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第四十七章 相隨而去

“爲什麼要讓她失望?”看着若惜的背影,熙雲忍不住轉回身來,她沒有走,只是躲了起來。

她知道自己留下來只會讓若惜和白少禮尷尬。

他們好不容易見面,若因爲她而不能好好的說說心裡話,那麼,又何必見面呢?所以她躲了起來,卻在看到若惜傷心離去之時終於躲不住了。

她不懂,真情何其可貴,爲什麼白少禮要將這樣的一份感情關在心門之外。她卻忘了自己,白少禮也好,韓靖也好,趙晨禹也好,趙珂也好,對她又何嘗不是真心呢?她呢?何嘗不是將衆人的心關在了門外?

愛之所以爲愛,不是因爲毫無理由。

所以白少禮面對熙雲的質問,心痛的臉色蒼白,卻無言以對。

他承認自己對若惜有愧,但是感情上也好,到的上也罷,他對若惜並沒有虧欠。愛不愛,他無法控制,而且,他不曾給過她希望和暗示,更不曾玩弄過她的感情。

所以,讓她傷心他固然有些遺憾,但是於情於理,他不負,只能說,無緣。

可是面對熙雲的話,他卻一句都答不上來,心痛的厲害。

爲何讓若惜失望?還不是因爲她?

縱然她無情於他,縱然她只當他是弟弟,是好友,但他卻依然……深情不悔。

可是她根本不知道,甚至如此天真自然的要他不要讓別的女子失望……

白少禮抿緊了脣,看着熙雲的眼睛似乎在探索什麼,但是最終卻是失望了。他閉了閉眼,有些絕望,再開口,白少禮幾乎有些失神,“郡主,你就這麼希望我不讓龐三小姐失望嗎?”白少禮輕聲問,聲音有些顫抖。

熙雲看着白少禮,忽然有些明白了眼前少女的心事,他看着自己的眼神,和若惜看着他的眼神,是這麼的相似。

同樣的戰慄,卻又膽怯。

那……是愛的眼神啊……

熙雲的心一凜,原來這個少年,這麼多年來,對她竟然……

她的身子有些僵硬,爲自己剛剛感覺到的訊息感到不安和心慌。可是,她卻無言以對。她能怎麼說?怎麼做?

回報他的感情?

怎麼可能?

今生,怕是還不了了啊,熙雲苦笑。

於是她垂下了頭,避開白少禮如此直接的眼神的注視,點了點頭,苦澀的開口,“是的,我希望你能夠接受若惜,若惜她是真心對你,少禮,你現在或許還不懂,可是以後你就會明白,這個世界上若能有一個人真心真意的愛你,豪無所求的爲你付出,那便是你最大的幸福了。”她輕輕的道,想起一路上,他們之間的點點滴滴,恍然都在心頭閃過,那麼的真實,卻又那麼的遙遠。

她對不起眼前的少年,只能希望他在別人的懷裡得到幸福,只有這樣,她才能安心。她知道自己是自私的,可是,她卻無法剋制自己這樣的想法。

成全他們,成全他們,她的心在叫囂着……

這樣,若惜會幸福,能夠逃開這一切,白少禮呢,終有一天會被若惜感動的,若惜是這麼美麗這麼善良,只要白少禮願意用心去陪伴他,終有一天他會發現,選擇若惜會是他一生無悔的選擇。

白少禮自然明白熙雲在想什麼。

是的,他早該知道熙雲的心裡容不下他,他早該應掉頭而去,選擇別的女子,去愛別的女子,重新追求屬於他的幸福。

若惜對他的心,千真萬確,令人感動,他非草木,自然不可能不動心,但是,曾經滄海難爲水,當面對若惜的時候,他發現自己依然無法忘情。

對熙雲的種種心情,不是能夠說忘就忘記的,而懷着這樣的心情去接受別的女子,他卻更不能原諒自己。

可如今,她卻希望,他給若惜幸福。

白少禮的心有些絕望,終於明白他的愛已經走到了盡頭。

從今天起,他要忘記她,爲了她,去愛另外一個女孩,去給她幸福。

這,是他今生唯一能夠做的,也是唯一能夠幫她實現的。

所以,當熙雲說“是”的時候,白少禮已經明白了,他今生無望的單戀,已經結束。

他沒有哭,因爲哭不出來,他只是用一種異樣的眼神看着熙雲,那樣的溫柔那樣的繾卷那樣的纏綿悱惻那樣的深沉絕望。

而熙雲,望進白少禮那彎眼中,卻無法逃脫,她被白少禮眼中深沉而又複雜的感情打動,她看明白了卻似乎又覺得糊塗,只是那一刻,彷彿有什麼魔咒纏住了他們彼此,讓他們無法掙脫。

當她整個人被白少禮抱緊的時候,熙雲終於明白,自己在做什麼,可是她卻撼動不了他分毫,她聽見他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如此的溫柔而苦澀。

白少禮緊緊擁着她,彷彿最後的渴求一般,不肯放手,“別掙扎,熙雲,最後一次,讓我抱抱你吧,過了今晚,我便要忘記你了。”讓我擁抱你一下,讓我叫你一聲熙雲吧。

他只能這樣,爲自己的愛情劃上一個句號。明天開始,他會如她所願,去追逐和守護另外一個女子,給她幸福,也給自己的人生一個新的開始。

熙雲的身子顫動了一下,最終歸於平靜。

那個夜晚,他們就這樣,這樣靜靜的絕望的痛苦的擁抱着。

而去而復返,不肯死心的若惜,便看見這美麗而傷人的一幕。

她張大了眼睛,呆呆的卻沒有哭泣,她看見熙雲的掙扎,白少禮的絕望,忽然心裡什麼都明白了。

她捂住嘴,轉過身,悄然離去,此時此刻,她終於明白,人生,原來是這樣的無可奈何。

“什麼,若惜走了?”當白少禮趕往太師府的時候,等待他的,不是那個深情的少女,而是一紙告別的書信。

見他的人是龐籍,當朝太師,龐若惜的爹爹。原來若惜當日離開他們之後,便回到龐府,隨即留書出走,去了邊關,而他,也是在清晨才發現女兒離去的。

接二連三的打擊,已經讓這個睿智不凡的男人,有了些蒼白無力的鐘老之態。

他看着眼前一臉驚愕的少年,遞給他一紙素箋,“白大人,這是小女要我轉交給你的,你們年輕人的事情我管不動也不想管,但是我只有一句話要說,能夠擁有的時候要珍惜,別等失去了再後悔。”說完,他便揮了揮手送客。

白少禮有些傻了,他咀嚼着龐籍的話,拿着若惜留給他的信,慢慢的離開了太師府。

太陽剛剛升起,他整個人沐浴在金色的陽光下,神情卻奇異的有些蒼白。

熙雲在門外等候,卻發現白少禮一個人走了出來。

“少禮,若惜呢?”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熙雲追問着。

白少禮搖了搖頭,將素色的信箋遞給了熙雲,熙雲滿腹狐疑的拆開,讀完,卻臉色大變起來,身子抖了抖,手中的書信差點滑落到地上。

“郡主?”白少禮一驚,接過熙雲手中的信,細細一看當下也沉默了下來。

若惜的信,是寫給白少禮的,卻也是寫給熙雲的。

信中,她寫道,“白大哥,過去種種,是我癡纏;熙雲姐,你對若惜的恩,我今生無以爲報了,今生緣分已定,我亦無所求,但願離開之前能看到大哥平安,此心足矣。原諒若惜任性,隻身此時離去。此去邊關只爲心中一個心願,待他日定當平安返回,勿念。”

熙雲蒼白着臉看着白少禮,而白少禮亦無言的看着她。

久久,白少禮終於找到了言語,他背過身去,輕聲開口,“我去找她,放心,我會平安帶她回來……”

“少禮,可是……”熙雲愣了愣,卻又些遲疑。

“郡主請放心,少禮已經允諾郡主,會讓旁小姐此生幸福,而對少禮來說,這或許也是我唯一的選擇了。”白少禮沒有等熙雲說完,便開口道。

昨夜,那個纏綿的擁抱,已經用盡了他最後的愛戀,用盡了他們最後的緣分。

而對於若惜,他是欠她一份回報。

或許,去愛這樣一個敢愛敢恨的女人,並不是一件很難的事情。

放開自己的手,也放她自由。

未來,不見得這麼的可怕。

白少禮豁然開朗,沒有回頭,大步離去。他該走了,離開一個不能實現的夢,去追求一段可以獲得的幸福。

在那遙遠的地方,有一個人正在等待着他。而龐籍的話,讓他整個人有些清醒起來。

是啊,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熙雲看着白少禮的背影,輕輕嘆了口氣,嘴角勾起了一個明媚的笑容。

有些失落,卻有更多的安心。

她知道,從此之後,白少禮和她再也回不到曾經,但是,這世上或許能夠多一對深陷眷屬,這樣,不是也很好嗎?

若惜對少禮的心,加上少禮的責任感,他們,一定會走到一起,得到幸福的。

想起已經錯過的若嫣和葉藏影,愛恨交織的她、嘉敏還有龐勳統,或許即將錯過的自己和耶律煦陽,眼前那對相隨而去的男女,纔是真正可以代替他們得到幸福的人。

熙雲的心中有些隱隱的疼痛,想到遠在一方的耶律煦陽,層出不窮的思念,頓時將她整個人圍繞了起來。

她擡頭,眯着眼看着初升的太陽,一步步慢慢往賢王府走着,心裡,卻開始思念起那個讓她牽腸掛肚的男子。

可是,曾經緣定今生,是否真的可以再續前緣?

曾經立下的誓言?訴說過的等待,還能不能實現?

熙雲慢慢的垂下了眼睛,疼痛,一絲絲淹沒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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