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邊關異動?是西涼……”萬安宮中,一早上熙雲還沒出去,白少禮卻不知道從哪裡得了消息,匆匆的趕來。
他本是不能進入內宮,但是在宮內當值,自然比較方便,當下湊了個空子便來了,只是帶來的這個消息,卻是驚天動地。
熙雲頓時臉色就變白了,西涼國,能夠這樣雄心壯志的,除了那位少年皇帝耶律楚才之外,她能想到的人,就只有一個,那就是穆王耶律煦陽。
可是,難道真的會是他嗎?
熙雲的心忍不住一陣顫抖起來,她握緊了手指,指尖都有些發白,如果不是記得自己現在是在宮裡,她必須忍耐下自己的心,否則,她怕自己真的會受不了的崩潰。
雖然早就知道耶律煦陽的野心,但是隻要想到真的是他,她還是會覺得痛苦。他們之間原本便隔了一個國家的距離,難道他要讓他們之間的距離,遙遠的無法跨越嗎?
熙雲搖了搖頭,強忍住酸酸的淚水,不讓自己哭出來。
白少禮將一切都看在眼裡,他抿了抿脣,深呼吸了幾次才剋制住自己將她擁入懷裡的衝動。這一刻,他真的很想帶她離開,最好能夠到達天涯海角,要不帶她去找那耶律煦陽問個清楚也好,總好過她這樣明明這麼痛苦卻又強自忍耐的模樣。
可是他不能。
這裡是宮禁森嚴的九重宮闕,天子的地盤,他武功再高,縱然可以自由來去,可是要帶一個完全不會武功的女子離開,談何容易?
白少禮低下頭,不去看熙雲的臉,他怕自己會衝動的沒有辦法管住自己的心。
不過,此時熙雲已經平靜了下來,她揉揉太陽穴,勉強笑了笑看着白少禮道,“少禮,消息確信嗎?”是呀,她不該是去冷靜當務之急,是確認消息的正確性。
白少禮知道熙雲已經冷靜下來,便點了點頭,“千真萬確。”
“和他有關嗎?”熙雲再次開口道。
白少禮沒有說話,只是抿緊了脣。
熙雲微微嘆了口氣,確定的道,“別瞞我了,是他吧。”這個他,白少禮和熙雲心裡一樣的清楚,指的是誰。
只是,白少禮卻搖了搖頭,“郡主,我不確定。”他道。
熙雲愣了愣,心裡瞬間有些期望起來,但是隨即她苦笑着搖了搖頭,就算不是他那又怎麼樣呢?他沒有阻止,也就是等於贊成,對菏澤動武,於他來說不過是成就他的野心,就算那個下令的人、促成的人不是他,又能說明什麼?
熙雲笑了,爲自己忽然而來的幼稚覺得好笑。
她並不是孩子了,可是,卻依然會這麼天真。
是因爲他嗎?她不知道,但是熙雲心裡明白,如果可以,她真的希望這樣的一天永遠都不要到來。
可是,那是不可能的。
他有他的野心,不會爲了她而改變。
一瞬間,她的心裡苦澀了起來。
可是,也僅只於苦澀,因爲這裡,不是可以顯露感情的地方。
她順即收起臉上的失落,低聲問道,“消息從何而來?”
“昨夜,探子剛從邊關回來,帶回來的是葉大哥的口訊,要郡主把握這個機會。”白少禮輕聲道,聲音輕的幾乎聽不見了。
熙雲眨眨眼睛,有些沒有反應過來,隨即她瞪大眼睛,恍然大悟。
那探子,自然是之前白少禮派去邊關送信的,若嫣平安無事,最牽掛的人自然是葉藏影,白少禮這麼做自然是爲了了葉藏影的心事,只是葉藏影卻將這驚天動地的消息藉機傳了過來。熙雲心裡明白,這是一個亂世的訊號,卻也是一道曙光,至少對龐勳統來說,是一道曙光。
如果西涼國真的大局進犯,那麼這便是龐勳統“戴罪立功”最好的機會,趙珂最好的臺階。
所以,這當然是個好機會。
熙雲抿了抿脣,苦笑起來。
“郡主?”白少禮看熙雲臉上並沒有喜色,不由得有些疑惑起來。
熙雲搖搖頭,“見機行事吧,我心裡明白。”說着,她便不再開口,轉身走進了臥房,開始收拾東西。不管怎麼說,她還是先回去見過爹爹和孃親再說。
對於龐勳統,她沒有辦法說心中已經忘情,可是,她卻也沒有辦法這麼心平氣和的去面對這個男人。
救自然要救,但是怎麼救,卻還得從長計議。
皇上本無意真的殺了他,最重要的是一個合適的機會,一個合適的藉口。葉藏影的消息固然是個好機會,但是她一個女子來干預朝政,只會爲自己、爲爹爹和孃親帶來殺身之禍,她還不至於這麼愚蠢。
所以,她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做,只是冷靜的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白少禮看着熙雲,沒有說什麼,他知道,熙雲心裡早就已經有了決斷,而他,只要信任她就好。
只是,真的會是耶律煦陽嗎?白少禮望着窗外的天空,心裡有些堵的慌。
可是,熙雲還是沒有來得及出宮,並不是趙珂改變了主意,而是臨到離開前,萬安宮裡卻來了一道懿旨,不是皇后,不是德妃,而是太后。
當今太后柳娩眉,傳召熙雲。
她只能去。
熙雲跟在柳娩眉身邊的貼身宮女,那個名叫素月的女官身後,亦步亦趨着朝飛鳳宮走去。一路走過去,熙雲有種熟悉的感覺,卻又覺得陌生。
小的時候,她常常陪着孃親進宮給當時還是皇后的柳娩眉請安,只是年紀慢慢長大了,特別是當發現趙珂對她的情愫之後,她來的少了。
除了沒有辦法回報趙珂的感情之外,是因爲她敏感的感覺到這座宮廷對她的排斥。已經是太后的柳娩眉,每次見到她雖然還是會溫和的笑着,但是卻已經開始疏遠了她,就連微笑,也是那樣遙遠的笑容,讓人看不到其中真正的心意。
原來,她不懂,偶爾還是會對着那個美麗的女人撒嬌,慢慢的,她懂了,便不再靠近。其實,人都是敏感的,別人對你怎麼樣,你的心總是能夠感覺的很清楚。
所以,不記得從什麼時候起,飛鳳宮變成了她的禁地,只要可以不來,她便絕對不會來。就算來了,也只是請過安便離開。
心已經疏遠了,又有什麼可以留戀呢?
可如今,重新走着這條小徑,熙雲心裡卻難以平靜。
“郡主,其實太后她一直都是很喜歡郡主的。”彷彿是察覺到身邊的女子難以平靜的心緒,素月忽然開口道。
熙雲愣了愣,有些不解的擡頭看了素月一眼,隨即微微笑了起來,搖了搖頭,“素月姐姐,太后對我如何我心裡明白的很,太后對我的恩,熙雲也不曾忘記,只是卻有些不懂,怎麼今日太后忽然想要見我。”有些事大家心照不宣,素月是柳娩眉身邊的侍女,又怎麼可能不知道這些年的景況?所以熙雲也不過於掩飾,隱隱的點破,卻又不說穿了。
但是熙雲心裡的確疑惑,爲何柳娩眉要在這個時候見她?
若要籠絡人心或是阻止趙珂亂來,那便應該在她入宮的時候就這麼見她,這才表示重視;就算那時是因爲身子的確不適,至少也不該在這個節骨眼兒。
可是偏偏,她卻早不來晚不來,在趙珂擱下狠話,而她即將離開皇宮的時候傳召要見她,這葫蘆裡到底是賣的什麼藥?
熙雲不解,而素月卻始終平靜。
“郡主見了太后自然什麼都明白了,太后的心思,豈是我一個小小的宮女可以猜測的?”素月淡淡的道,臉上的神色連變都不曾變過。
熙雲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有趣,真的有趣。
“素月姐姐過謙了,誰不知道姐姐是太后身邊最得信任的女官,聰明靈巧又美麗大度,就算是後宮的娘娘,都不見得有姐姐這般的高貴氣質呢。”熙雲抿嘴一笑,“熙雲心裡也是一直佩服姐姐的。”
“郡主過獎了,太后就在裡面等待郡主,請郡主隨我來吧。”說話間,兩人便到了飛鳳宮,素月轉身朝着熙雲施了一禮,便走了進去。
熙雲微微一笑,跟上了素月的腳步。
既來之,則安之。
而此時,端坐於主座上的中年美婦緩緩的站了起來。
熙雲斂下臉上的笑意,沉靜的向前一步,跪下行禮,“臣女趙熙雲,參見太后千歲。”
那中年美婦,自然便是一代傳奇的女子,太后柳娩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