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手下人不懂事,黑虛大人何必嚇唬他們?”
巡邏隊長不緊不慢地出聲打圓場,氣氛也隨之緩和下來。
黑剎拍了拍黑虛的腦袋,對巡邏隊長道:“也不是我欺負你,這味丹藥雖然不錯,但想換掉侯長豐還遠遠不夠。當然,這件事我也不會告訴他,等有合適機會,我自然會想辦法補償你。”
巡邏隊衆人雖然被按壓住,但腦子可沒問題,聽得出黑剎的言外之意。
你的東西我笑納了,但你的事我不想辦。
識相的話一切好說,說不定還能賞你一根骨頭。
要是不識相,我非但不幫忙,還要把這件事透露給你的對頭,讓他來收拾你!
黑剎這副做派,連羞辱都算不上,直接就是把巡邏隊這幫人當狗,哄都懶得多哄兩句。
別說鮑芳君和光頭胖子這種脾氣爆的,就連城府深沉的白臉中年人都笑容微僵,只是礙於黑蜥人勢大,不敢表露出來罷了。
巡邏隊長面不改色,目光幽深而不可測。
“是在下讓黑剎大人爲難了,也罷,這件事我不會再提。只可惜——”
他稍稍停頓了一下,擠出一抹無奈的神情:“得不到黑剎大人的支持,血髓丸的供應只怕要出問題了。”
場面倏地一靜,一股陰冷邪惡的氣息席捲開來,整間石窟幾乎在瞬息間變成冰窟。
黑剎嘴角掛着笑,但眼中卻殊無笑意:“你是在威脅我?”
“大人誤會了!”巡邏隊長言辭懇切地解釋,“在下雖然覺得遺憾,但絕沒有埋怨大人的意思,更不敢拿區區一味丹藥來威脅大人。”
“我之所以這麼講,是因爲沒有大人的支持,這血髓丸很可能就煉不下去了!”
黑剎眯起眼睛,看不出任何喜怒:“理由呢?”
巡邏隊長嘆了口氣,道:“侯管事的伏龍丹可謂是黑獄一寶,只不過必須從異禽兇獸身上取材,所以產量極爲有限,難以滿足黑蜥族大人們的需求。”
“爲了解決這個問題,我耗費巨大精力,費勁辛苦研製出這味血髓丸,或許效用比起伏龍丹稍有不及,但勝在產量頗豐,保守估計要比伏龍丹高出十倍!”
黑剎笑容隱隱猙獰:“所以你說沒有我的支持就煉不下去,到底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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巡邏隊長答道:“血髓丸的主材很常見,如果能夠隨意取用,產量自然不成問題。但現在最大的麻煩就是,我們只能偷偷摸摸地用,否則暴露出來,後果我絕對承擔不起。”
黑剎怒極而笑,暗金色的豎瞳越發邪異可怖:“主材常見,卻又不能隨意取用,我倒想聽聽,究竟是什麼古怪玩意兒!”
“是人。”
巡邏隊長淡淡地吐出兩個字,語氣輕描淡寫,彷彿說的是雞鴨豬狗,而並非自己的同類。
黑剎爲之一怔,侵骨噬魂的殺氣也稍稍消退。
“研製丹藥是需要巨大投入的,侯管事擁有源源不斷的兇獸材料,而我只能就地取材,所以最合適也是唯一的選擇,就只有人。”
“每次在給黑蜥族進貢之前,我都會留下部分材料,用來進行研製。我們足足花了一年多的時間,消耗了數十人份的精血和髓液,這才成功煉出了血髓丸。”
巡邏隊長鋒芒畢露,直勾勾地盯着黑剎道:“這兩年我用盡各種手段收集人畜,血髓丸只不過消耗了一些邊角料,其中絕大部分血肉,不都進了各位黑蜥族大人們的肚子嗎?”
“侯管事最厭惡的就是以人爲食,
也許他早就懷疑到我的頭上,只不過還沒有確切證據罷了。”
“既然黑剎大人不願意爲巡邏隊出頭,那恕在下無能,只好低調行事,縮減人畜血肉和血髓丸的供應了!”
黑剎並不答話,暗金色的豎瞳不帶絲毫情感地凝視巡邏隊長,似乎要分辨他話語的真假。
突然旁邊的黑虛吐出一串晦澀古怪的音節,八成是黑蜥族的土話,跟人族語言截然不同。
“它在說什麼?”聽不懂黑蜥人語言的鮑芳君滿頭霧水,低聲問身邊的人。
白臉中年人臉色有些難看,壓低嗓子道:“它說血髓丸什麼的它不管,要是人畜不能足量供應,就拿我們開刀!”
雖然知道這黑虛是個不動腦子的渾人,但它說得這麼肆無忌憚,還是讓巡邏隊衆人怒火中燒。
巡邏隊長看着黑剎,神色平靜地問道:“這也是黑剎大人的意思?”
黑剎沉默了片刻,突然咧嘴一笑,細密尖銳的牙齒猶如鋸齒一般,讓人本能地生出厭惡和恐懼。
“巡邏隊的忠誠我從不懷疑,黑虛它說話不過腦子,請各位見諒。”
說完它話鋒一轉,質問道:“但這件事非同小可,我必須得確認一下——如果讓你取代侯長豐,比起現在會有什麼變化?”
巡邏隊長以斬釘截鐵的語氣道:“每月二十個人畜,一百枚血髓丸。另外,無論侯長豐承諾黑獄何時完工,我都可以在原本工期上再縮短一半。”
黑剎皺眉道:“你知不知道縮短一半意味什麼?”
“無非是多死幾百上千人罷了。”
巡邏隊長嘴角噙着笑,眼裡卻是冷如冰霜。
“我跟侯長豐不同,他性情僞善,貪慕虛名,把這些奴隸慣得無法無天,連自己的身份都快認不清了。”
“但奴隸就是奴隸,本質上跟牲口沒有區別。想讓他們賣力幹活,就只有一個辦法——一隻手抽鞭子,一隻手扔骨頭。”
“那些幹不動的直接淘汰掉,既可以用來煉製血髓丸,又能填補人畜的份額,算是一舉兩得。”
“他們省下的資源就可以補給那些幹活賣力的,只要賞罰分明,讓他們嚐到足夠的甜頭,即使數量變少,他們乾的活兒也會越來越多,提前一半時間完工絕對不成問題。”
黑剎沉默了一會兒,道:“用你這種辦法,只怕完工之時,這黑獄裡的奴隸連一半也剩不下。”
巡邏隊長眼神古怪地反問:“黑獄畢竟是黑蜥人的黑獄,養那麼多沒用的奴隸作什麼?”
黑剎頓時哈哈大笑,笑聲像是用刀尖刮刻玻璃,尖銳而又刺耳。
“看來你的確比侯長豐更適合這個位置,三天之內,你會接到祭師大人的親筆任命書。”
巡邏隊長終於露出歡愉之色,躬身行禮道:“願爲黑剎大人效命!”
就在一人一妖主僕相得之際,黑虛按捺不住性子,狂躁地猛錘桌子, 將上面的碗碟震得咚咚亂響。
黑剎笑道:“事情談完了,這香肉宴也該正式開席了吧?”
巡邏隊長拍了拍手,片刻後一尊銅鼎被幾個強壯的奴隸擡了上來。
鼎內盛滿了沸騰的油湯,不時浮起骨頭和蔥薑蒜葉等配料,濃郁香氣引人饞涎欲滴。
“爲了招待兩位大人,我準備了十個童男童女,均是品質上佳的貨色。稍後用鐵架烤兩個,其餘的全部切片下鍋,那等酥爛柔膩、入口即化的滋味兒,保證讓兩位大人滿意!”
但沒過多久,一個神情驚恐的巡邏隊員衝了進來,上氣不接下氣。
“隊長,不好了!那十個人畜不見了,負責押送的兩個兄弟也被殺了!”
巡邏隊長臉色微變,但沒有亂掉方寸,朝白臉中年人使了個眼色,後者心領神會地下去處理。
他轉而看向黑剎道:“手下人辦事出了點差錯,馬上就能解決,請大人稍等片刻。”
黑剎自然不會爲這點小事就掃得力手下的面子,點點頭後不再言語。
但黑虛卻發出一聲飢餓的咆哮,伸手揪住前來報信的巡邏隊員,一口咬在他的肩膀上!
“啊!”
巡邏隊員發出令人牙酸的慘嚎,拼盡全力地捶打黑虛的腦袋。
黑虛見血後兇性大發,在黑剎和巡邏隊長等人的冷漠旁觀下,拎起手中獵物便要往油湯裡扔去!
但就在它空門大開之際,遠處黑暗中突兀地響起一記炸雷!
霸道狂烈的勁風裹挾着無堅不摧的箭意,彷彿要以泰山壓頂之勢將黑虛碾成粉碎!