呢,也會來得這麼輕易嗎?

怕……是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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