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年前, 皇上誕生的那個夜晚,其實,還有一個女孩也在那個夜晚出生了, 只是, 卻沒有人知道。”悠悠的訴說, 帶着懷念和一絲戰慄, 當葉輕嵐懷着一絲感傷回憶那段往事的時候, 她發現自己的身子還是忍不住一陣顫抖,她的心依然還會有那種沉甸甸的感覺。
只是,當衆人屏息的時候, 葉輕嵐卻沒有繼續下去,而是慢慢的看了自己的丈夫一眼, 從手中取出一根長長的絲線, 那是一個紅色的絲線, 光華燦爛,雖然細細的一根, 卻有着讓人無法想象的光芒,閃耀着,如此的美麗,只是年代卻有些久遠了。
耶律煦陽和龐勳統看到那根絲線的時候都有些疑惑,而一旁的魚夢曉卻皺起了眉頭, 而趙珂的神色已然變了, 顯然, 他認得那根紅線。
“這……是天蠶絲?”紅色的天蠶絲, 這天底下絕無僅有的寶物, 他的印象中,只有一個人擁有過這樣貴重的物品, 他的母后,已故的太后柳娩眉。
難道……這和熙雲有什麼關係嗎?
從葉輕嵐手中取過那根紅色的絲線,趙懷遠將它遞到了趙珂眼前,趙珂伸手接過,臉色卻變得更加蒼白了。紅色的絲線在燭光下散發着悠悠的冷光,讓人有些暈眩,但是也讓趙珂看的更爲清楚,這正和柳娩眉隨身攜帶的天蠶絲一模一樣。
印象中,母后有一塊墨綠色的玉墜兒,常年便是用這樣的絲線纏繞着,母后視它爲寶物,從不離身。只是,他明明記得母后下葬的時候這塊玉佩也隨着陪葬了,那天蠶絲更是絕無僅有,那麼,趙懷遠怎麼會有?
他疑惑的擡頭看着趙懷遠,眼神充滿了掙扎和疑問。
“皇上可是認得它?”趙懷遠輕聲道。
“是……賢王,這……”趙珂終於忍不住心頭的疑惑,失聲問了出來。
“這是熙雲的隨身之物,但是熙雲卻從未佩戴過,不,應該說,除了她出生的時候,再沒有佩戴過它。”趙懷遠沉聲說道,“皇上可知,熙雲出生時,是誰給了她這根絲線?”
“難道……難道……可是……爲什麼?”趙珂心中隱隱有了知覺,但是卻不敢說出來。真相太過於驚世孩俗,讓他幾乎不敢去想象。
而龐勳統則皺起了眉頭,他原以爲賢王此來是爲了熙雲求情,卻不料自始至終賢王什麼都沒有說,這讓他一頭霧水,而他現在也不明白自己的心態爲什麼如此焦躁不安,他不知道到底他是想要致熙雲於死地還是想要救她。
只是他有些無法忍耐眼前的混亂,不由得衝口而出,“賢王,如果此事和皇后、太后的命案有關,那麼請不要繼續打啞謎了,如果無關,那麼,請不要浪費我們的時間。”龐勳統沉聲而又不客氣的說。
“無妨,聽起來是一段很有趣的故事,賢王不妨慢慢道來。”而敏感的覺察了賢王語氣中深邃的謎團,耶律煦陽到平靜了下來。
他心裡是着急的,但是看着眼前的男人,他卻相信這個男人絕不可能不挽救自己女兒的性命,所以,他選擇相信和等待。
趙懷遠看了耶律煦陽一眼,他並不是頑固無知的老人,對於熙雲和眼前這個男子之間的種種早有感覺,只是熙雲不提,他也不問,他相信自己的女兒不會選錯人。
而魚夢曉卻緊緊的盯着趙懷遠,眼前這個男子就是他所選擇的主君的父親,能夠撫育出趙晨禹這樣的男人的人,絕不是普通人。
可是爲什麼,他卻有一種不安的感覺呢?
魚夢曉蹙眉,卻找不到理由,他只能平靜的繼續等待事情的發展。不過,恐怕現在晨禹,是心急如焚了吧。
“龐大人請不用着急,穆王殿下,皇上,臣的確是想證明熙雲不可能殺人,因爲她沒有謀害皇后的理由,至於太后的中毒,當時熙雲遠在邊關,更是不可能下毒。臣已經詢問過太醫,太后中毒不過半個月餘,而在此之前,熙雲已經早就離開了京城,決不可能下此毒手。”趙懷遠淡淡的開口。
“可是,就算太后中毒之事和熙雲郡主無關,也不能說明皇后遇刺和郡主無關吧。”魚夢曉忽然道。
這麼一句話,讓原本心情平靜下來的趙珂和耶律煦陽再次緊張了起來,而趙懷遠卻依然神情平淡,彷彿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但見趙懷遠點了點頭,微微一哂,開口道,“皇上知道太后有天蠶絲,可知道這天下還有誰有這天蠶絲嗎?”趙懷遠忽然提問。
趙珂愣了愣,隨即道,“朕曾聽聞太傅說過,先帝當年無意中得到天下至寶天蠶絲,但卻也就一米的長度,當時先太后剛被封爲皇后,於是先帝便將這天蠶絲贈與了太后,有結髮之意。朕聽說,這天蠶絲乃是上古奇物,除了太后,應該沒人可以擁有。”他愣愣的道,隨即有些忍不住的開口道,“可是即使如此,這和嘉敏、熙雲有什麼關係?”
“皇上少安毋躁,皇上你可還記得,太后下葬之時佩戴的那天蠶絲,可有多長?”趙懷遠微微一笑道。
趙珂一愣,隨即臉色一變,有些蒼白,“似乎……不到一半的長度,難道……”趙珂恍然大悟起來,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趙懷遠微微笑了起來,但是卻並無意給趙珂解惑,他隨即又問道,“皇后入殮之時,我曾看見皇后佩戴的鳳冠上有一支珠釵,其中一塊翡翠掉墜上似有一根紅線串起的珠子,皇上可還有印象?”
趙珂茫然的回想了一下,點了點頭,“朕記得,那隻珠釵是嘉敏封后之時朕賜給她的,只是朕記得當時串起那柱子的並非是紅線……”說到這裡,趙珂的臉色大變,他疾走一步到了趙懷遠身前,一手揪起了趙懷遠的衣襟,“賢王,你這是什麼意思……”
“皇上,臣給你的這部分天蠶絲年代已經久遠了,而且長期不曾用過,色澤自然不是那麼鮮豔,只是太后那根卻是不同,皇上不覺得,皇后那根紅繩,似曾相識嗎?”趙懷遠卻不爲所動,依然靜靜的開口道,“只是天蠶絲乃是至寶,而且還是先帝所賜,私自將先帝贈與之物賜予他人,原本就是觸犯了皇室的威嚴,更何況,臣也不曾聽說太后有賜予皇后天蠶絲,更不曾聽說,其他人還有這樣一份寶物吧。”趙懷遠淡淡的說道,一瞬間,趙珂的臉如死灰,而龐勳統整個人的背心也被汗水浸溼。
難道,嘉敏她……
可是爲什麼?
龐勳統的大腦有些暈眩,他幾乎無法接受這個現實,況且,混亂的腦海裡似乎還有着疑問,他盯着趙懷遠平靜的眼眸,忽然心神清澈起來,他低低得咳了一聲,開口道,“那麼,賢王又爲什麼會有此寶物呢?”
這句話問完,所有的目光再次回到了趙懷遠的身上。
趙懷遠微微嘆了口氣,而葉輕嵐已經淚眼婆娑,她緊緊的握着丈夫得手,幾乎站立不穩。而趙懷遠輕輕的拍了下她的手背,努力的讓她平靜下來。
接着,他的神色有些安詳,也有些懷念着慢慢開口了,“18年前,皇宮中有着一個天大的喜訊,皇上的嫡子即將要出生了,那是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皇后生下了一個孩子,可是卻並不是能夠繼承大統的男孩,皇后滿心失望,而就在那個夜晚,和皇后一直是閨中密友的女子也生下了一個孩子,一個健康的男嬰,只是她卻還沒有來得及多看他一眼,孩子就被人抱走了,等她醒過來的時候,身邊躺着一個大哭的女嬰,脖子上繫着一根鮮紅色的絲帶,隨着這根絲帶的,還有一塊蛇紋玉佩……”趙懷遠的聲音有些悠遠,每個字都衝擊着趙珂的耳朵和心。
他幾乎無法相信這個事實,難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他搖着頭看着趙懷遠,不肯相信這是事實。
可是,爲什麼那日母后忽然改變了主意,不肯讓熙雲入宮?可是爲什麼那天之後,母后忽然那麼的關心熙雲?還有,臨去之前,母后擔心的人一直都是熙雲,直到熙雲從邊關回來,她纔有了一絲笑容,甚至那樣嚴肅的要求他,放了熙雲,絕不能讓她入宮……
趙珂的心變成亂麻,他不想相信,可是……
“那我……我……”最讓他無法接受的,卻是自己的身世,難道他竟然不是皇家血脈?真正的血脈竟然是熙雲?
還是趙懷遠在說謊?可是,那鮮紅的絲帶卻讓他的心都在滴血。
不止是他,龐勳統整個人愣住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幾乎已經可以推測出了事情的前因後果,可是,卻無法接受。
怎麼會這樣?
可是……嘉敏她……會是這樣一個人嗎?
他蹙緊了眉頭,忽然想起熙雲慘白的面孔,心裡一陣痛楚,如同刀絞一般。
而魚夢曉則整個人清醒了過來,他以前始終不曾明白,爲什麼晨禹明知道那個女子是自己的妹妹還如此的癡戀着,原來,從一開始,他們就不知真正的兄妹……
而耶律煦陽卻始終平靜,他從不相信熙雲會是兇手,雖然這樣離奇的身世讓他震驚,但是他終於明白,爲什麼在她的身上,總是會不經意間流露出如此高貴的氣質。
那是,她天生而來的,高貴氣息。
只是,故事就此結束了嗎?那段被塵封的歷史,到底是怎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